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谈间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就这一会子功夫,君倾澜已经将那几株君子兰全部移栽好了,不知隐在何处的长风又被他召唤出来,陆陆续续地把兰花搬到别的,不会遭风雨侵袭的地方。(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
荏苒见他摊开的双手满是泥土,想到他不良于行,便扫向了不远处的一个案子,那上头摆了一叠干净的白帕子,一个装了盈盈清水的古朴陶盆,在阳光下闪耀着粼粼波光。
“倾澜,我帮你洗手吧。”荏苒先是过去捧了陶盆,然后行至君倾澜身前。
君倾澜一愣,随即开心地伸出满是泥土的手来接水。陶罐微倾,清亮的水流直泻而下,淋在他的手上,随着他反转手腕的动作,一点一点冲去所有的污秽,最终那双手,便露出原本的玉颜色。
那真是一双很适合弹琴的手,荏苒心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这个念头,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临渊哥哥也有这么一双漂亮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所以他的琴弹得很好,是继上古神族两琴广瑶帝君、瀛海帝君之后,当之无愧的琴律大家,就连她的琴,也是他教的。
君倾澜见她走神走到连水都倒空了还不自知的地步,不免有些好笑,便出声连唤道:“染儿?染儿,回神了!”
“嗯?”荏苒空渺渺的思绪终于拉了回来,下意识回应后,便听他笑着吩咐,“染儿你再帮我把那边的帕子递过来。”
她便将帕子取过来递给他,他接过后,先是擦了额头上沁出的细汗,然后拭干净手上的水,动作很是闲澹好看,一派高门大户常年规整下来的优雅风范。
在给他递帕子时,长风正飞过来将最后一盆君子兰挪走,荏苒终于忍不住问道:“不曾想到,倾澜还通园圃之事?”
“闲暇的兴趣,不过略懂罢了。”
荏苒不置可否,这么多天下来,她怎么还会不懂他说话的风格?他说略懂,那就一定是很懂。因此,她略一沉吟,便笑道:“音律,诗词,文章,甚至园圃……倾澜的兴趣还挺广泛的。”
“四年来,除了生病,也没来得及做什么。在院子里,闲着闲着也就会了。”他如是笑道,云淡风轻下掩不住寂寥。
“嗯……青春一饷,临水种花,亦是平生所畅风流事——”荏苒听了他的话,平白生出些宽慰的心思,只是这话说出来,实在是有些无力。
也是,一个日日在病痛中挣扎的人,是没有能力光鲜亮丽、意气风发地出现在人们,创造所谓的辉煌奇迹的,更何况,还有皇权那不为人知的深深忌惮。
而他曾经所为人知的荣光,只会在某一些时刻里,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直到咀嚼得只剩下渣滓,便会扔进历史长河冰冷的河水中,流淌着,渐渐地被大众遗忘在脑后——
只有那尘封无言的史书,会被史官用春秋笔法,记下寥寥的几行字迹,冰冷地概括一个人活生生的一辈子。
想来,君倾澜,这个已失去所有荣光的人,倘若不种些花植些草,又能做什么?怕是会在那深庭冷院里,望着无数个日升日落,被寂寞啃得发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