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打不过,他们还是要硬着头皮打,毕竟是世家家主。只是本来以为稳赢的局,却成了给对方送人头,成就对方复兴的垫脚石,这种身份转变让成千上万年以来高高在上的八大世家难以接受。
现实是他们不接受也得接受。八人抱团的话,钟魅钟魍钟魉三人都不是问题,但钟魑是无解的,哪怕他们把自己压箱底的绝技秘术掏出来,九成九也是没用的。如果说钟魅掌握的“抽耳光”还只是十九散手中戏弄意义大于战斗能力的一招的话,那么“好身体”就是把战斗能力发挥到了一个极端。
对于道法体系是如何建立起来知之甚深的他们当然知道,在八品巅峰就已经封顶的现如今的术界,单纯修炼体魄的炼气术绝对不可能达到这种水平。换言之,钟魑是无敌的。
无敌,这是家主们无法接受的,所以还清醒的几位相互对视一眼就准备最后一击了。因为他们虽然能够感知确定钟魑同样也是八品巅峰,刚才他攻击的时候竟然没有露出半点灵力波动。不管是他已经修炼到不用灵力也能使用这种能力的程度,还是他的隐藏修为已经大于八品巅峰,他们已经没有退路。
钟魑很理解他们眼神中的怒火与无力感,因为那就是钟家仆从们多少年来都有的感受,看到这一场景,他的心理说不出来的畅快。然而他没有放弃警惕,虽然眼前这八人不是他的对手,不一定什么时候就会出现新的更强的敌人,他必须赶在那些人解决掉这几个碍事的家伙。
甩甩胳膊抖抖肩,钟魑从身体到眼神都开始变得认真起来,“我要认真起来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最烦这种人,战斗力高一点也就算了,非要炫耀他的强大,章旬不满意地瞪了那个方向一眼,开始缩小并融合他的几万把巨剑。这是章家施展“万剑诀”的前奏,所谓万剑诀并不是一万把或者几万把剑一块丢出去就完事的秘术,而是将这一万把以上的巅峰剑意尽可能凝练地融合在一起。
所有家主都在紧张地准备自己的绝招,钟魑则毫无自觉地直接冲了过去,“真当谁是傻子么?”他花了十秒钟准备一下身体的力量,然后就这么冲了出去,一瞬间感觉到身体里面澎湃着的迥异于灵力的力量,“钟家崛起就在此时此拳。”
没有人不觉得钟魑这一拳不会打倒几个人,包括钟家的众人和世家几千人,这一刻,在场的所有人都仿佛成了钟魑的陪衬,他拳头里蕴含的强大力量似乎马上就要砸到他们脸上了——然后就没了。
就没了。
满怀信心的钟魑几乎被撕成两半——字面意义上的“撕”——如果不是钟魅及时补上一记抽耳光和一个傀儡,钟魍和钟魉赶紧回护的话,他的命就玩完了。动手的不是八大世家家主,并不是他们假装力有不逮搞了个突然袭击,而是又来了援兵。
然而这三个援兵没有人认识,只知道他们穿着灰色的袍子,就像古旧的道袍——也像古旧的僧衣,大体范围应该出不了二观三寺。然而这种认知没有减轻世家的警惕,虽然他们出手重伤了钟魑,因为比钟魑强就意味着比他们更强,现在这局面岂不是任由他们掌控?虽然八大世家和二观三寺同属十四大势力,平日里可没有多少联系,更不要说二观三寺已经很久没有现世了,他们这些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没有人知道。
敌人的敌人不一定是朋友,这是早有人证明过的真理,谭子仝被救醒,他的百兽图也终于能派上用场,只是林易的伤有点重,光是疗伤符太过浅薄了。然而六个半家主还是聚在一起警惕着那三个“援兵”。
不是光头不喊阿弥陀佛或者无量天尊,没有拂尘没有佛珠,连三人是僧是道都不知道,更别说来自哪里了。
对于钟魑来说,这一点却不重要了,他很清晰地感觉到刚才充盈在体内的力量开始分散开修补他的身体,照这种速度和效率,很有可能是他失去这种压倒性的力量而保住自己的性命。这是他不能答应的,刚来的这三人,一对一都要扑街,一打二就打不过了,一打三就会像刚才那样近乎被秒杀。这可不是现在钟家其他人能刚得住的,“我还不能睡过去!”
“还不老实?”钟魑刚停住身体的修复,右肩就被按碎到地里,然后是左肩,然后是两个膝盖,钟魑只感觉到四处关节被四股极为阴寒的力量盘踞着,他的灵力无法到达,自然也就无法动弹。
其他人都看到蹲在钟魑身上的那个男人,背后披着黑色的斗篷,身上也穿着灰色袍子,右手握着一根长约三米的光秃秃的竹竿,刚才就是用左手毁掉了钟魑最后的挣扎。那张脸也就四十多岁——事实上大部分五品以上的男性术者都会把自己的脸部保持在四十多岁时的样子——不算英俊也不算丑陋,丢在人群中也不会显得多么显眼。
不,还是颇为亮眼的,因为他有一个光头。这身行头也让熟知掌故的人立刻猜到他和那三人的身份,“这是白马寺的引路人,那其他三位就是苦修士?还真是传说中的组合啊。”
传说白马寺是最古之寺,这一点暂且不论真假,门派的规矩却有很多特别的地方,譬如没有方丈门主之类的头目角色,取而代之的是三位引路人,每位引路人都会带着少约三五人,多了二三十人的苦修士。这些苦修士一心精修寺内传下的法术,因为专注而强大。
钟魑已经尝试过他们的强大了,世家们显然不想触霉头,家主们纷纷通过各自的手段告知家族内部的人往通道方向撤离,钟魅钟魍钟魉三人的警惕心升到了极致,“怎么办?”
很多人都想问这个问题,也有人想问别的问题,“你们钟家都已经被扫到旧纸堆里,怎么又冒出来了?”说话的是个骑牛的孩童,倒坐在牛背上,手里捏着一卷书,他左右两边还有两个骑牛的孩子,一个拿着弹弓,一个耍着玉扳指。
“仇老道放了一辈子屁,临死终于说了一句靠谱的话,”又有一个骑驴的书生晃晃悠悠向这里踱步过来。
“好巧啊,你们也来了?”穿着大红僧袍的一群和尚大步流星朝他们迎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