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说你昨晚吃的海鲜和让我们等一会什么关系?在这理解了半天,恍然大悟。
“幸好你师傅老了不爱喝啤酒,要不然这不得等一天?”
柳笛歪着头奇道:“谁和你说我师傅老了的?”
“难道不是?”
我们仨异口同声地问到,算卦老头,老神棍,难道不应该是色迷瞪眼山羊胡蹲桥底下那种吗?
柳笛哼了一声,从书架旁边的陈列柜上拿出来个相框,指着里面的人道:“这是我师傅。”
三个人把脑袋凑过去一看,里面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头发打理的很板正,穿着套西服打着领带,戴着副金丝眼镜,里面是件衬衫。
身旁站着个女孩,胖乎乎的,看模样完全就是柳笛,可是却比柳笛胖不少,脸肉嘟嘟的。
我抬起头问道:“这女的是你?”
柳笛白了我一眼道:“我不上相,一上镜头就显胖两斤。”
“那你这相机可挺先进,至少得二十个镜头啊,莱卡M20?”
她正准备抢白几句的时候,外面传来脚步声,门被打开,我回过头去,本以为会是柳笛的师傅,没想到一个人举着一张特大的相片,就和开追悼会那么大的,挡着脸。
上面是个老头儿,照片还是黑白的,而且我特么还认识!正是在阴间时的那个老狐狸。
我这心里咯噔一下,心砰砰的跳,叶子耳朵灵敏,听到我心跳忽然变快,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要戒备我急忙拉着她,假模假样地喊道:“你们这怎么还办丧葬业务?”
如果真是老狐狸想动手,肯定早有准备,反正按照常理在阴间是不可能带着记忆回来的,索性装到底。
叶子一听我这么说,也知道我肯定在撒谎,但我既然喊出来了,她也立刻放松了警觉,陈光根本没见过老狐狸,因此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等那个人拿着相片进来后,把相片往地上一放,露出了本来面目。柳笛过去喊了声师傅,跟个小蜜小三一样挽着男人的胳膊。
那男人和照片里一样,没有一丁点算卦的模样,反倒像是个职场精英商业金领。
而且从他的动作就能看出来,因为他没有上来就看看我说我印堂发黑之类,而是伸出手和我们握了握道:“坐吧。小笛,去把我那些最好的茶叶拿来泡上一壶。”
他正儿八经地坐在沙发上,身体笔直后背没有仰在靠背上,一甩袖子的功夫发现他手腕上带着一块手表。这年月带手表的基本上都比揣手机的牛逼。
他似乎根本不在意那张照片的事,就跟没发生一样。我也算是经历了不少事,这点城府还是有的,于是假装好奇地看了看那张照片道:“这是你师傅吧?去世多久了?真是名师出高徒啊。”
这个时候要是一点不好奇不问,也不合理。撒谎的最高境界就是找到最得体的应对方式,我基本上把所有的天赋都用在这上面了。
陈光也蛮好奇的,严肃地说道:“传统文化这些年丢了不少了,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可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记得?”
那人呵呵干笑了一声道:“介绍一下,我叫孙岩,那是小徒柳笛,想必你们已经认识了。你就是王铁柱吧?”
“对,不知道找我们什么事啊?我先跟你说啊,你别看我住在那个小区,实际上那房子不是我的,我也挺穷的。”
我明知道他肯定不是因为这个,但还是这么问了一嘴,我现在还在装不知道因为什么,就看看他到底想要干啥。
想弄死我们不太可能,因为仇结的太大,弄死反而没什么意义,所以我越发搞不清楚这些人到底想干啥。
从托梦开始,再到现在的这张照片,要不是老狐狸在幕后都鬼了。
这时候柳笛把茶端上来了,他指着那张照片问道:“你们真不认识那个人?”
“孙先生,恕我直言,你师傅长得太没特色,俩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俺们村口场院里蹲着的那群老大爷都长这样……”
他点点头不再多问,满屋子都是茶香。
其实柳笛把茶端上来的时候我就嗅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虽然我一般就喝猴王茉莉花,但还是能闻出来茶叶好坏的。
这一路也渴了,早晨就没喝水,心说反正都这样了,真想祸害我们有的是机会,还不如早点看看对方到底想干啥。
我从阴间回来后真是不怎么怕死了,使出阴阳眼看了看茶里没有什么脏东西,直接端起小盖碗喝了口,品了下味道,发现这茶确实不错。
张开嘴夸了茶水一句,却发现自己耳朵里根本听不到任何的声音,我明明张嘴说话了的。
再看孙岩也是微笑着点点头,嘴巴张着不知道说了点啥,看样子似乎还笑了。
正准备惊讶的时候,就听到心底传出个声音道:“别惊讶,别惊讶!我是孙岩,继续喝茶,和你谈点事,这点事必须在茶没味儿之前说完。你看着我用手轻轻敲一下茶几就点头说对,看我甩一下袖子露出手表就摇头。听到了吗?”
