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你将就点吃，明天娘给你买肉吃的。”田老婆子哄着说。
最近这俩婆娘去了不回来，她手又烫了没做饭，家里一堆事够她烦的，更别说上市场买菜了。
“那好吧！”看来看去，只有那盆番茄炒蛋最有胃口了。
田金凤直接就把那碗番茄汤扒拉到自己面前，“那我就吃这个。”
“行行行，都给你吃。”田老婆子把一大盆都放在她的面前。
田桂花和田树槐只能巴巴地看着，不敢吱一声。
田老婆子还安慰说：“你姑姑别的不爱吃就爱吃这个，你们好吃别的。”
方巧玲早就习惯了，只要饭桌上有什么好东西田金凤要的，都是她一个人吃。
其他人不是看着她吃的份，就是等她吃剩下的。
田金凤养成日子这般自私自利的模样，跟田老婆子的纵容脱不了干系。
方巧玲庆幸她早摸准田金凤的脾性，他们母子先吃了，不然都没得吃。
吃完饭，方巧玲让两个孩子先去洗漱，然后回屋，免得闹出什么什么事。
她里里外外收拾着灶台，洗好碗筷，站了站起来。
“我的老腰呀！”方巧玲抻着发酸的腰肢，手捶了捶几下，想放松一下。
晚上她喝了三碗绸粥下去，肚子饱饱的。
真的，在外住两天吃的还不如在家里吃的好。
还没等缓过劲来，田金凤就过来了，还把拖把和桶往她手里放，命令的口吻：“二嫂，快去把我屋子给打扫一下吧，里面脏得不得了我都呆不下去，你快点打扫干净然后我要休息了。”
方巧玲气得差点没岔气，要是她没回来她还不是照样住。
死肥猪，怎么不吃死她呀！
见方巧玲沉默不说，田金凤阴恻恻地笑着，“二嫂，你该不会是不愿意吧？行，你不做也行，我也不勉强你。”
方巧玲还真的就不想做了，在家给老虔婆二老干活她觉得还能接受，凭什么连带着也要伺候着田金凤。
“娘……”方巧玲心想着田金凤这只死肥猪不会那么好说话，果然一开口就是找老婆子。
她只能服软了，“行行行，小姑子，我这不是干活太累歇息一下，我这就去给你打扫去。”
“二嫂，那就麻烦你咯。”
方巧玲只好又开始干活，因为不管她怎么拖延时间，这些活计都是她的。
推都推不了那种，倒不如快点干完得了。
方巧玲提着水到了田金凤屋子，原本想着拖一下就好。
事实发现，她把一切想得太美好了，生活永远对你是残酷的。
满屋子都是果皮碎屑果壳之类的，没有一处是干净的，方巧玲走进来站都不知站哪好。
她实在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她实在无法想象，怎么能把住的屋子弄成这样，除了床上是干净的，其他乱得不堪入目。
她都不得不佩服田金凤的造作能力了！
一个个女孩子家家的屋子能住得跟老鼠窝一样，懒成这般以后嫁出去不被婆家往死里揍才怪。
“行行行，我就忍忍忍。”总能忍到田金凤嫁出去的那一天。
方巧玲去外面拿了一把扫帚，里里外外扫了个干净，足足两大袋垃圾。
光是打扫完田金凤的屋子，天已经暗了。
“谢谢你呀，二嫂，把我的屋子扫得这么干净，今晚我能睡个好觉了。”
田金凤看着时间差不多，从堂屋田老婆子那儿回来。
一进门整间屋子焕然一新，看着还真是不一样。
她是喜欢干净就是不喜欢打扫。
以前都是刘招弟和方巧玲隔三差五给她打扫的，她都用不着动手。
方巧玲累得直喘气，满头大汗，汗流浃背，“小姑子，那你慢慢休息吧。”
死肥猪，干得她快累死能不干净吗？
还睡不着？
就她死猪样，不愁吃不愁穿，一天到晚都是吃吃吃没有烦心事，睡不着才怪！
方巧玲正想出去喝口水喘口气，累得跟狗一样，想着那些衣服先放着吧，等明早起来再洗，她现在就想冲个冷水澡然后上床睡觉。
真的没力气了。
要是眼前有一张床让她躺下，她能秒睡的那种。
