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嘛,如你所见,事情就是这样……”大雄颇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发,本着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光棍念想,他想趁伊斯塔半清醒的时候把这件事糊弄过去,“我现在人都在这儿了,再想跑也是不可能的,要不你死了这条心吧。就按我刚才说的那样往下说……一切都是我胁迫你干的,这样,至少你能好过点儿。”
“哼……”扣在伊斯塔手腕上的金锁仍然没有去掉,拜它所赐,她整个人还是深陷入这种羸弱的状态,本该充满讽刺意味的笑声也显得很无力,“你是弱智吗?还是说,正是你那比核桃大不了多少的‘天才’脑子驱使你想出这条高明之策?我本来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的,一切都很完美……或许唯一没考虑到的就是你的智商……你这家伙,到底是秩序侧那边的人,心地过分善良,实在不是成大事的材料啊。”
虽然这番话说的很不客气,但好歹中气比先前足了一些,吐字也还算清晰,不是那么断断续续了。
大雄暗中松了口气,一边压低了声音,假装抱怨道,“喂喂喂……我可是为了你才特地赶回来的,稍微说句谢谢怎么样?”
“真是傻……傻的无药可救了。”伊斯塔小幅度地摇了摇头,说话时,嘴唇上略微有了点儿血色,“很简单的算术题。按我说的来做,最多也就死我一个,而且很有可能我还死不掉……天罡湖内鲜有死亡的先例,我会被关到某个暗无天日的地牢里镇压一阵子。根据以前的案例,大概过个六七年就放出来了,到时候日子照过,无非是削职为白身,做个普通人而已。你觉得我还舍不得这点儿权力吗?
可是你现在这么一闹,我该受的惩罚一样逃不掉,还要把你的命赔进去。刑帝是混沌势力的最高层,你是秩序侧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于情于理,她都没有理由会放过你。结果就是你白死,我之前的铺垫和努力白做,而且照样要被关进地牢。闹到最后,我们什么都没赚,还把我在这次行动中最重要的投资——也就是你,给赔进去了。你说这不是弱智是什么?”
或许是察觉到了大势已去,伊斯塔也变得碎嘴起来,要不是现在身体受限,估计她还会冲过去揪他耳朵,告诉他为了送他出岛自己究竟费了多少心思。这家伙竟然这么腆着脸回来了?他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东西?这就是秩序侧万年一遇天才该有的智商?
“……”大雄被她一连串斥责吓到了,一句话噎在半当中,最后也只能小声地说道,“你会被送到镇罪柱下面的。到了那里,就像有一千把刀在刮你的肉一样,很痛很痛的。”
他的声音很轻,却透着异常的坚定,“我不愿意看你承受这样的痛苦。如果不来救你,接下来的几十年,乃至更长时间,我都会带着强烈的愧疚生活,我会不得安心。”
“你……”明白了他的本意后,伊斯塔稍显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但很快又化为苦笑,“哈……你是怎么知道镇罪柱这个东西的?我应该一直没和你说过吧。”
大雄没有回答。
“唉……用刑帝的话来说,你真是个痴儿。”她以感叹的口吻说道,“做事情之前光凭感觉,不动脑子。你现在救到我了吗?我不是照样得去镇罪柱下面呆着?难不成你以为凭刚才那番话,凭你空口说什么‘都是我胁迫她的’就行了,她们就会相信你了?我就能从这件事里撇清关系了?不可能的呀……刑帝从来都是明察秋毫的,她有能力还原出整件事情的真相,你那点儿撒谎的本事最多骗骗没见识的小姑娘,连我都不信,怎么可能骗得了别人?”
“你看看……”她憋红了脸,才把摁在手腕上的金锁抬起来几寸,在大雄眼前“哗啦啦”摇了几下,“这个东西就是证据。要是他们信了你,觉得我是无辜的,早就把这金锁去掉了,我也不用和你坐在一辆囚车里。顺便告诉你一声,这趟车是朝着天罡湖湖心那个方向开去的。”
“天罡湖?还有湖心?”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大雄就有了些许不好的预感,他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带给人快乐的地方,“那又是什么地方?和那个镇罪柱是一起的吗?”
