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想着顾直的话,眉头皱的越来越紧,这个甄家确实不简单。他们家也是开国功臣,可是别人家都是得了爵位,等着到了甄家的时候,他们家的老爷子就说不敢居功,都是皇上圣明,天命所归,别的功臣都是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唯独他是个文人,连着上阵杀敌没有过,因此辞了封赏的爵位。
可神奇的是。甄家虽然没有什么爵位可是父子几代人全成了皇帝的亲信,太祖皇帝的时候甄家的老爷子就在江南修建海塘,太祖皇帝南巡,他们家接驾了六次。到了甄应嘉这一辈,因为他的父亲没的早,等着甄应嘉成年了,官职也没那么显赫了。官场上也是人走茶凉,世态炎凉比别的地方更甚。
大家都认为甄应嘉肯定是没了依仗,自己又年轻,肯定不会再像他的祖父和父亲那样显赫了。谁知甄应嘉竟然从一个小小的县令一步步的升到了朝中要紧的位子。在当今皇帝还是皇子的时候就结交起来。等着皇帝继位,大家都以为甄应嘉肯定会跟在皇帝身边成为朝众炙手可热的人物。甚至有风声传出来,没准新朝第一人首辅大臣就是甄应嘉了。
可是叫人出乎意料的是,等着当今皇帝登上皇位,甄应嘉竟然被派到了金陵去,巡查江南各州府的吏治民生,江南的一切事物全权处置。甄家在江南经营了也不少年了,这些年甄应嘉也不怎么来京城。江南是个富庶的地方,地方上的官员就是想搜刮点银子,也要忌惮着甄应嘉的耳目。因此江南的地面还算是平静。皇帝也不轻易的提起来甄应嘉,有些官员认为甄应嘉在江南的权力太大,请求皇帝撤掉甄应嘉全权处置江南一切政务的权力。
谁知皇帝根本没理会,也没此斥责那些上疏的大臣,底下的群臣摸不着头脑,也没人再提甄应嘉如何了。因此甄应嘉成了一个很低调,但是却不容忽视的存在。因为有些传言出来,说皇帝的兄长楚王因为僭越使用了车驾,被削去封转而封到了一块贫瘠的地方,都是甄应嘉的功劳。
顾直这些年一直悄悄地注视着这位体仁院总裁甄应嘉,发现了更多叫人意想不到的秘密。例如当年宁王府上出事的时候,甄应嘉正在做京城的九门提督,京畿治安都是他管着的。上百个匪徒出现在京城,不可能么一点的迹象。要知道京城的城门盘查的很严,上百个干练精壮的汉子,身怀利刃,没有任何官府发的身份证明就能堂而皇之的进了京城。根本是个笑话好不好。除非是京城里面有人接应。
“你说,我们该如何应对?”靖王心里也该是发冷,他自认和太子的交情不错。自己每天对人都是个玩世不恭,被宠坏的孩子形象。没想到太子竟然心里这样防备自己。“我不能束手待毙,我行得正坐得端他们还能拿着莫须有的罪名构陷我不成?皇上也不能任由着太子一伙人来构陷皇子啊。难道父皇就不担心太子如此剪除异己,是想要篡位吗?”
