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小姐向来是嚣张的主,教训一个小门户的丫头这一巴掌已经算轻的,阿力对沈卿卿也有着不满,想着挨一巴掌倒也无碍,于是并不出手阻止反而好整以暇地看着。
春水是五小姐身边的大丫鬟,随了主子的性子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平日最喜欢的便是狗仗人势,说要打一个美貌丫头倒是乐意得很,上前便挽起袖子来要狠狠甩在沈卿卿妖娆的脸蛋上,没料到沈卿卿小脸儿往边上一侧,一手捏住那甩来的手掌,另一手已经飞快地打在了她脸上,春水眼睛圆睁着,还未等反应回来,又一巴掌甩在同一边脸颊上,连着嘴都歪了歪。沈卿卿这一系列动作游刃有余干净利索像是做了很久了的,能不利索么,上一辈子她惯会教训丫鬟的躲避世子正妻那个毒妇的掌刮了,这大宅门子里教训人的玩意儿她见识得可比杭美意多的多。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么?”沈卿卿趾高气昂的口气倒是比主子还主子,令被打的丫鬟不止目瞪口呆还愣愣地听她说道:“二少爷请了我是来给老夫人侍药的,你阻拦我蓄意谋害老夫人,那是不孝,你说我勾引大少爷狐媚二少爷便是羞辱我和两位爷,那是不敬,对主子请来的客人动手教训又是不恭不贤,你家主子我教训不得,一个下人我还是能替二少爷打的。你说,是不是?”沈卿卿回头对上一脸怔怔的阿力,唇角扬起道,拿出锦帕子擦了擦手,极为嫌恶地扔在地上,这戏是做足了。满意地看着婢女脸颊上的爪子印,她力气不大,不过每晚修剪保养的指甲可是利得很。“若是杭府这样请人的,还请回禀二少爷,沈卿卿告辞了。”说着袅袅地去了。
阿力这下没有好心情看戏了,急道:“别,别走阿,“又甩了脸色对那五小姐道:“老夫人病情不得耽误,小的与沈小姐先走了。“二话不说便是越了过去。
“你,你,这贱人,等着瞧。“留下杭美意气急败坏地大叫,不过人都走远了,人家不只是没有理会,反而教训了自己的丫鬟,这个仇她一定要报回来,沈卿卿,你等着瞧。一脚用力踩上那贱人的手帕上走了出去。
沈卿卿到了老夫人的寝房,见到杭有羽神色凝重地等在外头,看见两人颇为不耐地对着道:“怎么这般迟?”
“还不是......”阿力想说还不是这女子拖拉磨蹭,却是沈卿卿脸色欠奉地率先张口道:“路上被狗咬了,演了一场好戏。”说完便越过他自顾自走入屋内。杭有羽怪责阿力道:“哪来的狗,大哥又去惹她了,不是让你护着吗?”阿力唇角一阵抽搐;“哪里有人动得了她。”她不惹人都不错了,看那掌刮人的厉害样,还真不是小门小户出来的。
方撩起帘子沈卿卿便是吃了一惊,只见姚景天正在给老夫人施针,老夫人的脸庞上有着异样的灰败色,像是涂了一层泥浆,那银针渐渐也变了色,他拔出脸上脖子和手臂的银针分别浸入事先备好的小碗里面,刚一放入便呈现了不同深浅的暗灰。
杭有羽惊道:“这是?“
“是毒。“不等姚景天回答,沈卿卿道。
姚景天点头,“奇怪,起初我还不敢确定,此毒侵入肺腑之后在体内蔓延极快,是拖不过这几日的,不过我今日见老夫人却是把毒逼出了血液,只要连续用药引子浸泡沐浴,我再施针三日便可全部化解。我这就开个药方,一副内服,一副用做浸身,直到脸色恢复如常便可醒了。“
“谢谢,谢谢姚公子。“杭天羽说不出的感激与欣喜,回身吩咐人去拿笔墨,却见沈卿卿已经铺开了纸卷,还小意地沾了墨递给姚景天。她眼里凝注了满心满意的钦慕,桃唇红润润得微翘着带着些许喜悦,水聚精琢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执笔的少年,两人一个研磨一个挥毫,似是曾经做了无数遍和谐地跟副画一般。
杭天羽不由蹙眉叹息了一声,这朝三暮四的女子终是选择了眼前这个寒门大夫了。
