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
是她在背后搞鬼?!求不得魏子善,就用这样下作的手段?!
魏离心头闪过无数的念头,周芷溪一回宫来,宫里就闹出这些混账事情,当初让她去长岭山的时候,就不该定下两年的期限!
魏离自然是不愿意把魏子善给周芷溪养的,其实这几年下来,他对这个聪慧的孩子已经改观了,当初虞澜清执意要把大皇子留在自己身边无疑是最正确的决定,身为长子,魏子善除了身子弱了些以外,其他的没有什么好挑剔的,现在要让他把魏子善交给任何人养魏离都不放心,周芷溪做出这样的事,尤其不可能!
“你自己去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等你冷静下来了,再来和朕说!”魏离想来想去,不只是魏子善需要冷静,他自己更需要冷静,一时冲动做出决定并不难,但是极其容易后悔。
“皇上。”虞澜清还要求情,话还没说完,触上魏离的眼神,从他眼里看出些别的东西来,后面的话,没再继续说了。
诏安被魏离从外面叫进来,亲自带人陪着魏子善去跪祠堂。
虞澜清跌坐在地上,看着魏子善被领走,好半响之后,才感觉到魏离伸手想把她拉起来。
两人重新回到太后那边,魏子善被带走的事情,太后显然已经知道了,但是眉宇间并没有太多的担忧,只要不是送去了哪个嫔妃那里便是。
看见魏离和虞澜清过来,太后对着魏离哼了一声:“你那臭脾气,又凶孩子了吧?!”
魏离沉默垂手没说话。
“子善说什么了么?”这话是问虞澜清的,太后没再搭理魏离,从小就这性子。
“子善知道德妃的事了,但具体都听了些什么,还不知道。”虞澜清双手紧握在一起,“子善还说,要去淑妃那里,之前找到他的时候,淑妃也赶来了,子善也是要淑妃抱,才肯出来的。”
太后微微撇眉:“淑妃?”
“自然是她!早前来朕这里求没有如愿,就想着派个小太监去子善身边,诋毁皇后,抬高自己,这孩子素来聪明,遇上这事却像个傻子一般,竟然跟朕闹着嚷着要去淑妃那里!朕让他去祠堂好好反省了!”魏离接过话来,越说越生气,“早知道她是这样不安分的人,当初让她去长岭山的时候,就不该只说两年之期!可见骨子里的劣性还是在!两年也不见她改好些!胡闹任性妄为!”
太后听过魏离的话,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看向虞澜清,轻声道:“清儿,你觉得淑妃这次回来,怎么样?”
周芷溪当初的确是干过混账事情,这次回来,太后也没有见她,但她和虞澜清是见过不少面的,太后想听听虞澜清怎么说。
周芷溪此番回来,整个人给虞澜清的感觉是沉稳不少的。
周芷溪很喜欢魏子善,每天为了能见魏子善一面,守在他念学的路上给他糕点糖果,就算是在虞澜清这里求而不得回去的路上碰见魏子善,也并没有多说什么,对魏子善甚是温柔。
仔细想来,周芷溪不像是要这样用下作手段伤害魏子善的人。
“淑妃很喜欢子善,对子善也很温柔,子善出事以后,也是第一个赶来的嫔妃,对子善的心意不像是假的。”虞澜清实事求是的说一句。
太后当下了然,她对虞澜清看人的眼光还是很信任的:“既然喜欢孩子,办法有千万种,不到最后一步,想来是不会用这样阴险狠毒的招式对付子善的,那事情便能说通了。”
虞澜清和魏离对视一眼,齐齐看向太后。
太后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心中有数之后反而不着急了:“假设,淑妃并不会伤害大皇子,那么这个计策,除了是冲着清儿你来的,显然还附带着淑妃一起,既挑拨了你与子善的母子之情,更挑唆你与淑妃之间的争端,坐收渔翁之利的人,会是谁呢?”
虞澜清怔了一下,被太后一点拨,瞬间就反应过来:“婧嫔?”