“你别着急,我看太子还没怀疑到你。不过甄应嘉这个人真是个不倒翁。或者整个甄家都是不倒翁。能做个不倒翁就要抓住一条,永远和上位者站在一起。他这次来京城,大概是响看看风向如何。太子和忠顺王斗成这样,皇上也只是申斥了忠顺王一顿。既没有叫他去封地上就藩,也没更多的惩罚了。别人没准不当一回事,可是甄应嘉就要多想了。你说太子和忠顺王谁在皇上的心里分量重?”顾直端着酒杯,却不喝,只欣赏着杯底錾刻的精美花纹。
“自然是太子了,自己的儿子总是好。忠顺王再好也是弟弟,还不是一个娘生的,当初汉景帝立太子是儿子还是弟弟的争端,最后汉景帝不是还拼着和老娘翻脸,逼死了亲弟弟才立了自己的儿子做太子吗。你见过那个侄子给叔叔上坟的?你是说皇上对着太子没以前那样喜欢了。”靖王心里一动,紧张的盯着顾直。
“皇上的心思谁敢妄加揣测?甄应嘉成在了善于揣摩心思上,可是他最大的败笔就是在太善于揣测心思上。灵动的太过了就不好了。我们按兵不动,看他是个什么打算。”顾直说着对着靖王举起酒杯,两个人心领神会的一笑。
等着筵席将散的时候,靖王忽然扯了顾直到袖子,俯身过来,压低声音说:“贾家那些东西我看多半是当年他中饱私囊,从你家搜刮来的。你不要伤心,等着有朝一日,你一定还能——”
“过去的事情不提了。钱财乃是身外之物,何必这样计较呢。我今天从他们家那边打听了些消息,我仔细算过了,你也知道我父亲虽然出身大族,可是一向不是贪婪的人,家里也不过是几代人积攒下来的东西罢了。可是贾家的钱财却是庞大的叫人咋舌,今天变得贾珍话里话外的暗示我和岳父。当年那些钱也不是全都进了贾家的腰包。他们也不过是别人弄钱的工具罢了。这个很叫人寻味,贾代善和贾代化兄弟两个到底是做了谁的白手套?”顾直声音越来越低,以至于听不见了。
“嗯,是个问题。现在的贾家虽然看着显赫无比,其实内囊已经尽上了。要是真的有那么多的钱的话,他们也不会是今天的样子。我想办法去查一查,对了吏部的档案里面肯定有记载。看看当年贾代善到底是的在哪里任职不就知道了。”靖王忽然想起什么:“贾家人肯定求着你和你岳父给他们家的宝贝闹个官儿做了。”
“人家挑剔的很呢,等闲的官职都看不上眼。”顾直想着当时的情景都要气笑了。
“这个容易,太子的东宫正缺几员侍卫,叫贾宝玉补上一个就是了。”靖王露出个古怪的笑容,对着顾直挤挤眼。
顾直心里一动,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多谢王爷提点,我明天就和太子说去。”
“这个话你不能说,我出面最好。”靖王心里暗想着,把贾宝玉抓在手里看贤德妃还怎么蹦跶!还真是个贤德妃啊,撞专门惺惺作态的恶心人。”看着靖王咬牙切齿的样子的,顾直拿着脚趾头都能想到,一定是贾元春又出来恶心皇后了。
顾直想了想还是没问,倒是靖王毫不保留的说:“你小心着,回家叫你的媳妇小心些,别被人当成了枪使用。贤德妃想在平阳身上打主意。她算是明白过来,和后宫那些年轻的嫔妃比起来,已经是年老色衰,又没有耳儿女傍身,皇上对她的宠爱也渐渐地少了。她现在是卯足精神装出来贤德样子,好叫皇上和后宫的人都说她好。她省亲闹得轰轰烈烈的,在后宫也算是风光了一把。现在那些没什么见识,不知道底细的嫔御们都巴结着她。你可不知道宫里怎么就吹出来些风声。说什么贾家的宝玉,天生含玉而诞,是个有来历的,把贾宝玉吹得神乎其神。母后生气,太后耳根子软,而且那个含玉而诞太荒唐了,可偏生有蠢人相信。就担心太后被人哄了。”
原来是这样!顾直一下子明白了贾母为什么底气十足了,只要林如海帮着宝玉闹个体面悠闲的职位。贾母不是傻子,更不是自我膨胀的疯子,她当然清楚对于一个举人来说,林如海提供的那几个职位已经是很好了。就连着不通庶务的贾政都是满意,她却是一脸不屑。这有点说不通了。可是加上靖王的话,一切都通了。
哪见过副县长,部委小文员成了驸马的?怎么也要是个什么御前侍卫,或者是翰林院青年才俊,东宫备选干部的身份才能合适吧。贾母为什么不对着林如海挑明呢,她这样挑剔,却不说明原因,不担心惹恼了林如海?贾母为什么自己亲自出面帮着宝玉谋个体面地差事呢?
