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约有三十多辆车,二十多骑随行保护。虽然是走在一起,但若仔细去看,还是能发现他们又分成了几个小团体,队旗也有好几种颜色。
这次前排赶车的车把式,明显不如之前的田家。同样也是进入陷马圈十多米,开始有马失蹄,而赶车人的作法却是不停地挥动马鞭,吆喝着试图让马儿重新站起来,最好笑的是,其它马车并未停留,而是驱赶着马儿绕过去,继续赶路。
方景楠见状,乐的简直都要笑出声来,直到有六七辆马车都拐着马脚后,车队的人才纷纷反应过来,不是马儿失蹄,而是路不太平。
商队终于是停了下来,略微有些骚乱,商队中骑出四位像是首领的人物,仿佛是在商量着什么,可没说多久便争吵起来,喝骂不断。
“看来他们是组队搭伙的,不是一家。”方景楠朝趴在身旁的陈山河低声说道。
陈山河应声道:“这种商队很不团结。前面不远就是凉城,估计他们很快就要抛弃受伤的那伙人,自己加快速赶路了。”
方景楠道:“对,所以我有一个新的想法。”
“啥想法?”陈山河奇道。
“我先问你,”方景楠道:“如果你是前面那伙人,遇到点麻烦就被队友抛弃了,你生不生气?”
“如此不地道,自然生气。”
“这个时候,又倒霉的遇到了劫匪,要抢你好不容易才凑齐的货物。”说着方景楠还强调了一句,“而且这帮劫匪才五个人,你会怎么办?”
陈山河有所了然地道:“我会与他们拼了。”
方景楠点头道:“所以了,还是那句话,我们是来抢劫的,不是来打架的,就算能赢,也别去与人拼命。”
孟铁柱也一直在旁边听着,这时问道:“那怎么办?”
“蒙面,上马,我们杀过去!”方景楠突然一个起身,不在隐藏,持枪上马,枪尖遥指前方。
……
闷重的马蹄声突然响起,三百步外,闪出五匹高头战马,明甲亮盔,气势非凡。
“这好像是,遇到劫匪了!”
商队中,钱麻子很是郁闷,第一次走西口就拐了马脚。他本是山西潞安府长治县的一个征收铁税的小吏,长治县多铁,他的日子自然还行,可前不久,垄断了长治县铁矿的连氏家族,突然被朝廷给抄家了,诛了三族。
这本也不关他事,可这连氏被抄,旗下几十处矿井一时没有人管,那帮矿工们便悄悄私下炼起铁来,没多久就凑足了两千斤,但在当地他们不敢卖,万一官府缓过神来个秋后算帐就麻烦了,于是便托付他卖到草原上去,价钱上也比在本地要高出几倍。
可没曾想,竟遇上劫道的了,尽管对方只是五个人。
啾!
啾啾啾!
方景楠五人策马来到商队百步开外,停住马,陈山河首先弯弓射出一箭,箭矢飞行百米,把前排一个绣着‘大钱’两字的车旗射断。
后面跟着的三箭也是疾射而至,插在车门上,入木三分。商队顿时大乱起来,如此远的距离,还有这种准头力道,傻子都知道这是遇上精锐铁骑了,更别说他们还穿着亮晃晃的精铁铠甲。
一个管家模样双眼窄细的瘦小男人骑马往前迎了几步,一抬手大喊道:“在下朔州黄氏黄智杰,敢问前方是哪儿的好汉?”
这自报家名,除了看能否攀上交情外,还有以家名威吓一下的意思,方景楠环顾左右问道:“朔州黄氏是什么来历?”
孟铁柱是纯军户,摇头道:“不知道。”
陈山河也算是地主老财阶级,想了想道:“好像有听说过,在朔州收卖粮食的,生意做的不小。”
“喔,那与你家有交情吗?”
陈山河轻笑道:“方兄太看的起咱家了,我爹不过一村之长罢了。”
方景楠随口道:“那给他来一箭!”
