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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志谦昧着良心点头。

阿玲神色有一瞬间的失落,不过很快她便打起精神:“这已经是我柜子里最好看的一条有西北特色的裙子,今天准备西北的烤全羊宴,总要穿得应景些,丑点就丑点吧。”

姑娘哪丑了?小王爷什么眼神!青霜愤愤不平,可当着小王爷面她连大气都不敢喘。

“走。”

见傻丫头不肯改变主意,陈志谦起身,冷着脸走向马厩,直接选了他的专属车驾。王府标志明晃晃挂在车门上,京城所有人看到这标志无不退避三舍,他就不信这样还有人敢围过来。

可他想得太简单了,青城可不是京城,天子脚下百姓们见多了各种达官贵族,该熟悉的也都熟悉。可这种江南小城,老百姓见过最大的官也就是拜师仪式上的潘知州。任凭车门上的标志再大气再有威严,他们也就顶多夸一句“马车上雕的花挺好看”,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与其弄个标志,还不如弄张大白纸,白纸黑字写上“xx王府”这几个大字贴到门上,青城富庶,多数人都读书识字,认出来后百姓们还可能会注意些。

然而陈志谦完全不知道此点,不仅不知道,他还低估了青城百姓对于阿玲的热情。见赶车的是蒋家姑娘惯常用的车夫,不少人伸长了脖子一个劲往马车里面走。偶尔有溢美之词传进来,每字每句都如酒曲般,催化得一缸老醋更为香浓。

陈志谦关严实车窗,暴躁的举动看得阿玲连连皱眉。她这身打扮真有那么丑?不可能啊,青霜明明说很好看,连连夸说换了身衣裳姑娘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后一句虽然有吹(并)捧(不)嫌疑,可她心里多少有数,怎么都跟丑沾不上边。

那玉哥哥……莫非当真是喜怒不定?

想到那日礼佛初见时,一路上山他喜怒不定的反应,前科尤在,阿玲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屁股往后面挪挪,整个人缩在车角,她尽可能降低自己存在感。

“阿玲…阿玲你在里面嘛?”

求救的呼喊声传来,正紧张的阿玲如蒙大赦。掀开车帘,迎面扑来一股草药味,透过车窗往外看去,就见苏小乔站在城中最大的药铺百草堂前,正焦急地看向她家马车。

见她探头,她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

“阿玲,还真是你。”

“小乔,你怎么在这,莫非是你……”看着苏小乔红润的面色,还有中气十足的声音,她临时改了口:“家中有人病了?”

“是我阿爹,”苏小乔声音低下来:“他肺不好,总是憋得睡不着。”

“咱们下去慢慢说,”说完阿玲扭头看向少年:“玉哥哥,是苏小乔,我在女学最好的朋友,她好像遇到了点事,能不能先停一停,我很快就下来。”

陈志谦自然是知道苏小乔的,不仅如此,知道她与阿玲交好后,他还派暗卫将苏家好生查探一番,其精细程度就差找邵明大师做个法、把她家祖宗十八代从地府里招出来好生盘问。不是他太过谨慎,前世那丫头被宋钦蓉骗那么惨,这辈子她好不容易再交个朋友,总得交个放心的。

查完后他就放心了,虽然苏父在箫家印染铺子干活,但因为箫矸芝亲信陷害,他落下了一身的病。有这样的仇,苏家绝不可能帮着箫矸芝来骗那丫头。就算想骗,以苏小乔比傻丫头还要简单的脑子,别说是蒋先,就算在青霜跟前也过不了一回合。

“好。”

答应后,在阿玲惊讶的目光中,陈志谦先行下车,挥腿车夫将手伸过去,意思再明白不过:我扶你下车。

刚刚他不是还很烦么?疑惑地将手伸过去,下车的片刻,她耳边听到这样一句话:

“穿成这样被太多人看见不好,快些进去。”

“阿玲,你怎么穿成这样?”

在苏小乔略显惊讶的目光中,原本还有些迷惘的阿玲瞬间明悟。原来他不是嫌弃她穿得丑,而是觉得跟别人差距太大,怕她被人说道。终于明白他脸色阴沉的原因,阿玲心里漾起一股甜意。顺从地靠在他身边,三步并做两步进了百草堂。

“真好看!”

