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沉渊简短嗯一声,又将视线投向顾封年,面上神情又换了一种,俨然一副好哥哥模样,笑他:“今日早课父皇还在问你怎地没去上课,果不其然又躲到杨武侯这里来逍遥快活了。”
“哎呦二哥你就帮我美言几句,父皇耳根软,你只要磨一磨,他就没事了。”顾封年和顾沉渊本不是同母所生,但都由琪贵妃抚养。
顾沉渊念其自幼丧母,一直以来对他都关怀备至,当做亲弟弟一般对待。
这场宴会直至深夜才结束,那桌饭菜到底没人动筷,等人都走了之后,杨国元和顾封年才去了书房商议。
顾沉渊承诺绝不在万事屋过夜后,姜软言才勉强让他一同回了万事屋。
这回因为顾沉渊救场,冰月和西泽布置的机巧也没派上用场。
一回到万事屋,温茗第一件事就去找当初发现的锦衣衣袂,过了好一阵子没找到,她才高声问姜软言:“老板,上次我带回来的锦衣衣袂你放哪里了?”
姜软言随手一指,喝着水说:“就在那个柜子最下面。”
“没有啊,你是不是记错了?”温茗将柜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见到那块布料。
闻言姜软言也走过去同她一起翻找,半个时辰后,她俩都放弃了。
“你找那玩意儿做什么?”姜软言累得瘫坐在地上。
“今日我看到了和那块布料很像的衣服,想做个对比。哪成想你这的衣袂早就不见了。”温茗决定暂时不把关于顾封年的猜测说出来,毕竟目前没有真凭实据,她怎么说都没有信服力。
姜软言坐在桌边回忆这场鸿门宴,可真是处处都是陷阱,杨国元这个老头子成天给她下套,坏得很。
……
转眼秋意凉凉,上京城的风穿过飞檐,惊了雀儿又缓缓轻抚过湖面,掠起涟漪作陪。
一块石子被人握紧,准确无误地将其打上涟漪中心,“啪嗒”一声激起阵阵水花,正好溅在湖心的那艘小舸上。
随即小舸剧烈摇摆晃动,逼得船上的人足尖点水,顷刻间落于树梢,负手而立,佐以贵胄之姿,端得是人间绝色。
“差一点。”姜软言躲在一边关注这一幕,失手后扼腕叹息,又重新捡了一个更大的石子抬手欲扔,冷不丁被人从身后捉住。
一股温热的气息盘喷在她的耳根后:“姜老板这么悠闲?”
“你你轻功好就能这般吓人吗?”姜软言一个激灵扔了手中的石块,一个劲拍拍小胸口缓神。
顾沉渊凑近问她:“吓人吗?”未等她回答,搂了她的细腰便在湖面点水而行,“知晓你没机会学轻功,本殿勉为其难带你体验一番,以显皇家恩泽。”
每一次靠近都有不同的发现,倒是令顾沉渊感到新鲜,就像后桌男生喜爱逗弄女孩儿一般,他总想有事没事就挖掘一个新的姜软言。
“啊啊啊太快了!”姜软言被迫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二皇子原本整洁无暇的衣领也被蹂躏得错开,锁骨从中半隐半显,勾魂夺魄。
不能看不能看!
姜软言抽出一只手捂住鼻子,生怕这个不争气等我身体机能做出让她羞愧的事,一发不可收拾。可她害怕啊!越害怕抱得越紧,抱得越紧,感受到的顾沉渊心跳就越明显,两个人的心跳几乎融为了一体,她眼睫乱眨,心里灌着丝丝缕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匆忙闭上眼睛默念静心咒!
路至一半,她忽然感到锁住腰部的大手有松懈的迹象,顾不得超速增长的心率,迎着风大吼:“二、二殿下!别松手啊!”一边吼着搂紧他,又努力把脑袋抻得极远。
顾沉渊抿着唇,下压唇角上扬的角弧度,果然他靠近一点点,她就闪得更快:“本殿手酸,恐怕搂不住了。”
言罢就彻底松开手,吓得姜软言扒拉得更紧,哆哆嗦嗦话都说不清楚:“顾殿下顾殿下!回去!我回去给你揉肩捏腿!”
她不过无聊蹲在河边打个水漂而已,怎么又遇招他了!
下一秒她被人掉了个方向搂着,整个身子贴着湖面擦过,鼻尖朝下,跟只鲨鱼鳍一般滑过水面,呛得了一嘴湖水:“反了反了!”
顾沉渊这才面带春风,接着手上用力,把她从湖面捞起来,紧紧贴在自己身上,疾步往万事屋掠去:“抱歉。”
“最近我可是又得罪殿下了?”姜软言换了一身衣服,拿着一块自制的软毛巾擦头发,皱着一张小脸在酝酿喷嚏。
“没有。”顾沉渊见状,故意伸手揪住她小巧的鼻子,故作无情地调侃,“本殿来看看被老狐狸盯上了的小白兔有没有变得沮丧。”
原本就要打出来的喷嚏被顾沉渊硬生生给逼了回去,姜软言这才憋屈!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你才是小白兔,我是那个老狐狸!”
