陌煜一身紫色的长袍,左手拿着一把白色羽扇,右手搀扶着离草。两人履摇晃的在街上晃荡着。因是晌午,不是在家中吃饭,便是嫌弃这太阳过热,躲在家中乘凉。街道上,几乎没人。
所以,在前方挑选糕点的红裙少女,便显得格外打眼了。
“哟。离草,快看。”
将手搭在离草肩膀上,陌煜醉醺醺的看着停在醉春楼前的轿子。离草酒量本就弱些,被他这么一拍,更加的晕眩了。
本来是要劝着陌煜少喝点酒,没有想到被陌煜下套,把自己也喝进去了。
“哟,离草,你看前面这姑娘,这身段,这容貌,放眼整个白玉城也是数一数二,比那些醉香楼的姑娘可好看多了。要不,咱一块买回去?”陌煜没脸没皮的开着玩笑。
余颜本在一个糕点小铺前面游离,听到后面的言论,回过头来。却见紫袍的男子,一脸邪笑的看着自己。
余颜气得想跺脚,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指着她,还把自己和那些勾栏院里的姑娘评头论足。
“给我道歉——”
“姑娘,对不起,对不起。”离草一下就被这愤怒的声音吓清醒了,手忙脚乱的赔礼道歉。跟着陌煜出门,虽这样的状况时常发生,然而每次,离草都有些慌乱无措。
余颜没有理会离草,手指直直的指向陌煜,认真的看着他。“你,道歉——”
“噢?”陌煜摇晃的放开离草,径直走到余颜跟前。
“要我道歉,可以。姑娘要是愿意亲我一下,别说道歉,我当牛做马也愿意啊。”陌煜一本正经的说着,仿佛在讨论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随性的翻上马车,好看的唇角,冲着余颜勾起一抹邪魅的坏笑。紫色的长袍,本来就有些凌乱,侧倚着可以瞥见,锁骨上一抹艳丽的唇红。
白玉城达官显贵不少,纨绔子弟不少,风流才子不少,陌琦公子不少,却唯独陌家公子陌煜,四者皆备。
离草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师哥,只觉得有些奔溃。下意识的咬了咬唇,眉头紧锁,离草的手心竟然有些冒汗。
余颜被他这么一说,有些呆住了,不知如何是好。哪怕是月奉国的公主,她也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少女,哪经得起这么轻浮的话语。
只觉得脖子到耳根都红了,一双杏眼含羞带怒。
“啪——”,的一声响起。
余颜直接取过腰间的软鞭,用力的抽向陌煜,却不料,被陌煜不动声色的闪开了。
这下,余颜真的是气得整张脸都通红的。生的这么好看,却是这么一副纨绔模样,真让人觉得讨厌。
余颜欲再次扬手,而这时,陌煜却动了。
笑盈盈的用手抓住鞭子,陌煜有些灿灿的笑道,:“小姑娘下手可真狠。”
“本公主长这么大还没有受过这种气,你你你……”,余颜是真的气坏了,气鼓鼓的道:“我定饶不了你。”
“抓我?小姑娘口气不小。”陌煜由着她拉着自己,理了理头发,好笑的道。
突然间,像是反应过来。
“公主?”陌煜有些发懵,这大岐国的公主自己可是如数家珍,哪一个不是记得清清楚楚,这又是哪来的公主。
“能穿火红烟纱薄玉裙的公主,唯月奉国的余颜独属。”一旁,清冷的声音,幽幽的传来。
陌芷鸢似笑非笑的看着余颜,却道是冤家路窄,果是不假。
这公主,倒也是爱玩的性子,不然她要真寻起来,还要费些功夫。今日偏就这么巧,还真就这么遇到了。
“你……你……”,余颜捂住嘴唇,让自己看上去不是那么惊讶。盯着陌芷鸢,却半天没再说出话来。
“别来无恙啊。”陌芷鸢轻拍手心,慢慢的踱步上前。
陌煜和离草听到余颜二字,便是知道什么情况了。不过,陌芷鸢前段时间,才去找这余颜公主道歉。按理说,不管这两人之间,心底如何想的,顾忌这皇家的颜面,两人都不该,是这般剑拔弩张的模样。