心底的声音说完,立刻又没有了声音,就看到孙岩用手似乎无意地轻敲了一下茶几,我急忙点点头,嘴里还说了句是,但是我听不到。
孙岩又张开嘴,指着自己的书架似乎在扯什么,一甩袖子露出了手表,我急忙摇摇头。
这种事上高中月考的时候长干,因此今天干起来真是轻车熟路,心说这孙岩果然有问题。
这时候心底又有声音传来道:“你想说什么,就在心里问。那个老头你真不认识?”
“不认识。”
“嗯,你骗不了我。刚才你假装问那是谁的时候,嘴角先动然后才往那边看的,证明你早就知道那是谁,因为想要做到完美无瑕的谎言,所以慢了半拍。”
这时候他的手指又轻碰了一下茶几,我心里一边想着事,一边点点头,还做出了皱眉思索的神情。
心里问道:“这茶有问题?”
“对,我就这么点茶叶,等着人喝等了六年了!这么说吧,我现在和那个老头扯上关系很久了,早就想办法脱离了。结果有人找上我,让我找你,我就知道机会来了。一个能让老家伙这么上心的人,肯定有大本事,我再一看你的年纪,就赌了一把。这茶喝下去后,你能和我用心说话,别人是听不到的。”
我心里顿时信了三分,再看看孙岩,忍不住在心里问道:“你到底干啥的?”
“算卦的。”
“真会?”
“会个屁!但我家传的确实有这方面的书。我当年穷,那时候也没助学贷款,考上大学上不起,就自考了个本科。寻思到市里边打工边考工大的研究生呢,搬砖什么的太累也没时间看书,就拿出家传的本事在桥底下摆了个卦摊。”
我奇道:“你不会算卦,那你是怎么知道我搬到哪个小区的?”
“以前给交警队的一个人算过卦,所以交警队有熟人,调的监控看看你开车去哪了不就知道了。”
“那地下室,派出所……”
“废话,我一看朋友圈刷屏,再看是你们小区,联想一下也知道是你。你中学没学过逻辑学?”
“这么大的铺面,做生意赚的?”
“我学位拿的是量子物理和矩阵函数,你见过我们这专业有做生意赚钱的?”
“那你到底算的准还是不准啊?”
“我们专业课程必学海森堡的《测不准原理》,你说我算的准不准?当然是不准了!上回一傻逼一看我在那看这书,扭头就走了。”
他停顿了一下,用一种苦不堪言地语气在心里说道:“诡异就诡异在这,那时候我一天也就挣个十块八块的,将将够生活的。结果那天正在那背学术英语呢,有个傻逼过去算卦,让我算算彩票号。我心说这不傻逼吗?我能算准我蹲在这?但是到手的钱不能不要,就顺手划拉了个数,我自己都不知道写的是啥。”
“当天我就卷起摊子换了个地方,心说等风头过了再回去。结果十几天后我正在西大桥底下解微积分呢,一辆车就停在我身边,我以为算的不准人家来揍我呢,结果他么的就是那天那个人,他不但中了,而且还买了五十注!当时就管我叫活神仙,二话不说甩给我百十万!”
我心里别提多别扭了,心说这真是神了,咱先不说算的准不准,就说真能中奖这事,绝逼神奇。
这时候我看他又甩袖子了,急忙摇摇头,就听他在心里说道:“当天我的名声就起来了,你也知道现在人都把钱看成第一追求,我算的这么准竟然还粗茶淡饭蹲大桥底下算卦,也不知道是谁看我在那解微积分,就说我是科学算卦大师,名声立刻打出去了——因为他们看不懂,不明觉厉啊。”
“那天我回去自己算了算,也去买了彩票,就中了个蓝球五块钱。后来摸索了几次,我就发现了,每次我闭着眼睛胡乱写几个字,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划拉的是什么的时候,就特别准,但是自己不能看,只能给别人。而我想要认真去算的时候,啥都算不出来。”
我心里笑道:“你这不挺好的吗?现在混得名声也有了,车子房子都有了,还有个这么漂亮的徒弟,人生赢家啊。”
“好个锤子啊,你没听过吗?生活太安逸了,工作就会被生活所累,我现在天天歌舞场,学的那点东西全都忘光了,现在连特么柯西不等式算的都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