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十文钱一碗羊杂汤的,刘一碗。
或许只有张敬轩一个人并不觉得那么的诧异。
他笑着问:“刘一碗,果然你也来了。今晚果真好热闹啊,雷老板不肯答我,我还是问你吧,潘叫驴还活着吗?”
刘一碗面无表情,答道:“死了。”
只有两个字,就再不说话。
张敬轩面上笑意一僵,可是又接着笑了,“果真是死了,哎,早知道就不替他来了,他死在这儿也许抚恤金还能多不少。”
雷奔雷很感兴趣的看着张敬轩,对这个之前从没给予太多重视的小捕快,他产生了一点好奇。
不过此刻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转向孙伤楼,雷奔雷说道:“孙世侄,今晚能救下凤儿,你自然是头功,之前我们说好的,等回去了之后,我就择日给你们完婚。在那之前得先把孙世兄给请回来才行。现在先把王志全的穴道解开吧,有些事情还得他去安排一下,我们也该快点回去了。”
严栏寻心中不爽,可是脸上仍是带着笑说道:“雷叔,他是反贼一伙的,我们不是说好的吗,凤儿是我的啊。现在反正姓孙的中了毒,没必要再多跟他废话了,也用不着投鼠忌器,他反正就算死也不肯动凤妹一根汗毛的。”
雷奔雷转头看着严栏寻,这次目光中的神情变作了厌恶和责备,仿佛看到一个熊孩子跑到自己家里来把自己心爱的花瓶打碎了的样子。
然后,他微微抬了抬眼睛。
并没有看向他,刘一碗却好似接到了无声的指令,面带愁苦的慢慢向严栏寻走过去。
见到这种情况,严栏寻虽不明所以,仍莫名的有些紧张,而其脸上的笑意却收敛不回去。
他大声喝道:“你要干什么,别过来,别过来!张倦秋,拦住他,快!”
再一看,张倦秋对走过来愁眉苦脸的刘一碗看起来畏之如虎,眼瞅着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了,不但没有上前,反倒退后了好几步。
严栏寻也想后退,可是又不肯在这样的一个老头面前失了身份,心中绝不相信他会真的对自己如何,索性坐着不动,盯着走过来的刘一碗,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大厅里的众人现在各自带着笑容,仿佛在欣赏着一出精彩绝伦的戏剧。
可以确定的是,几乎所有人都在不知不觉当中二次中毒,身上软软的无法发力。
大家根本弄不清楚这毒是从何而来,这一刻真正的体会到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
丰劲涛、李平决等都在想,平日里觉得不可攻破的青峰寨,今日却如同一个不设防的集市,访客熙熙攘攘,主人却如被人挑选的商品,全无自主。
刘一碗走的并不快,十几步的路程,缓缓到了严栏寻的近前,仔细的看了他几眼,就如看一只猪狗无异。
然后他突然从衣襟中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刀,一刀就砍向了严栏寻的腹部。
这一刀若是砍实了,必定开膛破肚,严栏寻吓了一大跳,拼死的向后一窜。
奈何他现在身上无力,全力的动作,只是脊背把凳子顶倒了,整个人向后仰了过去。
所幸的是,刘一碗的刀速并不如何快,本来奔着肚子砍去的刀没能命中目标。
可是严栏寻这么一倒,身体后仰,两条腿就抬到了空中,刘一碗这一刀就正正的命中了他的右腿。
刀子锋利,严栏寻的一条右腿自膝盖之下顿时和身体分了家。
严栏寻这一下再也不能保持笑容了。
那毒素带来的愉悦感无法与这巨大的疼痛和极度的创伤感相抗衡。
严栏寻一声惨叫,倒在了地上,伤口中的血如同喷出来一般,直溅到刘一碗的脸上。
刘一碗却没有继续的动作,只是一伸舌头,舌头如灵蛇一般,把嘴边脸上迸溅的血珠卷入了口中,啧啧的好似品尝美味。
严栏寻惨叫着倒在了地上,全顾不上其他,顾不上腿疼,顾不上头上跌的大包。
恐怖让他用双手和尚且完好的左腿努力的向后挪动着,喷洒着鲜血的右腿在地上拖行,留下了连续不断的血迹,怵目惊心。
严栏寻挣扎着退出去两丈多远,直到那强烈的刺激带来的动能消耗殆尽,中毒而来的疲软感重新占领了身体,他再也无法移动哪怕一丁点距离,终于停了下来。
他大声嚷着:“来人,救我!救我!他要杀我,我受伤了,快救救我,我叔叔会给你很多的钱,很多很多!”
雷奔雷叹了口气,带着点悲伤说道:“你怎么又犯老毛病了,非要每次都弄的血淋林的吗?能不能有一次干干脆脆的。”
刘一碗回应道:“我喜欢。”
雷奔雷摇摇头,索性不去理他,转头对严栏寻说道:“严世侄,真不好意思,没能给你个痛快。你知道的,我是最不喜欢手上沾血了,也同样不喜欢这样血淋林的场面,真是对不住了。”
严栏寻疼得脸上已经扭曲,再也不见帅气的公子模样。
他凄声嚷道:“雷奔雷,你敢让人伤我,你不怕我叔叔让你死上一万次吗?你快点让人给我止血,快点救我,快点!”
雷奔雷用可怜的目光瞧着他,说道:“严公子,你完了,不管是在我这里,还是在你叔叔那。你知道昨天出了一件事么?在某个胡同,某个宅子里,发生了一起刺杀事件。好在是,杀手的阴谋被某位大人和我的手下共同阻止了,而且杀手已经服毒自尽。大人很伤心,飞鸽传书告诉我一句话,他不想再看见他的这位侄子了。”
严栏寻听闻这个消息,好似暂时都浑然忘记了腿上的疼痛,一脸不可置信的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叔叔不会不管我的,刺客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叔叔怎么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我不信!我只差一点就成功了,若是那样叔叔就会对我另眼相看了!我会成为严家的骄傲!可惜,只差一点,只一点……”严栏寻的声音从激烈亢进逐渐微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