魏离的眸子也亮了亮,方才太过生气着急,脑子里面一团浆糊,好在太后眼明心清,这点小把戏根本瞒不过太后的眼睛。
“你说,淑妃喜欢大皇子,想要抚养大皇子,不管她对大皇子的真心里面是不是藏着自己的私心,还远远到不了要用这样手段的时候,淑妃虽然是莽撞,但并不是真正的蠢顿之人,她应该知道,若是子善与清儿你起争端,势必会引起皇帝的训斥,这样的皇子养在自己身边,对她是没有好处的。”太后的话总是针针见血,三言两语就把这场云里雾里的阴谋撩拨清楚了。
“她是为了四皇子。”虞澜清捏紧了拳头,“为了让皇上厌弃淑妃,厌弃子善,为四皇子往后铺路。”
太后颔首,见虞澜清已经懂了,没再多说什么。
虞澜清实在无语,早在南华珠着急要让魏子策念学的时候她就该看出南华珠的野心的,这些年南华珠有了四皇子以后一直安分守己,在后宫里的口碑也不错,对自己也恭敬有加,导致虞澜清掉以轻心了。
“婧嫔该死。”魏离沉声开口。
“现在人还没有抓到,不可能因为推测二字就定四皇子生母的罪过,不过皇帝现下既然在这里,那么哀家也就多嘴一句。”太后轻点一下桌面,轻声道,“世上之人大多聪明反被聪明误,婧嫔设下了此局,咱们便顺着此局,一并还给婧嫔便是了。”
话说到这儿,太后最放心不下的,还是虞澜清,她身边连个真心帮衬自己的人都没有,太后思来想去,三年期满,江美人和洛美人,也不要再继续守着裕和了:“江家这几年和景胜一起,在整治水贼水盗的事情上颇有成绩,该当论功行赏,裕和的嫔妃,都回宫来吧。”
前几月,魏离刚刚复了傅阳的职,三年时间,想必江湄和傅阳的遗憾,也算是稍稍有了一些弥补。
魏子善受罚,周芷溪又担心又心疼,悄悄摸摸去看了他好几次,都被拦下来了,只能隔得老远,看见里边小小的一个背影。
事情照着南华珠和赵怜儿预计的在往下走,魏离大怒,斥责了魏子善,想来对这个儿子是失望至极了。
而事发的第二日,太后便召见了周芷溪。
谁也不知道太后跟周芷溪说了什么,只知道周芷溪从慈寿宫出来的时候,孤身一人到祠堂,带走了魏子善。
事情的进展完全是按照南华珠和赵怜儿最初开始的预想在进行,两人得意宽心之余,并没有注意到其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魏子善被周芷溪带去落阳宫的第二日,念学的课程也暂时听了,大学士大概的知道一些情况,只觉得可惜,不过魏离发了话,他也没有办法。
魏子善的念学搁置下来,自然魏子策也不能去了,一次性解决了心头大患,还重伤了皇后与淑妃,南华珠总算是顺了口气。
可她没想到的是,两天后的傍晚时分,江湄回来了。
一点征兆也没有,江湄就这般突兀的出现在了宫道上,出现在了凤羽宫的宫门口。
南华珠知道消息的时候,江湄和洛文茵已经在凤羽宫喝过一盏茶了。
当初江湄和虞澜清闹得那般不堪,三年时间过去,两人的感情真的能像以前那般找回来么?
最初的错愕过去以后,南华珠又恢复了平静,就算江湄回来了又能怎么样?虞澜清尚且连周芷溪回宫时都能大度相见,那么现在见一见江湄和洛文茵,也同样可以理解。
心里明明是这般想着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有些不安。
江湄和洛文茵的归来,意味着月影宫又重新热闹起来了,魏子策趴在院门边的石头上看另外两院儿忙忙碌碌的宫人,以往黑漆漆的宫殿里又重新点起了宫灯,小孩子好奇心重,看了一会儿就跑回屋里去找南华珠:“母妃!母妃!”
南华珠一把接住扑过来的魏子策,生怕他一个趔趄把自己给摔着了,不由头抬起头训斥跟在魏子策身后进来的宫人们:“都是没手没脚的么?!四皇子这样自己跑,摔着了怎么办?!”
宫人们赶忙跪倒一片。
魏子策心里还想着自己的事儿,根本没意识到南华珠到底在生气什么,他扬高脸,拉扯着南华珠的衣袖:“母妃,咱们宫里好热闹呀,那两个空着的院儿里,是不是住新的娘娘进来了呀?”
魏子策贪玩儿,喜欢热闹,看见人多就想往里钻,他这样欢欢喜喜的提起江湄来,南华珠有些不悦,敷衍道:“是有人住进来了,不过你要记住,那两个院儿不许随便去,听见了吗?”
