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云落地,一仙推笑而出。如何模样?轻衣道袍,鹤颜松姿。头上戴着玉簪,手里握着羽扇。道袖常伴清风,踏足总显棋局。坐下一头白瓷青鸾,这神鸟无血无肉,乃是白色棋子凑成。
玉真人见了笑道:“棋轩兄,别来无恙啊,玉真门下有礼了!”
棋轩真人笑道:“不敢,不敢。我徒儿斗胆犯上,玉真兄大人不计小人过,我看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玉真人见他先说了这话,便笑道:“好说,好说!”
上无界见师父态度颇为谦逊,心中愤稔,跪地哭道:“师父啊!这老道杀了您徒弟,您要做主啊!”
黑芙蓉叫道:“是那胖子不自量力,抢夺宝贝,干我师父何事?”两位真人见各自徒儿全无礼数,异口同声道:“放肆,还不跪下!”他二人刷刷地跪地请罪。
两位真人相视一笑,玉真人道:“玉真门下弟子无礼,不知棋轩兄如何惩罚?”
棋轩真人道:“玉真兄自便,贫道门下也放肆,玉真兄惩罚便是。”
玉真人道:“何敢,何敢,棋轩兄自便。”两真人哈哈大笑。
玉真人道:“贫道一时大意,出手过重,伤了你徒儿,棋轩兄还是惩罚吧!”
棋轩真人不答,半响道:“既然道兄如此诚恳,那贫道就不客气了!”他顿了顿道:“贫道专研棋谱,棋技小成。众仙家皆不敢与我对弈,或有胆大的接我三招,便落荒而逃。今日我便罚道兄与我对上一局,但是不可以逃跑呀!”
玉真见他沉默不言,心知有变。但自己请罪言语已出,若要反悔,恐怕面上不好看,不觉心头掠过一丝悔意,忽的见棋轩真人说下棋,不觉心花怒放,自思:“这老道,贪玩而已,不成气候!”转念:“自己虽不动声色,心中却有了喜忧之意”不觉惭愧叹道:“自己的修为甚浅啊!”
棋轩真人只道他担心自己的棋艺不行,笑道:“贫道自有相让之处,道兄不必在意。”熟不知,玉真人叹自己定力不足,悟法有限。
玉真人见他如是说,自知这老道见自己杀了他徒弟,怀恨在心,但毕竟是旧相识,复仇不能,欲在棋技上羞辱我。自己理亏在先,若能化解仇恨,即便被羞辱也就算了。
棋轩真人把手一挥,几十道白虹凭空落下,白虹交叉而行,在半空布成巨星棋盘。棋盘两边浮现两座宝莲台。棋轩真人伸手道:“道兄,请吧!”
“请”
玉真人踏上祥云,步入棋局,于宝台上端坐。忽觉气法浩瀚,微微一笑,自思:“老道若跟我比法力,我也不惧他。”见棋轩端坐下,郎声道:“雁化山近日是否有贵宾下降呀?”
棋轩真人笑道:“下棋不语,道兄请吧!”
玉真人微笑,指手黑色光束,在左上星位落下一子。
棋轩真人挥动道袍,在己方左下死角处落下白子。
玉真人见那硕大的白子,色泽流动,真气暗涌。不觉惊奇,喃喃自语:“莫非他又悟出什么怪招?”指手在右下星位落下一子。
棋轩真人不动声色,紧挨着死角的黑子又放下一枚。玉真人微微一笑,当下四星位全占了。而棋轩真人四子相连,在左下死角处。
玉真人欲落第五子,忽觉四枚白子,亦真亦幻,仙力环环相扣,真气越积越涌,恍悟:“原来这样!”他既明白,也不走棋路,将棋子落在自己右下角死角处。这样一来,他二道,一人一次,棋子相连,慢慢的填满棋盘。双方棋子暗藏仙力,混沌雄厚。
上无界初时见师父落子古怪,不觉心惊,又见玉真人模仿师父棋路,更是琢磨不透。待到双方各有六排棋子时,只觉得每枚棋子,仙力高涌,六排棋如六排洪峰巨浪,一波高过一波,只见势增,不见力泄。方顿悟:师父名托下棋,其实是在斗法,二真人血拼仙力。
黑白芙蓉远见二真人棋路异常,亦是不明所以。二真人不动声色,棋子抛落之际,仙力聚增一分。两真人身泛光芒,一红一白,渐渐明亮。众欲山之神见了如此匪夷所思的棋局也拍手叫好。
忽的玉真人运玉梵纹音道:“黑白芙蓉儿,你们看准时机,领着那凡人先回,我断后。”
黑芙蓉闻言失色,千年的修炼,还不曾见过师父如此慌张。她亦用玉梵纹音道:“师父放心,徒儿不走,助师父一臂之力!”此神音只有他师徒能听见,玉真门下,只有当危机情况下才用此技。
黑芙蓉话未说完,见那棋盘上已经布满棋子,黑白各一半。若哪方多下一子便有优势,而二真人恪守规矩,数量相同,就比法力大小,真的是血拼神力了。
但见棋轩真人舞动道袍,雄浑的真流涌向棋盘。玉真人出手神力,巩固阵地。两片棋阵气峰高涨,直破云霄,两股仙气洪流相撞,霎时千光迸溅,斑斓异彩,声震九州,响彻苍穹。云顶处,出现巨大的涡流,电光闪闪,雷鸣不断。
玉真人一跃而起,道袍挥动,来回鼓风。忽地又坐,身泛金光,拢聚祥云,手中立势,口吐真经。但见那:轰隆隆,唿喇喇,倾天水势凭空而下,犹如天屏炸裂,响雷滚地。水势浩浩瀚瀚,莽莽荡荡,盖山过岭,遮天蔽日,直奔至欲山界。
众欲山神大惊,各自奔回。
黑白芙蓉弓急抓住十方尸体,布球炎龙,半渡腾空。
上无界大叫道:“师父小心啦!”