顾直心里隐隐约约的有了些底:“原来是这样,我看你也不用生气。贤德妃到底是贾家人,关键时刻还是向着自家人的。但是公主的婚事,可不是那么简单。她安抚了家里人就要得罪别人了。你告诉皇后娘娘,且看他们自己内乱去。我们坐山观虎斗。”
说着顾直就告辞回家去了,等着顾直回家黛玉正在灯下看书,紫鹃一番话,黛玉心里的郁闷也没了。见着黛玉脸色不错,顾直笑着说:“看着你在那边还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我还担心,晚上不能陪着你吃晚饭,你的心情没准会更低落。看来是我自己自视甚高了,没我在身,你也一样能开解自己。”顾直说着竟然有些酸溜溜的了。
黛玉放下手上的书,自嘲着说:“我发现自己有些太容易伤感了,个人有个人的缘分,有些事情强求不来,我也只能尽心了。云丫头的喜事,她的叔叔有和你是同僚,自然是要贺喜的。我打点好了礼物,你看看。”黛玉拿出来一张礼单给顾直。
顾直接过来一张纸,上面写的都是些人情来往的东西,也就是一般同僚们互相贺喜的份例。“这个也是太小心了,其实你也不用特别想着什么,史鼐这个人还算是个老实人,我估计着他们匆忙就定下来婚事,就是为了圆自己的面子。那么如他们所愿,咱们礼物厚一些,岂不是合意他们的心意。而且你也和他们家的大姑娘认识,贾家的姑娘们怎么样我们不管,而且她们都没出嫁。你呢却是已经出嫁了,以前姊妹的喜事,你贺一下有什么?”史鼐是个有贼人没贼胆的,要想追查以前的事情,顾直少不得要从史鼐身上下手。
黛玉对着湘云的事情忽然没了兴趣,大概她是对着贾母和贾家人失望了,连着对湘云也没了心肠。说心里话,顾直也不喜欢史家的大姑娘,她没了爹娘可怜,可是她那种看似无害,其实却心机的样子,真的叫人喜欢不起来。别人真心对她,她却是看人下菜。不过顾直的消息很灵通,湘云的婚事肯定悲剧了。
卫若兰的确是有痨病根子,卫家请了不少的名医加上太医院的大夫都看了,珍贵的药材吃下去多少都不能彻底根除。最后大夫们一致认为:要想根治不可能,除非是华佗在世。但是卫若兰的身体要是一直小心调养也能拖上个几十年,虽然不能做个长寿的,但是过六十大寿还是没问题的。但是所谓的调养是除了每天吃药,就是什么也不能干,连着男女之事都要节制!也就是说湘云过去就是个超级使唤丫头,还得守活寡!
不过这个和顾直黛玉没什么关系了。在外人看来史家兄弟两个已经是很不错了,养大了侄女,还给她找个这样好的人家,因为朝廷要对着云贵用兵,卫将军是要做主帅的。等着战事胜了,卫家岂不是春风得意?
黛玉却不知道顾直心里所想,她沉吟了下:“云丫头是个喜欢读书的,在她叔叔家一些她想看的善本珍本是不用想了,我就给她添上些文房和书籍好了,送礼要投其所好,才能皆大欢喜。”
顾直听着黛玉的话忍不住刮刮她的鼻子“你啊,真是个宽于待人的,就随你好了。”说着顾直叫人打水梳洗,休息不提。
“奶奶,贾家那边老太太叫人来看奶奶了。”黛玉的肚子越来越大,她也只能在家里静养哪里也不能去了,林如海自然是天天叫来看,就连宁王妃和皇后平阳公主也时常的叫人来赏赐东西,看望她。更不用说贾母那边了,也是时常的叫人过来。
黛玉以为又是那个专门出来传话送东西的婆子,也不理会,谁知一会紫鹃笑嘻嘻的掀帘子:“稀客,竟然是鸳鸯姐姐亲自来了。”
怎么是鸳鸯来了?黛玉有些诧异,就见着鸳鸯穿着青缎子坎肩,里面是玫瑰紫的两色金银缂丝小袄,地下是一条白绫子裙进来了。黛玉叫鸳鸯坐下来,问道:“老太太片刻不能离开姐姐,怎么就叫你来了?”
“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实在是老太太惦记着姑奶奶,就叫我过来看看。”鸳鸯看了看屋子里的人,黛玉明白了,对着紫鹃和雪雁做个眼色,她们都出去了。鸳鸯见着屋子里只剩下了黛玉和她两个,站起来面露难色的站起来对着黛玉说:“当初在那边的时候,姑奶奶就是聪明人,我今天来实在是有事相求。老太太说平阳公主的寿辰要到了,今年不同以往,家里也要预备给公主上寿礼呢,老太太叫我来——”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