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医院的成兰被姑姑们这么一闹,心中的痛苦可想而知。
他甚至幻想黄倩倩会来看自己,毕竟他们有过那么多的欢愉和快乐,还有过一个流产掉的孩子。人非草木,起码的情感还是有的吧?!
不过这也是成兰单方面的想法,黄倩倩正在准备去省医学院进修的行李。
三月份医学院开学,进修班大概晚上那么十来天开课,正好小产的月子过掉。
到底是年轻人,黄倩倩恢复的速度很快。到医院把手续办好,就等着出发去医学院报道了。期间也晓得了成兰住院,第一反应就是去看看。不过思来想去,这个念头打消了,她不想再和这个男人再有瓜葛,灵机一动就跟父亲说了下,并不打算真的去看成兰。
黄庆丰到底还是记挂着成兰这个曾经的准女婿,女儿的所作所为让他搞不懂,心中对成兰总有那么一点歉意。听到这消息,黄庆丰去医院看了成兰,并且替女儿的行为掩饰了一番,心中的愧意却愈加浓厚了些。回到家,连带着对女儿有些反感了。
好好的婚事就这么告吹了,而且女儿肚子里的小外孙就这么没了,说没有怨念是不可能的。年纪大了,谁不希望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眼看着就要实现了,却被女儿弄了这么一出,实在是不痛快。这下又不晓得到猴年马月去了。
女儿表面看起来似乎文文静静,似乎善解人意,但是黄庆丰晓得她心里隐藏着的东西。这些东西大概都是老伴那里继承下来的,说好听点是积极努力向上,说不好听点就是好色冷血势力眼。年轻时候的黄庆丰人才要是差点也入不了老伴李慧兰的法眼,黄倩倩的长相就基本遗传了黄庆丰的好脸嘴。
成兰的家事他也晓得,心里总对小伙子充满同情和怜悯,加上对小伙子的人品也很认同,其实内心对女儿的做法是很抵触的,更偏向成兰一些。但是血浓于水,就这么一个独生女儿,莫不成把女儿赶出家门,恐怕老伴李慧兰那一关就过不了,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心中的厌烦还是体现出来了,看着忙忙碌碌的李慧兰给女儿收拾行李,女儿却坐在沙发上优哉游哉地翘着二郎腿看电视,黄庆丰不满地说道:倩倩,你怎么不去帮着你妈妈收拾?
黄倩倩扫视了父亲一眼,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没空,我看连续剧呢。
黄庆丰声音提高了些:先去帮你妈,等下看会怎么样?!
黄倩倩堵父亲:你怎么不去?
黄庆丰气笑了:是你的行李还是我的行李?!
李慧兰听到父女两个口角,赶忙化解:快弄好了,倩倩你看你的。
叹了口气,黄庆丰心里很不痛快,却不好再说什么出来。家和万事兴,忍着吧。
长呼短吁的黄庆丰是在是憋不住了,穿上自己的外套,走到门边穿好鞋子,朝老伴抱怨道:早晚被你惯出问题!
摔上门,黄庆丰觉得还是眼不见心不烦才是,一路朝南明河边走去,打算找个象棋摊子把今天混过去。
黄家,黄倩倩诧异地问母亲:妈,我爸这是怎么了?!
瞟了女儿一眼,手上没有停,李慧兰继续收拾着:怎么了?!还不是你气的。
黄倩倩伸手去茶几上抓了把瓜子磕着:我又怎么惹着他了?
到底是夫妻这么多年,李慧兰还是明白老伴的心思的:这么没惹着,你爸是想抱孙子了!
黄倩倩停了这话,怔住了,半天才幽幽地道:我也不想的,但是喊我和这么一个人过一辈子,我不甘心!
李慧兰停下手上的活:照我说啊,小成外貌过得去,工作也不错。除了家里条件差点,还是很不错的。
黄倩倩撇嘴:长得好看能当饭吃啊?!还说跟公司借钱买房子,我才晓得那个公司不是他的,也就是个打工的。家里的房子也没有他的份,连车子也是公司的,这日子能和他过?!