棋轩真人冷笑,出手棋盘,透明的方形棋盘围成正方体,护住真人。任他大风大浪,棋轩真人立于方形盘内,纹丝不动。
玉真人这一来仙力耗去甚多,动怒喝道:“老道,背地里干的什么勾当?想瞒天过海却也不容易。我自当玉翎大帝前揭发你。”
棋轩真人笑道:“凭你一面之辞,怎能说服众仙家!”
玉真人指着炎龙道:“这小子身上火屠甲便是证据,你勾结下界神灵,火烧欲山,打破天钰之玲,以至天翎大变。有理有据,难道还是一面之辞吗?”
棋轩真人长叹一声道:“贫道清心寡欲,钻研棋局,这天钰之玲,贫道也犯不上招惹,何来打破?”
玉真人冷笑不止,又唤出飓风,虽然伤他不得,飓风卷浪,将欲山浩海拨弄的朦朦胧胧。
黑白芙蓉弓会意,抱着炎龙,十方偷身飞走。待出了欲山界,玉真人心喜,平了水势,褪去狂风。
棋轩真人早知其意,不动声色,亦褪去方形棋盘,缓缓道:“水火无情,空生罪孽,满山幼虫雏崽皆不得生,我又何忍心杀生了?”说着挥一挥衣袖,召来欲山众神道:“你们各路神仙,细细盘查,见洞探穴,破巢数卵,求的真数,如实回报,众神领命自去。
棋轩真人见黑白芙蓉弓不在,转身对上无边道:“你先行,我随后便来!”上无边领命,亦是回了。
欲山浩海上,只剩的两位真人。棋轩真人道:“玉真兄,你我也是旧相识,我念在情义,处处手下留情,然而嗜徒之仇,不可不报。现在无旁人,我便真的出手了!”
玉真人呵呵笑道:“被我道破阴谋,想灭口?”
棋轩真人不答话,抛出赤竹壶,先将海水吸干,叫道:“道兄都出来吧!”只见凭空中跳下三位神仙,各各仙风道骨,装束不一。一位抱琴,一位握笔,一位捧书。原来是琴书画,三仙道。
原来三道早来到此地,见他二真人斗法,隐身不出。时来听见棋轩真人呼唤,才现身。
画岚真人,急跳下,摊开画卷叫道:“唉呀,唉呀,这晴空万里的下这么大雨,我的画都湿透了。这副龙驹跃天河可是要献给圣母的!糟糕!糟糕!”
书冲真人执笔道:“书被催成墨未浓,画不焦作不成功,你这画不行不行!”
画岚真人动怒叫道:“写你的乌龟字去,管我画何事?”
书冲作怒,欲要说,被兄长琴筱真人止住道:“斗嘴回去斗,大敌当前,怎能分心?”
二人合掌道:“是!”
原来书画本有共同之处,书不离画,画不离书,这二位真人平时也没少斗嘴。此时性子上来,动怒作色,便要斗个高低,竟然将大事抛之脑后了。
棋轩真人道:“有劳三位道兄了!”三道回礼。
玉真人见琴棋书画到齐,吃了一惊,喃喃自语:“原来这四老道早有准备,专门来对付我的!”忽的哈哈大笑道:“凭你们合力也难伤我!”真人叹了叹,郎声道:“目下天翎界乌烟瘴气,黑白颠倒,趋炎附势之徒,贪禄图寿之辈滚滚当道。玉翎大帝尚不自醒,养了你们这群如虎似狼之臣,天翎圣域到此劫便休。”
琴棋书画同声骂道:“住口!”四道各占东南西北四方。玉真人心知无胜算,急跳出便走,四道运力拿下,四人出手,连打四下。玉真人大叫一声,伤了仙体,口吐鲜血,倒撞坠地。他急开纹音,却见双徒儿不回,慌的遁地逃走。
四道飞身落地,揪出玉真人,合力一拳。玉真狼狈倒地,眼下无逃路,便高声叫道:“天帝作主,圣母为证。天帝作主,圣母为证……”他急运残力,底气充沛,声音一次盖过一次,直透云霄,传入无上高阙各层天。然而却如石沉大海,不任何回应。
玉真人不信,继续高声哀叫,琴筱喝道:“别叫的,我们是奉命毁你仙根,收你仙碌。”说着从怀里拿出金灿灿的法帖。玉真人大惊失色,忙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天帝作主,圣母为证。”他又高声喊道。
琴棋书画同声道:“道兄,走好!”四道合力,出手光术,刺破玉真仙体。
玉真大叫三声逝去,仙体化为乌有。可叹他修行八千劫,怎么想到成会有今日?眼见天翎庭一日不如一日,本想上书弹劾,励精整治。如今却在天翎脚下被杀。此时的天翎庭当真混乱不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