伊斯塔扫了他一眼,半睁着的红眸中满是怜悯。
“你说对了。”她点了点头,“不过呢……以你这个身份,这个罪孽,我估计你是没有机会和我一起下镇罪柱的。等待你的,大概是一套由刑帝亲自设计的逼供程序。等她从你嘴里榨出所有需要的情报之后,你就会被宣判执行,相信我,到时候你一定巴不得早点儿丧命……但没那么便宜,刑帝就连死刑都很拖沓。这会是一场最漫长、最痛苦的死刑,她会用各种神奇手段吊住你的命,一点一点杀,你一点一点死。死了之后复活,复活之后再死,死足九次,这在我们这儿被叫做‘逢九至刑’。至此,你的终于死了,接着就会有一百头大象来把你的肉身踩烂,碎末混着泔水一起喂猪。”
“但别急,好戏还在后头。”
不愧是恐怖片中经常出现的种族,一提起这些恐怖的事情,伊斯塔容光焕发,面带微笑,完看不出她自己也是个即将被下狱的人。
“是安息了,可是灵魂……就没那么好的运气喽。刑帝有一种奇特的‘炼魂灯’,乃是世间至阴、至邪之物,轻易不会动用。灵体被纳入灯中之后,便会一直被禁锢在其中,化作灯芯,被丁火引燃。丁火乃是至阴之火,可以燃烧灵魂,而灵魂越是强韧的人,自然就能燃烧越长时间。哼哼……我看你怎么说也是个秩序侧的高官,灵魂强度想必也不低,能烧个……四个月左右吧。四个月后,你的灵魂也灰飞烟灭,这样才算真正地结束了。”
故意说完这些,她竟挑衅一样看向大雄,问道,“怎么样?后悔了吧?死的好痛苦、好漫长哦!有没有明白自己做了一件多蠢的事呢?本来好好地出卖我,现在你可能已经到家了,可能已经和家人团聚了。现在不仅回不了家,还要受如此折磨,永世不得再入轮回。”
她盯着大雄的眼睛,想从里面发现哪怕是一点点畏惧、后悔或者恐慌的情绪。按理说,一个正常的生命体被告知这种结局,会感到害怕才是正常的。
她也确实看到了,大雄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这无疑是害怕的象征。日本是一个有些极端的国家,它的文化中也有一些丧心病狂的地方。但要论到折磨人,他们似乎更擅长随心所欲的折磨方式,对受刑者也是以“发泄心中的阴暗面”的态度为主,并没有多少严格的刑讯体系。
多的不说,凌迟这种处死方法日本人绝对发明不出来……因为这已经超过了“发泄”的程度,要让受刑者挨上几千刀不死,这就意味着行刑者必须掌握足够丰富的人体生理知识。可以这么说,能操办凌迟的行刑官,穿上大褂就是专业的医生。就是这种成体系的刑罚方式深深震撼了大雄,让他对此行的终点颇有畏惧。
“我可能……确实做了一件蠢事,蠢得无以复加。”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驱走脑海中那些可怖的阴影,管自己说道,“如果一切都如你所言,那么在未来的日子里,还会有足够时间给我慢慢后悔。但至少,此时此刻,我是自愿这么做的……人活在世上本就诸多约束,我对我自己的约束就是如此——但求心安理得。”
“你……”伊斯塔白了他一眼,看到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擦伤时,这个姑娘的眼神终于软化下来。她歪着头看了一会儿,终于发出一声认命般的感叹,苦笑道,“可能,这就是红环家族的宿命吧……陶仙帝曾经和我的高祖父说过,红环家族能有两千年的辉煌,在这段时间内,这个姓氏在宇宙的任何一个角落都能止小儿夜啼。如今两千年时光已到,我的父亲还妄想延续红环氏族的荣耀,报应注定要报在我身上。这就是强违天命的后果啊……”
……
关于命运这种东西,大雄无法做出太过肯定的评判。经历了这么多,至今他也弄不清楚命运是否真的存在,如果是,那自己一直以来辛苦的人生到底还有什么意义。现在的他只能无助地坐在囚车里,隔着明显被附魔过的铁栅栏看外面的世界,囚车在山路上缓慢地移动着,负责押解他们两人的小队一直很安静,没有人说话。
不知为何,她们也一直放任大雄和伊斯塔小声交流,没有干涉。
这些少女的身形都非常苗条,身材也很匀称,外面穿着的皮胄大雄一时间也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皮。这么一支队伍走在山林之中,很有亚马逊女战士的即视感。
本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反正自己过不了多久就要被活活折磨死了,大雄的胆子也大了起来,甚至在囚车里往前挪了两步,双手扒拉住栏杆,重重地拍了两声。
“砰!”“砰!”
“喂,前面的姑娘!”他像个流氓一样高声喊叫起来,妄图用这种方式获取注意,“至少可以告诉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吧?我可不想死的稀里糊涂。”
……
没有人回应他,所有士兵都做着本职工作,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行啦,你也别白费功夫了……穿着皮甲,就是刑帝直接指挥的部下,她们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的。”伊斯塔以完放弃了的语气说道,“我们多半是去见刑帝的。在受刑之前,必须要有一场审判,审判由刑帝本人亲自坐镇。这也是天罡湖的规矩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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