突然有想到那天傍晚,竟是由青阳国的太子夏宸希,送陌芷鸢回来。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还有,那人,是否也和此有关。
暗退到一旁观望,陌煜和离草没有言语。这公主,明显就是一个花架式,要真是交起手来,陌芷鸢对她,就像是玩一样的。
不过,如此却又有些说不通了,那日,这公主,竟然能打到芷鸢。
所以,陌煜和离草索性不插手,任由陌芷鸢自己解决。
“咱俩,也该好好叙叙旧了吧。”陌芷鸢摸了摸手腕,亲切温和的笑道。
对上陌芷鸢笑意盈盈的眼睛,余颜的心猛然没来由的一跳。
她现在,总算是摸清了这女人的性子。陌芷鸢就是一只笑面虎,她要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倒是还好。可这习惯性的挑眉一笑,还有摸手腕的动作,旁人只觉得人畜无害,可余颜却是知道,她要动手了。
看着陌芷鸢这一番,愈发温柔的笑意,余颜的脸,瞬间变成苦瓜色。
陌芷鸢也不说话,心里盘算着,这笔帐该怎么算。
正打算动手,却不想,这公主,竟然可怜巴巴的低着头:“那日之事,对不起。”
这架势,瞬间有点像,是她陌芷鸢仗势欺人了。
余光瞥过,就连那卖糕点的老人,似乎都有些鄙夷的偷偷看着她。陌芷鸢心里,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同样是一个爹生的,这公主和她那皇兄,却是相差甚远啊。任着性子不说,智商不行却偏偏又喜欢耍点小聪明,真要担起事情来,却只会扮可怜。
无语的收手:“你是公主,我自不想得罪与你。但我也不是软柿子说捏就捏的。记住,你有欠于我。日后,这情,总归要记着还才对,是与不是?”
听她这般,余颜松了口气,便知道她今日不会为难她了。
只是没有想到,她竟就这样放过自己。余颜又想起那日在倚月阁里,皇兄说的话。若是见到陌芷鸢,必要服个软认个错。虽不知道皇兄,这般让着这女子为何。
但她也知道,在别人的地盘上,且不说由着自己性子来,却也是不能再引人注意了。
余颜没有啃声,只是点头,然后离开了。
直到她的背影离去,陌芷鸢手心的东西才暗暗收住。目光一沉,转头的一瞬间,却把情绪藏的很好。和这般无关紧要的人,总不能,让自家兄长和师兄当心不是。
只是这公主,却真是要感谢她自己刚才的举动。若不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就不知道,她有没有自己那日的幸运了。
太阳的余晖,把光影拉的很长很长。
汐梓府的倚月楼中,余容一席白色的长袍,静静的坐在一张精致的檀香镂空紫竹椅上小憩。
白衣如画,安逸到令人不忍心打扰。
平日从未取下的银色面具,此刻被细心的摆在桌上的托架上。
光斑打在他的脸上,许是光线有些刺眼,他的眉眼间微微蹙起。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慢慢睁开。眼神中闪过一抹流光溢彩,却是温柔到了极致,平和到了极致,也简单到了极致。
人睡醒之后的状态,是最为真实的。月奉国的二皇子,这一生,若没有背负那么多,想必也能富贵而有从容的过完这一生。
一双修长而又泛白的手,有些麻木的取下托架上的面具,慢慢的带上。一张特别的脸,就这样被严严实实的遮挡起来。面具戴久了,总以为自己就是这般了。
他讽刺的勾起一抹笑,缓缓出门了。
而就在他离开不久,汐梓府中,却悄无声息的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