“得嘞!”陈山河应声张弓便射,这次有了具体目标,好似射的更快了。
啾,一声,眨眼便射到黄智杰跟前。
吓的黄智杰一声大叫,摔落马下,这才躲过这一箭。但再也不敢出前,躲在众护卫身后,朝商队其它人喊道:“大家别乱,快快围好车阵,我们有二十多把弓,他们就五个人,不敢冲过来。”
这个黄智杰显然也是走惯了买卖的,方景楠五人是很精锐,策马野外厮杀或许不如对方,但结阵以弓箭自保总该没问题。
其实这也是明军对阵后金时的方法,野战不如你,我就依城而守,绝大多数时间,后金兵确实没办法。
可是这次不同,方景楠大笑一声喊道:“不知前排‘大钱’旗帜的管事的在不在?”
钱麻子一楞,没想到会被匪头了点名,但说话应该没危险,他没有走上前,躲在人群里喊道:“在下长治钱麻子,敢问好汉有何见教。”
钱麻子?方景楠一楞,听着像是个别称外号呀,难道是同行?
不过这都不重要,方景楠喊道:“麻子兄,请问一声,你车队的马是不是脚受伤了?”
这是显而易见的,那几匹马现在都还跪坐地上,没法动弹呢。
方景楠也不是要他回答,接着道:“就算我放行让车队过去,你们的马儿受了伤,这货总是拉不走吧?”
钱麻子心中一沉,刚才他们吵起来的原因,不就是那个黄智杰准备先走,让他们留下自生自灭么。
难道这伙悍匪盯上了?
钱麻子内心一悚,但仍是鼓起勇气,强装豪迈地道:“北方爷们一个吐沫一个钉,岂有贪生怕死之理。”
方景楠听了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若真当他这么说,后金全部战兵也就五万人,山西人口过千万,咋不把他们钉死!
不过此时此刻,这话是不能捅破的,方景楠道:“真汉子也,麻兄大名小弟如雷贯耳,所以,此次麻兄的货物,小弟分文不取!”
钱麻子楞住了,什么时候我有的赫赫威名,可吓退悍匪了?
黄智杰暗叫一声不好,大叫道:“钱麻子不要听他鬼话,你有个狗屁的大名,他这是要分化咱们。”
话虽难听,其实分析的在理,方景楠哈哈一笑,没有反驳,而是静静地候着。
几句话就把人忽悠住那不可能,但他这是阳谋!
钱麻子若选择相信,那总有一丝机会保住货物;若是不信,他马儿受伤,怎么都躲不过与悍匪拼杀一场的结局。
你当他真不怕死呢!
果然没过几秒钟,钱麻子就大声喊道:“你如何能保证?”
这么快就有了决断,方景楠不禁暗赞,这钱麻子也算是人物。
方景楠道:“我们人少,不可能吃下整批货,把你的人召集起来,避在一旁静观片刻便成。”
“行,江山不改,绿水常流,我钱麻子认了兄弟这次情分。”
钱麻子一招手,把手下的人聚在了一边,这么一来,商队便只剩下十几骑护卫,二十多辆车了。
堤坝上破了个窟窿,决堤便是早晚之事,黄智杰明白这个道理,大喊道:“钱麻子,你就不怕我们黄家找你算账吗?”
这声威胁,钱麻子却是不惧,反讽道:“朔州黄氏是很吓人,可你他妈都快出了五服的旁支,也能代表黄氏?”
黄智杰试图力挽狂澜,方景楠自然不会给他机会,大喝一声道:“走,我们杀过去。”
蹄声震震,方景楠领着四人绕过钱麻子,也绕过了处在商队中间的黄智杰,最后来到商队尾部剩下的那两家车队一侧。
“预备,射!”
一石二的强弓,百步之外,四支箭矢飞射而出!
崩!箭矢插在马车上,尾羽震颤。
方景楠轻笑地对这两家道:“条件一样,我们的目标就是那什么的朔州黄氏了!”
一手大棒,一手红枣,这两家也犹豫了!
黄智杰后背顿时一凉,再也不敢故作姿态,奔马而出,不顾安危地骑到五人身前十几米远,放下身段惨叫道:“好汉,有事好商量啊!”
方景楠故作姿态地一抬手,嘿嘿笑道:“这才对嘛,财货是东家的,命是自己的,何必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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