紧随其后的苏小乔真诚的夸奖,让阿玲彻底圆满了。

“你阿爹身体有没有找邵明大师看过?若是排不上队,我可以求下师傅,然后你们到我家坐下来慢慢看。”

“听闻大师在城内为人看病,我大哥很早就去守着,已经排上了队。大事看过后给开了个方子,我今日便是来抓药的,谁知那群害人精拦着,不让我拿到最重要的一味药。”

“害人精?”

顺着苏小乔的目光,阿玲看到柜前那位姑娘。乍一看她觉得有些眼熟,稍微看两眼后很快想起来。

“这……不是拜师仪式上打翻茶盏的箫矸芝的大丫鬟?”

“就是她,他们那伙人害了我阿爹。”

“到底怎么回事?”

在苏小乔难掩气愤的诉说中,阿玲总算弄明白了这段恩怨纠葛。能入得了青林书院的姑娘,家境怎么都不会差,苏小乔家先前也是如此。他阿爹因为手艺好,在箫家印染铺子做管事,家境虽然不富裕但一家人也和乐。直到这几年,随着箫矸芝的得势,她手下人跟着鸡犬升天,有个人看中了苏父管事之职,串通铺子管事随便找个错处把他调去别处,自己占了位子。

“为了全家,阿爹不得不忍气吞声。他如今做得活计,是拿沙子吹然后的布匹,这样做出来的布料颜色渐变很均匀。可那沙子很细,容易吸进去,阿爹呆了没多久肺便开始不好了,如今几年熬下来,他整个人已经很虚弱,大夫来过几次都说这病得慢慢养。如今好不容易邵明大师开个方子,说是长期用能缓解病情,箫家丫鬟还要把所有的药都拿过去,这简直是不给人活路。”

说到最后她声音拔高,百草堂内不少人都被吸引过来,听到“箫家”时心有戚戚然地点头。

见此大丫鬟目光也变了,走过来,她不卑不亢:“这位姑娘,我已经被箫家放出来,所有行事都与箫家无关;至于药,我比姑娘先来一步,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

“她比你先来?”阿玲皱眉,若是如此,那大丫鬟做得也没什么错。

“她是比我先来一步,可也没必要把所有的药都包了,这可是百草堂,百草堂从不会缺药。”

“我受了伤,疗伤需要很多这种药,要多少那是我的事。”见药已经包好,大丫鬟上前双手各提一串,朝这边微微点头:“该说的都已经说了,那我先行告辞。”

“慢着。”

在她经过三人身边时,一直冷眼旁观的陈志谦鼻子皱皱,似乎闻到什么味道,喝住丫鬟他走上前。

“阿芙蓉?”

大丫鬟面色微微有变,后面苏小乔早已点头:“对,就是阿芙蓉,邵明大师说是拿来止疼的。他还特意嘱咐过,这药不能多用,用太多了好像是会让人……”

“上瘾,精神错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陈志谦随口说道,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紧紧慑住大丫鬟。

“对,就是这样,王爷说的跟大师嘱咐的一模一样。”

阿玲想起前世赴宴归来后的阿爹,虽然满身酒气,但他神智依旧清醒。在她的印象中,阿爹绝非冲动之人,几杯酒下肚就贸然许诺,丢出去大笔银子。方才她虽想明白,但于这点上始终有些疑惑。

可如果是被人用药迷了心智呢?不经意间她好像知道了事实真相。

“你买这么多药做什么!”

“我……我受了伤自己止疼……你们不是想要?给你。”

说完大丫鬟拿出一包药,朝后面抛去。趁众人不注意,她赶紧迈步向外跑去。

“拦住她。”

阿玲刚想名人追,却被少年止住了。

“她说得没错,朝廷并无对阿芙蓉的相关律例,如今她是自由身,我们无权抓她。”

“那……”

“这事就交给我。”想起清早暗卫来报,箫矸芝在张罗暖锅宴,陈志谦心下有了主意。

“被她跑了?”

把药抢到手的苏小乔略带歉意地看向阿玲,方才是她一直拦在大丫鬟前面,若非她突然走开,人也不会跑掉。

“本来就不是你的事,缺的一味药有了,现在方子可以凑齐了?”

