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吹着徐徐的清风,飘摇着潇潇的细雨。
天山上四季如春,近处是如烟如雾中的茵茵绿草,远眺去群山绵延起伏却是望不尽的白雪皑皑。
四时光皎洁,万古势龙从。
绝顶星河转,危巅日月通。
寒威千里望,玉立雪山崇。
窗子敞开着,白色窗棱旁边的薄纱随着风轻轻的鼓起又轻轻地飘荡,湿润的空气飘进屋来。
我趴在窗边,眼睛望向窗外,一任潮湿的风吹拂我的面颊,湿气将我包围,迎进屋子里的不止微风细雨,还有更多的暮色。
天色从明到暗又从暗转明,太阳东升西落已经第三次。
满院的灌木浓荫,渐渐被暮色揉成了昏暗的一片。
房间的灯,没有人去开亮它们,只有镶嵌在屋顶的一颗偌大的夜明珠发出美丽的光芒,越夜越亮,却像月光一样清冷。
一阵轻轻地敲门声,我不用回头,也知道站在门外的必定是老孟,仍然不想动,只是把手臂更紧的抱在胸前让自己来抵御那窗外扑进来的满怀的清寒。
“罗小姐!”进来的果然是老孟,静静的站在门口,“你要下楼来走一走吗?”
“走一走?去哪里走一走?”我皱皱眉,脑子里浑浑噩噩的,抓不住一丝一毫具体的东西。
“罗小姐,你开心一点吧,不然顾先生回来又要生气的,”老孟焦灼的说,像哄孩子似的放软了口气:“告诉我,你喜欢做什么,我去给你安排。”
是了!我听清楚了;顾思存,我的心本能的瑟缩一下,深深的痛。我转过身,轻声吐出一句:
“顾思存他去了哪里?这几天为什么不来见我?”
“罗小姐,”老孟不安说:“你静等几天吧,顾先生他很忙很忙。”
“噢!”我轻轻的叹息,艰难的说。“他来不来,随便吧,但是你能告诉我魏巍怎样了?”
“罗小姐,为什么你还在问魏巍的情况,别招惹顾先生发脾气,大家都会不好受。”
“为什么不能提?是因为你们害死了他?而你们还若无其事的该干什么干什么。”我突然从迷迷茫茫的状态中醒过来,走近几步,神志清晰的面对他,一脸的咄咄逼人。
“并没有,魏巍还没有死。”他的声音依然温和。
“psm97是什么,你以为我不清楚吗?“我盯着他,毫不留情的接了下去。”它能够控制人类的中枢神经,那本是用于治疗毒瘾的药物,是通过在神经元上修改一个人对过去毒品使用的记忆,来达到帮助避免复吸。可是剂量一定要控制,足足一针管的剂量,那会死人的,你们当我是傻瓜吗?”
“你以为你不是个傻瓜吗?”一个声音突然劈开了凝滞的空气:“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开灯?”
“噼啪”一声,灯光大亮,苍茫的暮色从窗口遁去。四处闪耀的光芒晃得我一时有些睁不开眼睛。
我看着顾思存走进来,神情还蛮轻松的。
“你是在说我傻瓜吗?”我问他,这是几天来我跟他说的第一句话。
“对比我而言你可不就是嘛。因为傻瓜总会道听途说,而我是在观察,这就有很明显的差别。”
“你是说。。。”我好像有点了解他的意思,我在茫然中看到些许的希望,我盼着他把话说下去,说完整,解开我心中的疑团。
“我们明天再谈这问题,好不好?”他说:“我今天刚回来,你在气头上,我不和你争辩!明天,等你精神好一些,我们再慢慢谈!”
“不!”我忽然固执了起来。“你既然说了,我们就把话讲清楚。我没什么不舒服,精神也好得很。”
我一脸的倔强、固执和坚决。
“在于燕飞刺杀我的那天下午,你有没有在花园见过她?你有没有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我直截了当问他。
“我有”他毫不掩饰淡定的说。
“真的是你。”我不可置信。“魏巍坠楼那天你又在楼下遇到了于燕飞?”
“我遇到她,我盯着她的眼睛看,这又代表什么呢?人的脑子本来象一间空空的阁楼,应该有选择地把一些家具装进去。只有傻瓜才会把他碰到的各种各样的破烂杂碎不加筛检,一古脑儿装进去。”
他用手指缠住我垂在肩上的一缕长发绕一绕,嘴角扯着一抹笑,嘲弄的对我说。
“好现在你就直说吧,是不是你控制指使于燕飞推魏巍坠楼的?”我不耐的急着问他。
“你要审判我吗?“他面色平静,没有了揶揄之色,慢吞吞的说。
“好,我只说一句,“他凝视着我,看着我冒火的眼睛,他终于变得很正经的,正色的说”如果是我施法指使于燕飞去做的这件事情,一定不会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我实在用不着亲手去处理一个凡人,如果我真要做,他们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留痕迹。你居然以为我会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你太小看我了。”
我的脸色终于缓和了,心里踏实下来。我心中开始懊悔着对他的误解。
好一会儿,我静默着发不出声音,可能是冤枉了他觉得很不好意思。我居然曾经怀疑过他。
顾思存笑笑,望着我,我现在的反应是他意料之中的。他走近我他的声音低沉温和,眼光释然而带着关爱,“不要胡思乱想了,这几天我没有第一时间好好跟你解释,是我的错,现在能不能首先跟我下楼去好好吃顿饭,然后我还有事情早就想告诉你,也许早告诉了你,你就不会任性胡为,胡乱耗废真气,伤害自己的身体了。“
我宁静的看着他,我觉得我爱的那个他又回来了,我的脑袋一旦放松下来就感到有些眩惑而迷惘,我的眼神温柔又羞怯。
一片平和气氛中,蓦然间,我的手机在房里的一个角落铃声大作,我吃了一惊,下意识的走过去拿起了电话。
“桐栖吗?我是水瑶。终于找到你了。你现在在哪里?“不容我答话,她急急地接着说”桐栖你听着,你一定要冷静,一定要冷静,我现在在医院里,魏巍他。“她顿了顿声还是说了下去”刚刚已经死了。”
电话挂断了,我呆呆的握着手机,我相信我一定脸色苍白。半响,我才把耳边的手机放下来,回过头来,我接触到思存的眼睛,他正一瞬也不瞬的望着我。
“魏巍他死了!”我瞪大眼睛愣愣的说。
“哦?”他继续盯着我。
“可是,我那么拼尽全力的救他,他为什么还会死。”我仓促的说,我已经六神无主手足无措。
“人都会死。”思存简短的说。
“他为什么还会死?你不是给他注射了psm97吗?对,你不是已经救了他吗?”我突然激动地紧紧住着思存的衣袖,像攀住沧海中的一节浮木,向他寻找一个答案。
他一手扶住我,一手轻轻抬起我的下巴,平静的看着我。
“你也知道大剂量的psm97会致人于死地。”
“你是说,你给他注射psm97,真的是为了置他于死地而不是为了救治他?”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一切就像在坐过山车一样。他说他的确在于燕飞刺杀我之前在学校花园见过她,他又说不是他指使于燕飞推魏巍坠楼,他现在还说那晚给魏巍注射psm97真的是要置他于死地,我的脑子有点不够用的。这到底都是为什么。我茫然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