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那些大人物们开始战斗,钟魁自己已经陷入连绵不断的偷袭与反偷袭中了。他本来以为之前对他放过狠话的郭游优会在第一时间跑过来,结果没有,旁观者依然旁观,乱起来的只有他自己而已。
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在钟魁的道法下,宿管不开门也不算什么,所以大家干脆溜达一会儿,过了十二点就算第二天了,先把第二天的份额做掉吧。因为这个原因,钟魁放出小鬼,迅速捕捉到一只妖魔的行踪,故意远远吊在后面,就等着十二点过去。
谁能想到这其实是个陷阱?目标是一个四品槐树妖,十二点之后追上去,身边却出现了二三十只五品妖魔,各式各样,都显露出原形,一个个呼天抢地,咬牙切齿。就这小猫三两只,钟魁当然不会在乎,就凭他一个人,只要把一切准备都放出来的话,刚正面还是没问题的。
但谁家少爷会这么傻,放着厉害的仆从,自己撸起膀子就上的?黑蛇的影蛇术虽然精妙,受限于他自身的修为和旁观者中的七品八品,早就被看得一清二楚,硬装出空无一人的样子只是犯傻干吃亏而已。
“听涛,我允你出战。”
听涛是郝姨这次带来的人之一,看脸的话,钟魁竟然没见过——这真的是奇哉怪也,钟魁自忖虽然在这些年中对于他们这些奇奇怪怪的人都是敬而远之的,但好歹不是看到他们就跑的,怎么还会有这种漏网之鱼?听完郝姨的介绍,钟魁这才明白,他没有见过听涛,然而听涛却足足在他身边呆了十多年,哪怕是苟天华都没有发现。他修炼的也是符箓术,却又跟崔胜希一样,抽取符箓术中的一部分,精心炮制为属于自己的“秘术”。就因为这道秘术,听涛被家族内部称为“结界师”。
对于这个称号,任谁第一次听到的时候都会觉得奇怪,因为结界每个符师都会做,甚至只要有足够的封符、禁符、封禁符或者其他符,修为强大经验足够的非符师也能做得出来,反而是专门研究这个的人,他专注于结界上,战斗力会不会很水?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听涛的“结界”,更多时候是用来切割的。
从影子中脱离出来,站在钟魁面前的是一个穿着白色休闲装的中年人,将近四十岁,颌下细密的胡子,一双眼睛弯成一个弧度,看着这个有段时间没见的少爷,又看了看围上来的妖魔们,微笑着转过身,手里不知何时已经捏着一张道符,随时可能丢出去……
钟魁却叫停了,因为方寸中的戒指又开始灼烧起来,那种热度隔着方寸滚在他的皮肤上,“有鬼,”这回轮到钟魁咬牙切齿了,“二哈,李煜,你们去!东北方向三公里。”身为少爷就是这点好,不管哪里有问题,派人就是了,和家族干没胜算,小团伙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一点,听涛的对手们是最清楚的。妖魔们的嗅觉是最灵敏的,却没有从听涛身上闻到任何强大的气息,仿佛灵力波动和他们差不多的这个人,想要一次面对战斗力相同,数量却是三十二只的妖魔。蔑视的情绪还没有持续三秒就崩溃了,随着听涛第一张符扔出,一张平平如玻璃一样的灵力片飞了出去,就在它前方的几只妖魔虽然没有认出这是什么道法,也没有理会这种看上去就是不疼不痒的攻击。
然后他们就死了。钟魁吓了一跳,那种程度的灵力片他也随便就能做出几十个,丢出去最多也就是水果刀的效果,“这就是他的秘术?”
妖魔也吓了一跳,为什么他和那些把“厉害”写在脸上的驱邪师,和那些第一时间放出各种强横的灵力波动的术者不同,无声无息杀人的?然而躲藏没有用,退避没有用,反抗更加没有用,六张符后,三十二只妖魔尽皆消散——这也是最令钟魁吃惊的,因为那些妖魔的尸体可没有那么好处理,换做是钟魁自己,用一万张四品火符烧上一个小时才有可能把他们烧成灰,然而仅仅是轻飘飘几张道符,他们就没了。
不过,“你把他们杀成飞灰,我怎么交账啊?”钟魁被仆从的厉害气到抓头皮了,实力有这么大差距,怎么就不想着给他留个全尸?
“少爷,那里不是还有一个吗?”听涛指的就是之前引诱他们过来的槐树妖,刚才那六张道符不止把那三十二只妖魔斩成虚无,灵力的余威竟然把槐树妖活活震死。
于是,时隔一个多小时之后,钟魁拖着一棵巨大的槐树——妖族死后大多都会显露出自己的原形——回到警局,又把正在打盹儿的几位领导吓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如果说狐妖还算是正常体积正常模样的话,槐树妖就彻底颠覆了他们的观念:灰褐色的树皮,好吧,这是正常的,但七米的长度不像是一颗正常的槐树吧?竟然还有没有闭上的眼睛,还有鼻子,还有嘴?这就是妖怪?无中生有,万物真的都能成妖?
钟魁没有试图去纠正他们,不是万物修炼成妖,而是灵在万物之侧,感受到他们的状态而渐渐演化成他们的样子,也没有看不起他们的大惊小怪,毕竟二十四小时前他们还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存在,二十四小时后却在被强迫知道。
本来还想再待一会儿,联络一下感情,顺便询问一下猫艾露的生产情况,结果绣蛇的传讯听起来可不怎么好,“少爷,你最好还是过来一趟。”这是李煜的声音。
“是的,少爷,你得过来看看,”崔胜希也这么说。
钟魁很好奇,到底是什么鬼是他们下不去手或打不过,却非要他来的?结果当他赶到,差点没笑出来,“你们耽搁半天,就是因为这头猪?”
“少爷,你可千万不要小看这头猪,这可不是一般的猪!”
“你在准备一个关于猪的绕口令吗?”钟魁还是好整以暇,不过就是一头猪,至于这么大动静?而对面的猪似乎感觉到了钟魁的心理活动,嘴里的獠牙开始闪烁着危险的黑红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