她脚刚要踏出家门，就听田金凤在后边不嫌事大地说：“对了，二嫂，我娘说那些衣服我爹明天要换，你最好洗好晾到明天才会干。”
想睡觉，门都没有！
敢在她娘头上耍威风，敢动手打她，就要尝尝这后果。
方巧玲身子顿了顿，背着田金凤的脸都变形了，那一刻她想把田金凤打死的心都有了。
不行，杀人得偿命，她还有两个孩子要养活。
她松了口气，脸上硬挤出一抹笑容，“行，我这就去洗。”
看着方巧玲离去的背影，田金凤笑得前仰后翻，得罪她的下场就是这样。
方巧玲喝了一口水喘了口气，又坐回院子里，埋头洗衣裳。
田老婆子有出来一趟也没说让她放着别干之类的话，就是笑着说让她好好干。
方巧玲是知道了，就算偷懒这一大堆衣服也是她的，只能硬着头皮洗了。
洗少一件是一件，总会有洗完的时候。
抱着这样乐观的心态，她速度越来越快。
也不知是不是看着自己的娘亲被这么欺负，女孩子心软些，田桂花忍不住出来帮忙。
“娘，我帮帮你吧！”
“不用，桂花，时候不早了，你去睡吧！”方巧玲让她回去睡觉不让她干，干这些活手会粗的。
她自己像牛一样被人使唤像后一样被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就算了，她不想自己的女儿以后也是这样的结果。
至少在她没出嫁前，她要让她过得轻松些。
从小到大她没过过好日子她不能让桂花重蹈她的路。
唯独在疼孩子方面，在对待男女孩子方面，她是个合格平等的母亲。
因为她只有田桂花和田树槐两个孩子，或许是以前的经历太过不好，她也不重男轻女，不让她们受半点委屈。
“娘，我不困，我帮你，你会快点的。”田桂花坚持坐下来帮忙，那一刻方巧玲眼眶瞬间湿润了。
“真是娘的好女儿。”她低头抹了抹泪，不能让孩子看到她这样脆弱没用。
这一刻在田老婆子还有在田金凤面前受的委屈，瞬间被温暖填满了。
“娘，我不想让你累着。”田桂花嘿嘿笑着，平时看着挺傻的总是被人当枪使，但这一刻她是理智的。
“行，咱们母女一块干活，事半功倍！”
而柳氏她们也在这一刻回来，她们玩得很晚才回来。
因为这几天镇上举办着花灯节是平日最热闹的时候，她们在那玩了一整天。
还真别说，晚上的青池镇比白天还要来得热闹繁华，更加有趣多了。
她们一家人有说有笑地进门，一进门就看见方巧玲在那埋头苦干。
看着她，再看看满院子的一大堆衣裳，柳氏瞬间就了然了。
之前她们是闹着离开的，如今回来，她奶不给个下马威都难。
“三弟妹，你回来了呀？”方巧玲看着她们母子几人高高兴兴地回来，手里大包小包的，别提多羡慕。
在这个家，也就柳氏过得最有尊严了。
不像她，各种要看脸色，上面要看老婆子和死肥猪脸色，回到屋里还要看田大河脸色，都是别人给她脸色看，没有有过别人看她的。
谁让她没本事呢！
不像柳氏那么能干，也不像她那么能吃苦。
要是她有柳氏几分，也不用像现在这样痛苦。
“嗯。”柳氏语气淡淡，对于大房和二房往日很少搭理，当然她要忙着挣钱也没空去做无畏的口舌之争。
所以大房和二房才关系更亲近些。
“三婶。”田桂花也跟着叫了一声，看着田荷花还有田菊花她们手里拿着的吃的玩的，她眼里满是羡慕。
“嗯。”也就对孩子，柳氏才会露出一丝温暖的笑容，“帮你娘洗，挺好的。”
看着一大堆衣裳，这要是手脚快些还得洗很久，当然柳氏也没有多来的心善去帮忙什么的。
相处这么多年，柳氏对她们大房和二房再了解不过，这种人只适合平日打些交道，不值得真心付出的。
因为你不知道前一刻掏心掏肺地告诉她事，后一秒她们是不是就会去嚼舌根。
而且她们一般是不会记住别人恩情的，随时都会在背后捅你刀子的那种。
大人可恨，孩子始终是无辜的。
桂花的眼神柳氏也从荷花还有菊花她们眼里看过，因为想要而羡慕。
可是没有人给过她们，当然柳氏不想做那样的人。
