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金风玉露一相逢
大雪过后的草原,寒气泌人,北风更是湿润而凛冽。
旧国北冥的小城,寒冷、灰黄、残破而又泥泞,却也因为偏僻无依,使得过往商旅都要投宿在此。
赵诺带着他的随从缓缓入城,沿途过客形形色色,均是凶神恶煞。
赵诺的精兵虽是乔装,但还是彪悍齐整,驾着高大骏马走在窄小破旧的小镇上,气势浩荡,岂是一般商旅所能比的。
犹其是带头的赵诺,面相英俊若石雕美像不说,虽用褐色粗布隐去了帝王之气,却在举手投足间气质昂扬,霸气天成。
“主公。”寻了一圈,一行人立在一个客栈不远处,随从首领报道:“前面就是这城里最好的客栈了。”
赵诺细细审视了一番,店舍破旧,来往行人复杂,一看不是久留之地。
可是,他回望进城路,眼有嫌恶的犹豫了片刻。
“麻烦,借过!”一个清亮又礼貌的声音由赵诺身后传来。
他夹马转身,看见一队也是装备齐整、训练有素的人马屹屹而立。
接着,赵诺眉头一皱,只为一袭跳跃的红色闯入了他的眼睛。红锦华服,美车骏马,一个毫不掩视自身高贵的公子就这么出现在这个牛鬼蛇神盘踞的地方。
那公子剑眉朗目,唇红齿白,清澈的眼神不含一丝杂质,赵诺在看到他时,如同看到了久违的太阳,浑身被他温和的笑容所暖。
赵诺唇角一勾,微微移了移马步,挑眉示意自己的随从让开条路。
华服公子冲着赵诺点了点头以示感谢。接着那公子没有半点儿迟疑之意,带着他的人马就走向了屋檐低矮的客栈。
红衣公子一共带了近二十名随从进了客栈,赵诺知道,自己再不进去。很可能就没有客房了,于是他也催马走往客栈大门。
两队人马先后卸了马,赵诺紧随着锦衣公子进到客栈。
光线昏暗的客栈大堂里,因为升火取暖而烟薰火燎。锦衣公子一进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身后的赵诺放眼看到每桌上坐着的,尽都是不是善辈,要么衣裳不整行色匆匆,要么面色暗沉心怀不轨,很多都是满脸胡茬,身形彪悍。
他不禁为锦衣公子捏了把汗。
结果,那锦衣公子却是满脸轻松笑意,朗声道:“老板,还有桌子吗?”
“只有一张桌子了。”昏暗的账柜前,飘来一个冷漠的声音。
赵诺和锦衣公子同时看向账柜。
老板走了出来。目光在锦衣公子身上驻足了半晌,才又转而睨向赵诺,紧接着就脸上一惊,随而对赵诺赔笑道:“客官,要不你再等等。”
“那就坐一桌吧。”锦衣公子声音清亮。带着邀请的热忱。
赵诺又一次正眼看向那锦衣公子。
公子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笑道:“陌路相逢即是缘,还望这位大哥不要赚弃。”
赵诺睨眼看他,正色抿了唇,转而才露出笑意道:“那就先一起坐吧。”
那公子便在前引了路,与赵诺同桌坐了下来。
桌子不大,赵诺的人自然是不坐的。在他身后齐齐围成一排。
锦衣公子看见此景,有些诧异,也只能命自己的手下如法围站在他身后,接着便问小二:“有些什么好吃的?”