魏子策泄气的撅嘴:“为什么呀,母妃,子策想去看看。”
南华珠正心烦着,被魏子策哼哼唧唧的缠得烦了,厉声说了句不行后,叫来明言,让他把魏子策赶紧抱下去睡觉了。
魏子策哪里肯,小孩子本来就任性,他就是想去得很,根本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的母妃不许自己去,而且时间还那么早,为什么要睡觉?所以明言一抱他,魏子策就各种别扭着不许她抱,从最开始哼哼唧唧变成尖叫大哭,抱着南华珠的大腿,委屈得不得了。
南华珠被魏子策哭得脑子疼,有些烦躁的把他从地上拉起来,顺手就给他屁股上两巴掌。
这下原本是因为得不到满足而哭的,瞬间委屈翻倍爆炸,哭得更厉害了。
明言赶忙上前把魏子策抱开,对南华珠道:“娘娘生气,可别拿四皇子生气啊,奴婢这就带四皇子下去。”
说罢,赶忙给还跪在地上的宫人们使眼色,人纷纷退下,魏子策的哭声也渐渐远了,很快四周就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外头断断续续的忙碌声。
当初受罚离开的时候悄无声息就出宫走了,如今回来,倒是声势浩大得很!
明言把魏子策哄了许久才好,小孩子有了好吃的和玩具,也很快就把刚才想去外边看一看的事情忘记了,哄好了四皇子,明言吩咐旁人照顾好他,紧赶着便又回来伺候南华珠。
南华珠拨弄着茶盖,开口问道:“打听过了么?江美人和洛美人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三年期满,不是还有三个月么?”
“似乎是因为水贼水盗的事情上江家有了功劳,皇上论功行赏,就把江美人先放回来了。”明言听说到的是这样,不过江家的的确确是办了有功的事,谁也辩驳不得。
“江美人真是和皇后一样命好,有能为她立功请赏的父亲兄弟,我若有这样的父亲兄弟,又怎会只是个小小嫔位?!皇后手上的权势,我早就已经要分一半了。”南华珠冷哼一声,不过这样的话,也只能自己在心里面想一想便罢了,南华家。。。她可从来不敢有什么奢求。
“奴婢瞧着江美人也没在皇后那里坐多久,当日淑妃回来,皇后还尚且留了午膳,江美人这待遇,反倒是连淑妃也不如了。”明言特别留意过,当初江湄护着皇后像是护着自己的命一般,如今两人离了心,想要再重归旧好,怕是没有那么容易了。
“今年秀选的事情,还没有眉目么?”
魏离登基六年,光庆三年的时候没有选秀,今年总该要添些新人进来了吧?
明言还是摇头:“皇后娘娘也没有召人商议,乾明殿那边。。。也什么动静也没有。”
南华珠颔首,没再多问。
这一夜睡得并不算踏实,第二日早起去给皇后问安的时候,南华珠正撞见在宫门口等待洛文茵的江湄。
明明是偶遇,南华珠却从心底浮出一个荒诞的念头。
江湄轻飘飘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她怎么觉得江湄是在故意等自己呢?
“婧嫔。”江湄喊她,给她福身行礼。
南华珠莫名的心慌了一下,对江湄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径直便走远了。
江湄盯着南华珠的背影,眼中的凌冽,掩埋在昏暗的光线里。
晨昏定省,素来就是喝茶说话,虞澜清不算是坚持得很好的皇后,这六年来,断断续续的停过请安许多次了,今早上说话,也无非是阴阳怪气的恭贺一番江湄和洛文茵的归来,倒是周芷溪,素日里话最多的人,今天一个字也没有说。
南华珠瞧着虞澜清的脸色,刚刚失去大皇子,她似乎一夜没睡,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很不对劲,还没听几句话,就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的撑着脑袋闭目养神,一听见江湄开口,便出声打断道:“本宫身子有些不适,都散了吧。”
江湄的话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站起身来,虞澜清先是和周芷溪触碰了一下眼神,又和江湄触碰了一下眼神,她们退下往外走的时候,虞澜清又道:“婧嫔留下。”
南华珠顿住脚步,又重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如今宫里真正拥有一些实权的主位娘娘,其实是南华珠。
从大周帝的事情开始,宫中一些杂事,她就已经帮着虞澜清在管了,周芷溪离宫的那两年,她也一一铲除了周芷溪费心埋下的许多棋子,这次周芷溪回宫来,可以说完全被打回了原状,如今又因为大皇子的事情和虞澜清起了隔阂,在南华珠看来,虞澜清唯一还能商量事情的人,就只有自己了,所以虞澜清让她单独留下说话,南华珠一点都不意外。
“皇后娘娘是有什么事情要商量么?”南华珠见虞澜清没有要主动开口说话的意思,便先行询问道。
虞澜清精神状态不好,整个人的反应也显得有些迟钝,南华珠的话都说完好半响了,虞澜清才道:“本宫问过皇上了,今年的选秀,恐怕还是不选了,京城中适龄的姑娘也不多,前两年基本都被皇上赐婚了,所以本宫的意思是,既然秀选不成,便给宫中的姐妹们都晋一晋位分吧,也算一件喜事。”
南华珠闻言楞了一下,有些没有明白过来虞澜清的意思:“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每个人都要晋位分么?”