李慧兰道:你爸不是说喊你们住家里吗?
黄倩倩理直气壮地回答:凭什么啊?我们家的房子是我们家的,他房子都买不起,结什么婚啊!
点点头,李慧兰道:但是你爸说他人品好,对你也好,以后不会对你不好的。
翻了个白眼,黄倩倩道:那喊我爸跟他过去!再说了,鞋子合不合脚,要穿过才晓得。我爸凭什么干涉我的事情?!
听了这话,李慧兰笑了:也是,上次去成家我就说了他们家房子不分给他不太好,让你爸骂了一顿。好,让你爸和他过去。咱们的房子不能给外人住!
黄倩倩听到母亲的话,笑得叽叽咕咕的打趣李慧兰:你舍得我爸和别人过?估计你得大闹天宫了!
李慧兰佯装生气,正好行李也收拾好了,走过去要打女儿:没大没小的,开你妈的玩笑!
黄倩倩假装躲闪了下,却反手抱着母亲的胳膊撒娇:妈,陪我看电视嘛!
李慧兰挨着女儿坐下,女儿就是她的心尖尖,肝尖尖,哪里舍得真的去打一下下。
黄倩倩靠着母亲躺到她的怀里:妈,辛苦你。喝水不,我给你倒水去。
看着懒洋洋躺在自己怀里的女儿,李慧兰觉得好笑:跟你妈耍心眼?!光嘴巴里说得好听,那你去倒水啊。
在母亲怀里扭动了一下,黄倩倩撒娇:我看电视看累了,等下再去倒。妈,帮我按下脖子,好酸的。
看着电视,黄倩倩忽然冒了一句:其实成兰长的真的很好看,不比这个男主角差,身体也很棒的。
一边替女儿按摩着脖子和肩膀,李慧兰打趣女儿:长的好看我晓得,也比这个演员还要好看些。不过身体棒是几个意思?!
黄倩倩有些不好意思,开始在母亲怀里扭糖人儿:能有几个意思?!啊,你笑话我,我不干!
这边母女两个将着体己话,絮絮叨叨,气氛融洽。
县人民医院住院部外一科,空荡荡的病房里就成兰一个人住在这个应该四个人住的病房了,显得有些凄凉。他想起了好多人好多事,那些人和事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盘旋着变幻着。
渐渐地,成兰昏睡了过去,他又开始做那个梦了,他再次看到那两个面目模糊的男女,那个女的似乎把他紧紧地抱着不愿意松开,但是最后还是把襁褓里的他递给了那个老婆婆。
当梦到那只老鼠闪着绿油油的光芒,悉悉索索地靠近自己的脸的时候,成兰猛的惊醒了。他心有余悸地四周张望着,发现母亲张春芬背对着病床正把送饭的篮子轻手轻脚地放在床头柜上。
妈。成兰神情疲倦地喊了声:辛苦您老了。
听到儿子的呼唤,张春芬慈爱的扭头看去,却发现儿子满头大汗,一下就慌了:怎么了?痛得厉害?我去喊医生!
成兰连忙解释道:不是,妈你别慌,我就是做了个不好的梦。
松了口气,张春芬问道:你爸呢?我不是喊他招呼你的,去哪里去了?跑出去抽烟了?
成兰想了想说道:姑姑们家有事,爸跟她们走了。
张春芬道:哦,这样啊。我先去打点水给你擦脸,马上就吃饭,今天熬了一锅筒子骨汤。米米本来说要来的,我喊他守家。唉,小二在你大姑家住着,不敢回家,怕你爸揍他。就留米米一个人在家,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听着母亲絮絮叨叨的念着,任由母亲给自己擦脸擦手,一脸慈爱和宠溺的神色,放好毛巾,然后一样一样从送饭篮子朝外摆饭菜,成兰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触碰到了,一股热流从心底掠过,幸福象细雨一般淋在心田。
先前被姑姑们撕裂的伤口似乎正在愈合,一点点的复原。
这是给了自己第二次生命的女人啊,成兰被温情包裹着,融化着,负面的黯然的情绪已然悄悄离开了。
他不由自主地满含深情喊道: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