姚景天写完之后把纸拿给沈卿卿,却见她看得认真,眼中有明丽的颜色左右流转,他知道她很美,但是这么近地凝视才注意到那双眸子忒地勾人似是有魔力把人吸进去,正待转了眼,却见女子径自执了笔在两张纸上的药方子下面各自加了几个字。杭有羽看的仔细,女子写法甚是新奇,没有按照那字常规的写法,倒像是在作画,不过等她放下笔,杭有羽把纸拿起来一看,确是草药的名字,女子和男子的字体各成一派,一个端方规整,一个窈窕如画,倒真是好看的紧。
他把纸递给姚景天,姚景天眼睛一亮,低头思索了一阵方醒悟地叹道:“难得,真是难得。“他回头看向那个女子,眼里充满了佩服以及是同行的那种惺惺相惜:“沈小姐原来也是懂医理的。“不仅如此,还是个识字的闺秀就更为难得。
沈卿卿脸露梨花笑容,扑哧道:“姚公子莫要取笑了,我恰巧识得这些字罢了,你记不记得,你曾经给家父一些草药单子,上面有画也写了名字,我只是依葫芦画瓢罢了,药方子也是我试了一些草药正巧猜中罢了,还好是用对了。“要知道那本《伤寒杂病论》可不仅仅记载了治疗伤寒的方子,还有各种疑难杂症,其中就有几章回是写祛除体内病灶的。她这字便也是当作画画,写出来自然要不同寻常一点,不过是真的只就认识这么点字,要她真的写个长篇大论当真是要闹笑话了。嘴中虽是说着谦虚的话儿,不过脸上笑得灿烂眼眸子也晶亮晶亮的,十足是个讨赏受夸赞得小孩儿。
猜得?这可真没有人会相信。“沈小姐是多才之人。“既然她这么开心,姚景天也不吝啬地多加赞道。杭有羽看着两人这么默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被阿力推了一下,才看见沈卿卿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
沈卿卿刚才的意思是说现在老夫人既然知道了是什么病等于洗清了自己母亲的嫁祸之罪,可就没她什么事了,“杭少爷以后可别再放任狗出来咬人了。“她没得一阵气闷,着杭家看不见的肮脏事多着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有多远就想躲多远。提步要走,没想到杭有羽拦在她前面,对着她和姚景天深深一礼,真是令人吃了一惊。
杭有羽这前世的探花郎名不虚传,俊俏儒雅又清冷自制,什么动作由他做出来都是潇洒至极,何况是这么诚心诚意地对人行礼,可把沈卿卿之前对他的坐视不理产生的郁闷之气消散了大半,不过她还不至于这么没骨气,小嘴一嘟道:“杭少爷此举我们可受不起,不会又想出什么主意了吧。“
“我替杭家对两位之前的无理说声对不起,请两位为祖奶奶中毒一事暂为保密,此外,“他目光中充满了恳求,“在祖奶奶醒来之前请两位能够随旁医治。“
“没我什么事了吧?“沈卿卿嘀咕,她可没有闲功夫继续做侍候人的活儿。
“杭家还没有我信的过的丫鬟,姚公子既然说祖奶奶要泡药浴,沈小姐也是懂药理的,还请两位能够相助,我自当重金厚谢。“听得一旁的阿力瞪大了眼睛,爷的意思竟然是沈卿卿是爷唯一信得过的女子。要知道这么多年来爷身边可是一个女子都没有,他们几个护卫还是从小就跟着爷的,后来即便功夫再厉害心思再玲珑爷都没有重用过谁,更别提信任了。
看在重金的份上,沈卿卿缓了脸色,有谁跟银子过不去呢,再说了这次有了银子说不定就能在京城里面买个铺子,或者还有银两买个丫鬟婢女,也不用自己每天累死累活地干着提桶浇花的活儿,这样想着便是满口答应。
待到两人离开,阿力道:“爷,你真信的过那沈小姐。“不知道为什么,杭有羽看见她得意撅嘴的小模样不由也露出了笑容:“能用金钱解决的一定是可靠的。“什么亲情、善心他都是不信的。他说对了,这辈子沈卿卿还真噬钱如命得紧,不过他也不介意用钱雇着她。
“留意着大夫人大少爷那边的动静。“杭有羽脸色恢复了平静沉稳,甚至有隐约的寒色。待到老夫人病好了,府上是要肃清一下了。
沈卿卿把药材熬在火上,虽然是用来当药浴的,可是也丝毫马虎不得,有些药草自家院子有的她都用自家种的,药效要更显著。她见园子里好多名贵的花种,不仅是花色鲜艳花式多样,连味道都是别样的,心思一转,若是多些品种效果颜色气味不一样的花瓣就能多酿制些蜜来,自然能更吸引不同的人来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