她从手里拿出了一袋糕点还有一袋爆米花，“桂花，给你和你弟吃的。”
田桂花眼睛亮了亮，欣喜地想去拿，但她下意识地看向方巧玲，那眼神仿佛在征求她的意见。
方巧玲看着柳氏一时半会竟然不知说什么好，甚至有些没面子。
但比起孩子的喜欢，面子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别人她还会不好意思，但柳氏不是那种给她看她笑话的，她是真的要给孩子的。
就说跟她们在一块的杏花，以前还不是一直跟荷花她们对着干，如今她不也接受了她。
“你三婶说给你了，你就拿着吧。”方巧玲开口了，“三弟妹，你太有心了。”
“没什么。”
柳氏把东西递给她，田桂花爱不释手，连忙点头感谢：“谢谢三婶。”
旁边的田菊花和田树槐看着手里的面具，俩人主动地走过来，“桂花我这个给你。我弟弟这个给树槐大哥的。”
善意会是感染的，她们从柳氏身上耳濡目染，潜移默化学到了释放善意。
“谢谢菊花妹子和树木弟弟。”
得到心仪的玩具，田桂花笑容灿烂。
下午她们逛街的时候镇上可热闹了，她就看上了这个面具，可她娘说没银子，她们只能空着手回来。
“不用谢。”
“好了，荷花咱们快回屋洗漱吧，时候不早，该睡觉了。”柳氏也不是想让他们感谢的，有些话她不想去多说。
懂你的人自然会懂。
她们走后，方巧玲让田桂花回屋去跟田树槐分享，免得等会被那只死肥猪看到了，想吃都没有。
田桂花点点头，怕好不容易得到的吃食和玩具被抢走，赶紧拿回屋子。
过没多久她又出来了，方巧玲惊讶，“这么快就吃完了？”
“嗯，娘，因为实在太好吃了，我们吃得太快了。”当然也是半路被田金凤给发现，俩人吃的速度快些。
“嗯，吃了就好。”方巧玲笑了笑，说真的她也想尝一尝那糕点什么滋味，因为今晚除了粥就是淡菜。
不过孩子似乎吃的时候，没想到她呢！
天哪，她想什么呢！
孩子吃得高兴就是了，她还跟孩子争什么吃的！
就在方巧玲有些失望的时候，田桂花突然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块手帕，“娘，你张嘴。”
方巧玲下意识张嘴，紧接着嘴里多了一块甜甜的糕点，入口即化，甜味充斥整个口腔。
那一刻她心里百感交集，嘴角的甜味仿佛一点点融入心窝里，“怎么有的？”
“特地给娘你留的。”田桂花嘻嘻笑着，看着方巧玲咀嚼着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一副吃不够的表情。
“傻丫头，真是娘的心肝宝贝。”方巧玲眼泪差点夺眶而出，是她误会了。
她的孩子还是有她的心。
虽然她平时爱占小便宜，做人很不道德，可是她教的孩子还是好的。
明明自己还吃不够，还给她吃。
“桂花，等娘攒了银子一定给你买更多更好吃的。”不管如何，她不能让孩子输了别人。
“嗯，娘。”
洗到深夜，衣服还是洗不完，方巧玲让田桂花回屋睡觉，耳朵塞棉被。
她自己受罪就算了，不能让孩子跟着她受罪。
夜深人静，她洗得双手都没知觉了，麻木的惯性地搓着，越洗她心里越不服气。
凭什么别人在屋里美滋滋睡大觉，她在这要死要活地干着。
她受累，别人也休想睡得着。
她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了，除非开口让她别洗了。
方巧玲嘴角掠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她故意冲着堂屋的大门，使劲地敲打着衣服，“趴趴趴”的响着，在夜里格外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