“难怪最近本殿总觉得被人监视,难道是……”
“不是我。”姜软言率先否定,倒不是因为心虚,而是因为她也有这种感觉!
“我最近也被人监视,温茗正在查,今晚应该就有结果。”她把湿毛巾搭在脖子上,“咻”地跑去书架抽出一本紫红色封面的本子,“你看看,这个绸缎庄来头可不小,他们的情报搜集能力虽然不及冰月,但他们之前也是上京城情报大网。”
顾沉渊倒是没有得到这方面的情报,他只是凭借直觉感到有人监视。
本子里详尽记录了绸缎庄的每个人,上到老板娘袁娘子,下到小杂役,他们的身份背景都非同寻常,只不过这几年他们的情报网不知为何由地上转为了低下。
“你看,袁娘子这几天活动很频繁,虽然绸缎庄面上的生意如故,但根据冰月反馈,她每天都会在关门之后跟一个男人会面。”姜软言说着声音就弱了下去,抬眼果然看到顾沉渊探究的眼神,“你看我做什么,他们半夜会面我咋知道为啥,这不是正在查吗?”
“嗯,专门查他们的夜生活。”顾沉渊知道上京城中的每个商户之间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要捋清这里面的弯弯绕绕,那可就得费些心神。
“你这话说的。”姜软言指着袁娘子的名字,两只眼睛笑得跟弯弯的小月亮一样,“你就不想知道他们晚上在搞什么勾当?”
“粗俗!”顾沉渊甩下一句拂袖而去。
夜里,月明星稀,夜黑风高,绸缎庄的院墙上趴着两个脑袋,镜头拉近一看,果真是姜软言,而另一个就是高雅的顾二殿下。
“也不知道是谁青天白日信誓旦旦说不来。”姜软言鼓着脸颊,暗戳戳地白了身边人一眼,伸手用力把衣袖从顾沉渊手肘下扯出来,“现在一入夜就屁颠儿地跟过来了。”
“本殿想做什么不需要跟你报备。”他故意往姜软言那边挪了一下。
姜软言敏感地感到热源靠近,双手一个用力,撑着身子就往旁边跳了一格:“干嘛离我那么近。”
夜里凉风习习,就她动的那一下,一缕发香飘来,就像明月清风拂面,转瞬即逝的幽香令人魂牵梦萦。
顾沉渊眼眸沉沉,看向姜软言的眼神就像夜里锁定猎物的豹:“你很怕本殿?”
“哪、哪里怕你了!”姜软言眼神躲闪,原本鼓着的脸颊瞬间也泄了气,声若蚊蝇,“明明喜欢得很。”
“什么?”顾沉渊凑近,冷香一瞬扑鼻而来,姜软言没骨气地从院墙上掉了下去。
临落地她脑子里想的是她怎么就当着人家的面又说这种话,懊恼得很,另一方面又分神想他用的什么样的香囊,赶明儿跟他讨要一个。
眼见姜软言就要脑袋直直落地,顾沉渊想也没想纵身一跃,左手揽腰,右手抱肩地把她圈在怀里,两人优雅转圈落地。
刚在地上站稳,大门方向就传来一阵声音:“是谁在后院!”
“快快快躲起来。”姜软言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腰身用力从顾沉渊身上跳下来,直奔一间没上锁的房间,“殿下还愣着做啥,快过来。”
月光下的顾沉渊还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听见姜软言喊他,才收了手往她这边来。
进屋经过姜软言时,他下意识地虚握了一下左手,刚才那种绵软的感觉
“殿下!你怎么老在走神!快来看,这些都是绸缎庄的布匹,哎呀这里是仓库啊。”姜软言像进了米缸的老鼠一般,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整个人在挂起来的绸布和卷起来的布匹当中遨游。
下一秒就被顾沉渊揪着衣领拽了出来,他嗓音低沉:“你是来看布料裁回家做新衣服的?”
“我这就是在查!殿下你信我!”姜软言被提溜着后领,两只小手胡乱扑腾,“这些布匹的摆放顺序都有规则,我、我拿给你看。”
一言不合就揪衣领,到时候非要讹他一件新衣裳不可,当家不知柴米贵,就知道成天地糟践人的衣裳。
姜软言愤愤地走到绸布边,又拿出今天的那本紫色的小本子,按照里面的绸缎庄暗号比对起来:“嗯,红色的放左边,暗红半边放右边”
“墨绿色的这个为什么只要一尺?”顾沉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身边,修长有力的手指戳在她正好翻到的那一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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