“恩。”见阿玲没有怪罪,想到马上可以凑齐药方,苏小乔立刻将此事抛诸脑后,走到柜台前将药方递过去。

阿玲陪在她身边,边等药铺学徒抓药边说道:“三分药七分养,你阿爹若是一直做那活计,再好的方子也没用。”

“我知道,”苏小乔情绪有些低落,“可我大哥去年刚成亲,为了置办彩礼整个家都被掏空了,眼看着没两年二哥也要办喜事,阿爹怎么都不可能歇下来。其实有时候我倒希望自己没有去青林书院,这些年攒下来的钱,怎么也能够置办两亩良田。”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阿爹在世时,阿玲从未体会过缺钱的滋味,那时候她常为市井百姓因为钱而斤斤计较的事而惊奇,心下完全不能理解。直到家道中落,连做饭都得数着米粒,想着多加几舀子水充数后,她才知道穷苦日子的举步维艰。

经历了前世最后三年,如今对上这样的苏小乔,她是打心底里同情。

“你别这样想,多读点书明白事理,这是花多少银子都买不来的。”

“阿爹也是这样说的,家里都这样了,我说不去书院,他却怎么都不答应。他说宁愿日后少给我陪送点嫁妆,也要让我在书院读下来。”

“你爹可真好。”

学徒将称上的药倒在纸中,拿起麻绳利落地包着,随口感慨道。

“可他也太辛苦了。”

“那就换个轻松点的活计,看你跟蒋家姑娘要好,让她在蒋家铺子里安排个轻松点的活呗。”

这样也可以,阿玲只觉眼前一亮。可还没等她开口,苏小乔就赶紧拒绝:“我跟阿玲做朋友可不是为了利用她,真这样做我成什么人了。”

说完她紧张地看向阿玲:“阿玲,你可千万别听他瞎说,我没那个意思的。”

一直在琢磨如何布局的陈志谦回过神来,正好听到学徒提议。苏父进蒋家铺子?想到他调查出来的那些苏家情况,苏父是个有本事的,之所以被欺负全因人太老实。苏小乔如今跟那丫头做朋友,有这么一层牵扯在,由不得她不听话。

这样想来倒是一箭双雕。

“可以。”

“玉哥哥在说什么?”

“苏姑娘父亲先前在箫家做管事,想必也是有本事的人。你们是朋友,不过是举手之劳,可以把他拉到蒋家。”

学徒忙点头,“对,我想说的就这意思,苏小乔她阿爹可能干了,以前箫家老管事在时就很看好他。胡姑娘,把他请过去你绝不会吃亏。”

阿玲本来没想那么多,苏小乔是她重生后第一个朋友,几次三番站到她这边。现在她家里有事,能力范围之内她当然尽可能帮。就算多个吃闲饭的,以蒋家如今境况也不是养不起。甚至她都想好了,规矩不能坏,若是苏父实在不堪大用,他每个月的工钱从自己月例银子里扣。

如今听来好像还是个能干的,那简直再好不过。

“小乔,有本事的人在哪都受欢迎。就算没有我,他辞了箫家活计来蒋家,贵叔还有那些掌柜也肯定不会拒绝。”

“真的?”

“当然!”杏眼坚定地看着她,阿玲重重点头。

不论是自己跟箫矸芝的过节,还是箫家把阿爹身子害成这样,总之苏小乔对箫家全无好感。先前兄长与她便在劝阿爹,箫家这样我们去蒋家好了,可那会阿爹一直念着老管事当年的情谊。

如今几年过去,阿爹不辞辛劳把身子拖垮,就这样,再大的恩情也该还了吧?

不仅是她,连阿爹也这样认为。他虽然没明说,可再提起时他不会再念叨老管事,而是担心自己身体不好,蒋家看他病怏怏的不会收,回过头来得罪了箫家,两头都没着落,毁了整个家。现在有阿玲的保证,她总算能长舒一口气。

“阿玲,你太好了。”

张开双臂苏小乔就想扑上来,眼见着手要搭到阿玲肩上,旁边一道幽冷的目光传来,她整个人如被冻住般,僵在那片刻讪讪地收回手。目光往旁边一看,她倒抽一口凉气。

我的妈呀,明明是顶俊俏的小王爷,现在脸色沉得都能滴下水。

“我这就回去,把好消息告诉阿爹。”

从柜上抓过药,苏小乔撒丫子跑出去,头都不敢回。

“苏姑娘,找你的钱。”学徒手中捏着几枚铜板,见人消失在门口,他无奈地摇头:“我先收着,等她下次来再算。”

而后他抬头,略显迷惘地看向旁边青衣男子,片刻后恍然大悟,“咦,这不就是上次拿虎骨来小店的那位公子。”