“羊肉,我们这里的羊最好吃。”
锦衣公子听后,笑面如花的对小二道:“那就上羊。清汤的、烤的、白切的尽都上来。”
锦衣公子说完话,赵诺身后的随从上前便道:“我们这边也是各来一份。”
锦衣公子面上一惊,对赵诺道:“即都坐一桌了,这顿就让小弟请吧。”
赵诺也不与他说话,只那随从上前对锦衣公子道:“我家主人怕吵了公子。一会儿有桌了,就与您分开坐。”
锦衣公子微微一笑,轻叹了口气,转身往下人那里接过精美的水晶酒壶,不知掩饰宝贝的摇了摇价值不斐的酒壶道:“可惜了这壶陈年佳酿,不能与人共享。”
赵诺见他如此热情,眉宇本能的沉了下去,眼神习惯性的猜忌起来。
锦衣公子看出了他的防备,笑笑收起酒壶,也不再劝赵诺。
于是,两个男人同坐一桌,吃的却是各人点上的菜。
锦衣公子自斟,惬意的饮了一杯。
赵诺也不看他,示意当中一位随坐下,待随从尝完菜色,他才抬筷细嚼慢咽。
“嗯!这个芝麻羊蹄不错,你快尝尝这个。”对坐的华服公子有着与他矜贵身姿不附的爽朗,像道家常一般的对同桌的赵诺推荐菜色。
赵诺抬眼看了看他,然后从自己那边的大碗里夹了一块芝麻羊蹄细尝一口。
“配烈酒最好!可惜了我这醇柔的花雕。”公子轻摇了摇了精美的水晶酒壶。
赵诺回头示意随从,很快就有人为他呈来一个鹿皮酒囊。
“我这酒烈,不知道你喝不喝?”喝酒,男人总还是希望找个伴。
“当然。”相比赵诺的谨慎,锦衣公子完全就不设防备,灿然一笑,就把酒杯置到了赵诺身前。
赵诺拧开酒囊塞子,边倒便问:“不知公子去往何处?”
“北方。”锦衣公子很是顺畅的答道。
赵诺眉宇微展,又道:“再过去就是荒漠,了无人迹,你们要去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此行只为了却一个人的心愿。”锦衣公子目光诚诚,思忆悠长,继而又问赵诺:“大哥您呢?”
赵诺把酒推到他面前,沉沉道:“我在荒漠的彼方有些产业,要赶在春天来到之际前去看看。”
“哦。”锦衣公子深信不疑的点着头,笑道:“这么说来,大哥此行甚远啊。”
赵诺抬起酒杯,与锦衣公子碰了碰酒盏道:“喝酒。”
“好酒!”锦衣公子放下酒杯,畅畅叹道:“好久没喝到这么好的酒了。”
赵诺见他挥臂就脱下锦裘大袍,浑身豪迈,不由笑了起来道:“即有好酒,那就再饮一杯。”
锦衣公子举杯一口饮下,细把着手中粗陶酒盏感叹道:“在这深冬寒凉之地,长夜凄冷,最好的暖身之物,就是酒了。”
“再来!”赵诺也是爽性之人,又为锦衣公子倒了一杯。
“你从何而来?”一寻过去,赵诺问对桌男子。
男子抬袖一笑,把那宽袖燕袍一展,带着酒意笑道:“燕国。”
“哦?”赵诺点头,然后问:“看来你也是酒道中人啊。”
“不错,不错,但我喜酒不好酒,若不是你这酒好人爽,我断不会喝这么多的。”锦衣公子爽声大笑道。
“好个喜酒不好酒,你是为何喜欢酒的呢?”赵诺眼有赞许的问。
公子又举杯饮下一口,笑道:“酒可解千愁,尤其是在这异国他乡。”
赵诺了然而笑,又给他满上一杯道:“想来你是想家了。”
公子点道:“思家之心,谁人没有?”
一语激到赵诺心头痛处,他轻抿了一口酒道:“可惜我有华宅大院,唯独没有家。”
呵呵!公子清冷一笑道:“可惜我有荣华富贵,却爱着自己的嫂子。”
赵诺满满斟上一杯,一饮而尽道:“你我竟是同病之人,爱着的,都是有夫之妇。”
华服公子眼露悻悻相栖之意,抬酒道:“为你我隐忍相伴,笑看佳人得幸福的情怀干杯。”
赵诺仰而饮,继而道:“不,待他是我有机会,我定会把她抢回来!”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