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上仙(1 / 1)

苍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克服了恐惧,但其实只是淡化了对死亡的感觉而已。见到黑袍人的那一刻,前所未有的恐惧还是铺天盖地地涌来。这恐惧没有死神的残忍,却同样黑暗阴森,那是对十数年来深烙心中的真理的颠覆,是对自己乃至对世界的存在的质疑,这质疑庞大而又恐怖,令苍感到不寒而栗。

但苍学会了应对恐惧,虽然不够老练,但至少不会落荒而逃。

“你是谁?”苍血红的双目掩饰了所有情感,故作镇定地问道。

黑袍人盯着苍,盯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心里无端地涌上一股愤怒,这愤怒还掺杂着其他的情感,这让他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

黑袍人此前从未意识到他对自己的愤怒已经到了这种难以抑制的地步,他迅速掠到苍身前,三两下将苍打落地面。苍再无法维持魔化状态,伏在地面不断地咳着鲜血。

黑袍人停在苍身边,没有再动手,但情绪还是很激动,而且还在问着让苍莫名其妙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弱?为什么你救不了她?”

黑袍人带着哭腔的声音彻底点燃了自己的情绪,他猛地拽住苍的衣领,吼道:“罂粟死了!死了!”

苍的瞳孔猛地一缩,抛开了所有的惧意,一把推开黑袍人,怒吼道:“你到底是谁!”

“吞噬能力发挥到极致,可吞噬光,便可触碰时间禁忌,”黑袍人沉默了良久,整理好情绪,缓缓说道,“也就是说,我来自未来,我就是你。”

“不过,”黑袍人继续说道,“为了将吞噬能力发挥到极致,我燃烧了太多的生命,这个世界也时刻对我产生着敌意和排斥,我恐怕命不久矣。”

“那你为何而来?”苍依旧瞪着黑袍人,问道。

黑袍人长身而起,颀长的身影比这秋还萧瑟,他随手拈起一片飘落的枯叶,仔细端详着,落寞地说道:“我那个世界,罂粟死了。”

……

浊元岛,天上的异象让三个老人激动不已,鹤发童颜的老者直直地望着天上的裂缝,双手抑制不住地在颤抖,连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

“天生异象,天生异象,据天门大开已然不远。”

远方,浑身浴血的麟契亦和麟心急速飞来,狼狈地落在地面。麟梦居连忙上前搀扶起麟契亦,问道:“契亦,怎会重伤至此?”

麟契亦还在大口喘着粗气,麟心先一步回道:“禀告祖父,我等在葬魔之地近海一孤岛遭风族人围攻,后葬魔之地西陵大领主后土也参战,叔父力战后土,两败俱伤。”

“这么说,”麟梦居眉头微皱,“这次你们连葬魔之地都没进去?”

“父亲,”麟契亦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已探得魔神七子的传说属实,而且在那座孤岛上就有所谓的第七子。”

千氏的老者闻言后向那位鹤发童颜的老者说道:“大魔神转世果真属实,上仙,我们是否需要干预一二?”

老者依旧紧紧盯着天上的裂纹,淡淡说道:“放任自流岂不更好?而且葬魔之地强者众多,我们不易干预。”

“上仙所言极是。”千氏老者低头称是。

受伤的麟契亦被扶下去疗养,众人随后也散了,鹤发童颜的老者回到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内,浊元仙岛的宫殿新建不久,为赶工时,工艺也极其粗糙,地下室内空无一物,但密闭性极好,基本与外界隔绝。

在黑暗中打坐的老者突然睁眼,地下室的石门随即被推开,千氏风渊缓步踏进。

“你应该知道,没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进来。”老者冷冷的语气中带有令人难以拂逆的威严。

“麟犰,”千风渊直视着老者,声音带着同样的威严,“你可知罪?”

老者顿时脸色大变,拼命地瞪大了老眼看着千风渊,随后咧嘴一笑:“原来是雷神大人,雷神大人法力无边,与戕伐一战仍神魂未损,小弟得见故人欣喜若狂……”

“麟犰,”千风渊打断了老者的话,“你,可知罪!”

麟犰连忙伏倒在地,答道:“小仙被戕伐打落凡间,千年来日夜占卜,无一日不想重登仙界,不知罪在何处。”

“你指使麟国四处树敌,凡间战乱,血气冲天,造成大魔神转世血流成河的假象,你还不知罪在何处!”

“雷神大人,凡间战乱乃是人心作怪,至于大魔神转世,那却是确有其事啊。”

千风渊全身闪起雷光,照亮了整个石室,义正言辞地说道:“休得狡辩,你为了重回仙界,竟然妄图欺瞒上天,罪不可恕!”

麟犰闻言后突然全身抖动起来,接着是一阵怪笑,面目狰狞地冲千风渊喊道:“我视死如归讨伐戕伐,却被仙界抛弃在凡间,我做错了什么!”

麟犰猛地站起,嘶吼道:“这见鬼的凡间,我永生的生命每一天都在缩减,看见没,我的白发,我已经满头白发了!”

“我不想死!我有什么错!”麟犰歇斯底里地嘶吼了一声,悍然冲向千风渊。

麟犰的身躯化作了一团烈火,瞬间将千风渊包围,千风渊雷神枪朝天一指,势如破竹地冲出火焰,冲出地下室,甚至冲垮了整个粗制滥造的宫殿。

千风渊虚立在宫殿上空,被贯穿的宫殿开始倒塌,麟犰随之冲出,手中一支长鞭将千风渊团团圈住,这长鞭通体火红,千风渊挣脱不开,仰天大喝一声“天罚”。

神技天罚可唤雷龙,雷龙有灵,被罚之人躯体受制,若无神技抗之,必死。

面对从天而降的雷龙,麟犰施展神技“燎原”,只见他的实体化作了漫天的大火,大半个浊元岛都笼罩在火海中。

雷龙如期而来,劈散了一大片火焰,其余火焰迅速收拢,化作了满脸苍白的麟犰。

千风渊这时挣脱了长鞭,朝远方掠去,只留下一句话回荡在浊元岛上空。

“麟犰,待我完全恢复实力之日,便是你命丧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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