“你认错人了。”被人当场认出来,陈志谦本就黑的脸色这会更是黑如锅底。

“怎么可能,公子您不是指名道姓,说要把虎骨卖给蒋家。小的学徒几年,还从未见过成色那般好的虎骨。莫说是小的,就连小的的师傅,我们掌柜的都把那虎骨夸的天上有地下无,直说他坐镇百草堂多年,从未见过成色如此好的虎骨。”

还有这回事?阿玲歪头,只见到一张黑到不能再黑的脸。

“师傅还在云来楼等我们。”

扔下这句话,扯住阿玲袖子,陈志谦大步流星地走出百草堂。

上马车后,阿玲吩咐旁边跟来的护院回府就苏父之事跟胡贵打个招呼。贵叔是蒋府大管家,这事由他亲自安排肯定妥帖。解决其他事后,她抬头看向少年。

“玉哥哥,我记得自己喝得补汤中好像也加了虎骨,是你从京城带来的嘛?”

“想那些干嘛?我有点事,你先去前面首饰铺子坐会。”

皱眉说完,他撂下衣摆跳下马车,三步并做两步走进旁边暗巷。

“可师傅不是还在等,这……”

简直是喜怒不定,不过看在虎骨的份上,她就大人不记小人过。自我安慰一番后,阿玲下马车进了旁边的首饰铺子。

虽然蒋家后宅只阿娘和她两个女人,但耐不住每次要的首饰又多又名贵。首饰铺子最喜欢蒋家这样的主顾,脾气好、不挑剔、每次要的还多。往常铺子里出新款都是直接派人带着登蒋家门供人选择,这会蒋家姑娘亲自过来,掌柜依旧不改热情,直接亲自迎上来。

“胡姑娘这身打扮,今个可真来对了,小店刚打了一批西域风情的首饰。”

阿玲本来没打算买东西,可掌柜这句话却让她心思一动。

“西域风情?烦请拿出来看看。”

“好咧,您楼上请。”

刚上楼便有丫鬟端着各式各样的首饰摆上桌,精致的铃铛、宝石串起来的镂空抹额,细长的银手链,种种与江南细腻风格截然不同的神秘和瑰丽冲击着心神。不止阿玲,连跟上来的青霜都看直了眼。

“姑娘,你瞧这铃铛多好看。”边说着她边摇摇,清脆的响声传来让人不禁忘忧。

明日宴会肯定有歌舞表演,若是舞姬手腕脚腕上带上这种首饰,刚才模糊的想法逐渐清晰,阿玲拿起其中串铃铛的手链。

“这种手链还有多少?”

“姑娘真有眼光,这款手链样式是这批首饰中最出挑的,我们特意多做了些。”

“手链、脚链我各要十二对。”

“这……”掌柜面露难色。

“掌柜可有什么难处?”

“姑娘说对了,箫家前面有人来看过,对这镯子满意,吩咐着让人留一些。”

箫家?阿玲下意识地想到箫矸芝,脸色微微有变。

青霜则表现得更直接:“我家姑娘直接出银子要,难道还比不得他箫家一句不确定的话?”

蒋家可是大主顾,惹不起。再者箫家行径的确为人不齿,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掌柜的虽明面上不会说人坏话,但心里自由一杆称。见青霜动怒,他忙改了口:“十二对是吧,我马上派人去取。”

“不,我全要了,不仅如此,日后这款首饰不能卖给其他任何人,掌柜的开个价。”轻摇铃铛,阿玲尽量学着阿爹与人谈生意时的坚定,耳濡目染之下她学得还真有几分像,这会就成功唬住了掌柜。

这可是他十分看好的一批新样式,可蒋家姑娘又实在惹不起,掌柜的陷入犹豫。

在两人就首饰专利讨价还价时,隐入暗巷内的陈志谦也已联系上了暗卫。方才他收到消息,就如他预料中一般,为稳住平王,沈金山将箫矸芝送了出去。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箫矸芝非但没有就此消沉,反倒想尽方法说服了平王,让他暗中重新向众绸缎商征募军饷。

虽然皇帝舅舅这些年地位渐稳,但太上皇积威尤存。平王甚至不需要露出马脚直说要银两,只需亮出王爷名号宴请诸位绸缎商,这些无权无势的商户就鲜少有人敢违命。到时箫矸芝再用点什么阴谋诡计,还真有可能让他们成功。