虞澜清挑眉,看向南华珠:“本宫正是想听听看婧嫔的意思,你这些年帮着本宫打理后宫杂事,你觉得,有嫔妾的品性资质,值得晋升的么?”
虞澜清这话问得并不奇怪,她常年和嫔妃们接触的时间其实并不多,反倒是南华珠,一直游走在嫔妃聚会的场所里,每一个嫔妃如何,她都是最清楚的。
这样就给了南华珠一种错觉,听虞澜清这个问话的口气,似乎是要晋封她为妃了,若真是这样的话,那周芷溪在她面前,便再也嚣张不起来了。
说不兴奋当然是假的,南华珠眼睛都亮了几分,嘴边的笑意倒是一闪而过掩藏起来:“嫔妾这两年顾着四皇子的事情,对许多妹妹们的关怀也少了,不过嫔妾倒是觉得怜荣华不错,这些年性子也沉稳了许多,倒是个安分守己的人。”
虞澜清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听完南华珠的话以后,也只是淡然的点了点头,看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南华珠心里没底,她是早就答应过赵怜儿的,若是以后又提拔的机会,一定让她坐上贵人的位置,如今虞澜清既然主动问了,她肯定是要替赵怜儿说话的,可。。。就只说她一人,似乎显得太过于刻意了。
这般想着,南华珠又补充道:“梓长宫的肖美人,也是性情柔和之人,入宫六年来,从来没有做过逾越规矩的事情,还有新回宫的江美人和洛美人,想来也。。。”
南华珠故意提江湄,也是想要试探一下虞澜清的态度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见虞澜清皱紧了眉头,烦躁的打断了她的话:“肖美人的确是性情温柔之人,婧嫔今日的话本宫记下了,过两日会和皇上说的,说完了别人的事,咱们来说说你自己的事吧?”
虞澜清的声音很轻,可是她突然抬起眼帘和南华珠四目相对的时候,南华珠的心不知道为什么停滞了一下。
“本宫要恭喜你,皇上说,四妃悬空太久,你又辛苦养育四皇子,为嘉奖于你,已经定下了你的妃位了。”
四妃是指贵妃、德妃、淑妃、贤妃。
德妃这个称号是不会再用了,犯了皇上心头的忌讳,贵妃是四妃之首,定然也轮不上她,那么虞澜清的意思,便是给她定下了贤妃了。
南华珠方才还只是猜测,现在听见虞澜清亲口说了,脸上的惊喜掩盖不住,赶忙站起身来跪下磕头谢恩:“嫔妾谢皇上恩典,谢皇后娘娘恩典。”
虞澜清站起身来,亲自上前把南华珠扶起来,她看着南华珠,一字一句道:“晋升妃位,与以往更是大不相同了,本宫希望你能保护好四皇子。”
“子策是嫔妾的生命,嫔妾就是豁出命去,也绝不会让子策受到一丁点的伤害!”说起孩子,南华珠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虞澜清勾了勾嘴角,轻启薄唇:“本宫也有孩子,与婧嫔是一样的心思,若有人伤了本宫的孩子,本宫定然叫她求生不能,求死无门。”
南华珠惊了一下,从头皮到脚后跟瞬间凉了一遭,可虞澜清早就已经撒开了手,转身朝着后院儿去了。
南华珠在原地站了会儿,虞澜清那话定然不是对着她说的,惹怒了皇后,有周芷溪替她背锅,没有什么好害怕的。
南华珠安慰自己一遍,稍微心神安定下来一些之后,才转身往凤羽宫外边走去。
南华珠心里想着刚才虞澜清的样子,还盘算着赵怜儿晋升贵人的事情到底有几成把握,根本没有注意到凤羽宫门外的宫道上还站着一个人。
“婧嫔。”
突然被叫住,南华珠吓得险些尖叫,她回过身子,看见浅笑着的江湄正看着自己。
“江美人回来了,方才还没来得及道喜。”南华珠挂上自己得体的笑容,心事藏在心里,面上半分不露。
江湄微微颔首,嘴角的笑意更甚,别有深意的应下:“是啊,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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