留着箫矸芝,是为了让她引出藏在幕后的人。其他的,不说为别的,就算为了那丫头,他也不能让她舒舒服服过日子。

这事必须得搅和了。

“你,去找个抽阿芙蓉的,修理得狼狈点带到大师跟前。”

“你,去找邵明大师,让他这样……”

几位藏蓝色袍服的暗卫领命后,很快消失在街头巷尾。没过多久,正在诊脉的邵明大师跟前就来了一位骨瘦如柴、疯疯癫癫的病人,不少人认得此人,正因认得他们才更加惊讶。

怎么去年晚秋蚕那阵身子骨还壮实的二牛,现在都快瘦成个骷髅架子了,这才过去多久。

“大师,求求您救救我吧。”

在二牛的痛哭流涕中,邵明大师诊脉一番,长叹一声阿弥陀佛。

“施主可是年前犯病,为了止疼用了阿芙蓉?”

“大师怎么知道?”

“施主并非身有顽疾,如今身体虚弱、精神不济、骨瘦如柴,全因这阿芙蓉而起。”

阿芙蓉还会害人?青城富庶、百姓们吃得精致,对阿芙蓉也不算陌生。炖汤时放点进去,只需那么一点,炖出来的汤香味能传出去一里地,这等省时省力的法子受到不少人家推崇。吃得好了牙容易坏,不论大人孩子都扛不住那疼,疼到不行了含点,全身轻飘飘的疼痛立马全消。

用处多多,不少人家日常都备着,就连百草堂这等大店也对其持无所谓态度。

“这阿芙蓉用少点没什么,一旦上瘾便彻底离不开,瘾头上来手边没有,便如百爪挠心。”

邵明大师说完,二牛就连连点头:“大师说得好像亲眼看过似得,可那不是我在犯病?”

对啊,难道不是犯羊癫疯?

“不是病,只是阿芙蓉成瘾。你这病无须药,只需半月不用阿芙蓉,自可不药而愈,只是这其中难免要吃些苦头。”笃定地说完,邵明大师环顾四周:“贫僧在青城游走多日,街头巷尾常闻到阿芙蓉炖汤的味道。此物虽好用,但容易上瘾。这些时日贫僧为多人诊治,本是自愿之事也不该邀功,但此刻贫僧还是想以此功劳,恳求诸位百姓莫要再用此物。”

邵明大师将姿态放得很低,可正是这样才感动了许多人。

大师医术自不必说,这些时日他走街串巷,甚至连积年的疑难杂症都能找出医治良方。这会他说阿芙蓉不好,肯定确有其事。

不少人想起来,自己先前误以为的羊角风,似乎多多少少都与阿芙蓉有关,只是用完阿芙蓉后就好,他们误把□□当成解药。

还好大师指点迷津,不然整个青城还不知要误解多久。明明是在救他们,大师却将姿态放得如此之地,就这样他们还有什么脸去贪那点口腹之欲。

众人下定了决心,回家就把阿芙蓉全都烧了,然后这事一传十十传百,刚过中午便已传遍青城大街小巷。

“所有人都在扔阿芙蓉?”

昏暗的厢房中,一身淡青色袍服,头发用纶巾扎起的贵公子口中传出独有的温柔女声,这正是发现自己被当个东西送给平王后,对箫家彻底心凉进而恨上,说服平王跟其乔装打扮回青城的箫矸芝。

再次回来,她目标无比明确。她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虽然现在不行,可打着平王名义征集一笔钱,她便能东山再起、徐徐图之。

偏偏平王名不正言不顺,有小王爷在前,那帮无利不起早的绸缎商肯定不会出银子。这时候就需要点特殊的方法,她本来想得是想在菜肴中多添点阿芙蓉迷惑人心智,让他们迷迷糊糊在契书上画押。等众人想明白过来,埋怨的也只会是沈金山,这样她也算狠狠报复箫家一把。

可如今邵明大师这样说,所有人都信了,她再想用这一招显然已经不成。

“既然不能用,那便从舞姬身上下点功夫。走,去首饰铺。”

换上不起眼的马车,绕小路到达首饰铺。想到方才别院中丫鬟回来说,首饰铺子中新出了铃铛首饰,她隐约记得以前学过西域一种舞蹈,韵律极为独特。若是单跳只是好看,可若是加上铃声,那就能迷惑人的心智。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没有?可刚刚你不是预定过!”

传话的丫鬟有些着急,“姑娘,刚才还有,可店家说已经被全部被蒋家姑娘买走。而且……她连图纸都买走了,这种首饰日后只能卖给蒋家。”

蒋雪玲!怎么又是蒋雪玲!

气急之下箫矸芝攥紧手心,直到攥出血来都浑然未觉。

找不到铃铛镯子,那舞也就白费了。阿芙蓉的味道大家都熟悉,总不能明目张胆地放,眼见着日落后别院便要上演征募宴,她还有什么办法?

思索的太过入神,直到手心流血处结痂,直到外面传来妇人的议论声。

“赶紧把这害人的东西扔了,仍远远的,听说不小心吸进去还能上瘾。”

吸进去?一筹莫展的箫矸芝突然眼前一亮,她有办法了!

对于箫矸芝的咬牙切齿,阿玲全然不知,此刻她正在云来楼内忙活着布置明日征募军饷宴所用场地。

每年青城绸市开市,大夏东南西北的商客都会沿水路云集于此。为了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当然也是为了从这些不差钱的商人身上捞钱,城中建起了各式各样的客栈、酒肆。京城的大气、大漠的粗犷、南诏的神秘,各种服饰、摆设以及器皿应有尽有,只要你有银子,便能得到一切。

而几路商客中,出手最为阔绰的当属盛产珠宝的西域前来的商客。为了伺候好这些金-主,城内商家关于西域的各种物品总是极尽华美。

现如今这些东西全被陈阳搬了过来,三层高的屋顶上原先吊着的华丽六边形宫灯被摘下来,换成水晶吊灯,周围墙壁上挂上各色绘制有飞天的彩绘。

“哇。”

站在开阔的一楼大厅内,阿玲仰直脖子,看着头顶上藏蓝色袍服的暗卫飞来飞去。原先需要架梯爬墙、兴师动众才能换好的宫灯,这会只需轻轻一跳把旧的摘下来,再轻轻一跳把新的挂上去。

“陈阳大哥好厉害。”

方才进来时,玉哥哥已经给她介绍过陈阳,几次递东西时说话后,两人也熟悉起来。

仰起的脖子顺着他下落的动作低下来,微微仰头盯着陈阳,阿玲双眼在发光。

被如邻家妹妹般可爱的姑娘看着,陈阳下意识地瞥向二楼小王爷。他并非蠢笨之人,先前一个月没发现端倪,只不过是太过沉浸于对小王爷的敬佩中。可方才小王爷要他日后保护蒋家姑娘,他也回过味来。

蒋家后院之事事无巨细回报,这哪是为了完成皇命,分明是看上人家姑娘了。

毕竟小王爷,在接近人家姑娘的同时打开局面,追媳妇忙任务两不误,果然是高。想起指挥司那些因为常年忙于任务,后院起火的暗卫,陈阳对小王爷的敬仰之情非但没有丝毫降低,反而又升高一大截。

简直是如滔滔江水般连绵不绝!

被蒋家姑娘热切的目光看着,虽然心里升起一股男儿自豪感,但他还是下意识地看向小王爷。二楼阴暗处的小王爷神色晦暗不明,但跟随多年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出其不悦。

“不过是一点轻功,我这算不了什么,王爷那才是真的厉害。”

“玉哥哥也会武功?”

“当然,王爷与我对决,只需要一只手便能取胜。”

边说着陈阳边心下感叹,虽说长江前浪推后浪,但为什么那些前辈都是普通浪潮,轮到他这就成了钱塘江大潮,不带这样的啊。

明明两个月前比武两人不相上下,甚至他略胜一筹,可短短两个月过后,小王爷就跟被隐世高手灌顶传送一甲子内力似得,单手打得他落花流水。

深不可测!

“也对,那天去城南铺子……”那会眼见着惊马撞上来,是玉哥哥伸手抱住她,然后还带她在树林中穿梭,“玉哥哥也很厉害。”

“王爷真的很厉害。”

两人有志一同地点头,然后弯腰开始铺地毯。虽然明日才是宴会,但提前一日云来楼已经清场。先前一楼的方桌条凳暂时被清到后院,露出毫无阻隔的开阔空间。

“一共多少桌?”

阿玲声音不大不小地问着,抱着地毯进来的陈阳开口:“连带王爷一共是二十四桌,刚我走一圈大致丈量过厅大小,王爷和最主要的八位绸缎商围坐在里面,剩余十五家依次围在外面,左边门口空出来的位置做签名、募捐记录之用。”

指着位置大体比划下,说完后他看向阿玲:“胡姑娘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动?”

都已经做得这么好了她还有什么需要去想的。

“这就是得力的下属,”一直在二楼居高临下的少年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轻声在她耳边说完,他仰头朝对面说道:“安排得不错。”

陈阳皂靴脚后跟一磕,双脚并拢站得笔直,躬身道:“谢王爷夸奖。”

这样就行了?扭头看向少年,阿玲满脸问号。

不这样还能怎样?点头,他眼神无声地表达出这种意思。揉揉她小脑袋,手顺势下滑,慢慢靠近她的腰。

“玉哥哥,你……”察觉到腰被人搂起来,阿玲有些难为情。然后下一刻她的腰被牢牢箍住,双脚离地,整个人被带上了二楼。

“站在高处看得比较清楚。”

脚落到实处,顺着他的话,阿玲手巴在围栏上,居高临下看过去。开阔的一楼,陈阳正在领着其余几人打线。滑石从木头上滚过,原本一整片的地面被分成均匀的三块,正对着门的中心位置摆上一块最大最华丽的地毯。

“明天玉哥哥坐那?”

不等他有反应,一块块相似的地毯铺上去,阿玲一块块指着。阿爹该坐哪、沈金山该坐哪,还有管码头的黄伯伯、城西负责提供染料的李伯伯,自幼长在青城这些人的名号她也听说过,根据势力大小、与自家关系的亲疏远近、甚至还有前世阿爹死后的反应,她自己先默默排了遍位置。

等她说完地毯也差不多摆完,陈阳抱着一摞木雕的身份铭牌进来,其余人则往里面放矮桌。

“就按阿玲方才说得来。”

抱铭牌的陈阳手一顿,先将小王爷牌子放好,然后看向阿玲。

“属下记性不好,能不能劳烦胡姑娘再说一遍。”

阿玲一愣,“可我就是随口一说,而且掺杂了许多私心,难免有失公允,这样不好吧?”

人要脸树要皮,有钱的商贾吃喝不愁,对脸面更为在意。若是全按她的想法来,箫家以及依附于箫家的多数商家都得坐到犄角旮旯。虽然她乐见其成,可若是那些被拂了脸面的人心生不满,耽误了玉哥哥大事可就不好了。

这丫头在关心他,心下熨帖,藏于内心许久的话脱口而出:“你是本王的人,自然可以肆意些。”

小王爷表白了!抱着铭牌的陈阳手下一僵,上面刻着“沈金山”名号的牌子摔下去,连接处木榫松动、摔得七零八落。

玉哥哥怎么能这么说,阿玲脸上一阵火烧。下面响声传来,陈阳呆滞的神色映入眼帘,热意再度升腾,“原本如羊脂玉般白皙的小脸瞬间染成一块上好的血玉。

还是丁点不开窍,这傻丫头。想到明日征募宴后自己马上要离开青城,向来自信的陈志谦这会罕见地心慌。

不开窍的人,再逼也没用,心下叹息,他接着道:“你是本王的师妹。”

还好只是师妹,见下面众人神色恢复正常,阿玲长舒一口气。脸上热度渐渐褪去,她心底隐隐有些失落。

玉哥哥虽然喜怒不定,但他带她入华首寺后院破了箫矸芝阴谋,在箫矸芝逼到蒋家门口时及时帮她找来了师傅,并且还悄悄把上好的虎骨加到她的补汤中,他对她的这些好,她也不是全然未察。

可她只是他师妹。玉哥哥已经十八,即便还未成亲,这次回京后只怕也差不多了。

等他娶妻,会不会对新妇也这般好,甚至更好。单是想着他对另一个女人也这般好,她一颗心就忍不住揪成一团,说不出的难受。

这样是不对的,收敛心神阿玲全神贯注地看向下面。正好这会功夫,陈阳已经将摔碎了的“沈金山”铭牌重新插起来,整理好后他朝楼上拱拱手。

“还请胡姑娘说下,哪个人该坐哪桌。”

这丫头还知道难受,也没有想象中那般不开窍。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低落,陈志谦心里如三伏天喝了雪水般,三千六百个毛孔都透着舒爽。

“按你想的说就成,你喜欢谁就把谁放好的位置。”愉悦之下他大手一挥,直接把决定权交给了阿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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