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间没见,伊秋雪发现两个孩子又长高了许多。
伊秋雪不敢离孩子们太近,怕自己鸟头鸟嘴的吓到他们。
“阿哥,我想娘亲了!”君黛红着眼睛对伊生说。
伊生鼻口酸胀起。
他也想娘亲,可他是男子汉,流泪的事他不会做,便将这份感情藏在心里。
见儿子小小年纪就学会了隐忍,伊秋雪很是心疼。
在凡间五六岁的娃娃,想说就说的,哪活得这么累。
伊秋雪忍不住流起眼泪,这一哭,倒从梦中醒来。
她有了去天宫的理由,她要夺回自己的孩子。
她现在已是上神之身,就是天帝和天后也不能将她怎样,真把她逼急了,她定来个大闹天宫。
“姑姑,我们去天宫!”
颦倾见她终于想通,笑着将衣服拿过来给她,见她仍顶着副鸟身,叹道:“公主这是去听课,还是去吓人!”
“五姐不是还没回来么!”伊秋雪继续找借口。
颦倾替她摇头。
拿梳子给她顺了顺头上的凤羽,顺便提醒她说:“公主与帝君的婚约还在,此番前去,还请公主给天族留点面子,毕竟两位小主在呢!”
“这话我怎么听着像是母皇的意思!”伊秋雪望着颦倾说。
“确实是陛下让奴婢转告公主的!”
伊秋雪一向都听凰诏凌的话,可这次,她却不想依母亲,如今她想做的是先夺回孩子,再退婚,让帝陌尘做个名副其实地孤家寡人,当然了,他要是能想通,主动退婚最好。
“母皇白担了这心!好吧,本公主依你们便是!”伊秋雪知道,自己若不保证,颦倾定会喋喋不休。
伊秋雪持着妙云尊者给她的邀请函来到九天。
她仍顶着一副鸟身,鸟身上披着凤族特有的凤凰图案,倒也不失尊贵,只是一只鸟再怎么包装,也还是一只鸟。
她已飞升上神,此回来腾着七彩云而来,一路上不知羡煞了多少仙家。
她的速度即快,倒没让那些仙家瞧清她的模样,可一落地,立马让人大跌眼镜。
额,原是一只鸟!
伊秋雪只当他们没长眼,明明自己是凤凰好不好!
驻守南天门的天将早就换了人,伊秋雪一个都不认得,也懒得同他们多说,将帖子递上,就往凌音阁赶去。
一进凌音阁,众人齐齐朝她望来。
凌音阁里仙家诸多,也只有她顶着原身,而她也是在座者中唯一一位飞跃上神的后辈。
凌音阁上方摆着一张莲花宝座,那宝座一看就知是为妙云尊者准备的。
伊秋雪此回来,听课是一方便,主要是想接回孩子们。
她开始在人群中搜找帝陌尘的身影,可望了望没见到人,倒是瞧见然琪一个劲地朝她翻白眼。
“害人精,因为你,九哥才会伤势加重,听不了妙云尊者的课。”
伊秋雪耳厉,早将然琪叽里咕噜的话听清。
心里道,这位郡主管得也太多了,帝陌尘自己都没说什么的,她却叽里咕噜说个不停,不知她这是窝得哪门子心思?
她要是觉得别人都配不上帝陌尘,自己嫁他好了!
“哎,你怎么才来!”
花天弦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只手持着折扇,用扇头点了下伊秋雪的鸟头。
惹得伊秋雪凤嘴一张,一个火球朝他喷去,差点毁了他的宝贝扇子。
花天弦一脸冤枉,其实,他是想敲下她的肩头,可她一副鸟身,他真不知往哪敲的好,敲翅膀么,又怕用力过猛把她敲断,所以他就敲了头,哪里知道会惹得她这么生气。
“凤凰的头敲不得!”伊秋雪郑重其事地道。
花天弦连连跟她赔不是,这才压住她的火焰。
“话说,你都已经是上神,为毛还不凝化成人!”
伊秋雪哪里不知他打得什么鬼主意,他不就是想瞧瞧她凝化成什么模样?
哼,她就不给他看,急死他!
“帝君到!”
一声高呼,帝陌尘步了进来。
帝陌尘除了面色苍白一些,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地方不妥。
伊秋雪想,然琪过份担心了,人家看上去好得很呢,这一来就跟蓬莱阁的公主聊得正欢。
那蓬莱阁的公主,伊秋雪早年见跟她见过,甚是刁蛮,当年,她去蓬莱玩时,没少跟这位公主交过手。
那会她修为虽不高,但打架自有一套,这位蓬莱公主没少吃过苦头。
这蓬莱公主叫什么来着?
南莲!
正想着南莲朝伊秋前望来,事隔多年,南莲没想到,凤族小公主已被打回原形,得意地朝伊秋雪扬起唇角。
伊秋雪懒得睬她,手下败将,再神气也就这样!
帝陌尘朝众人点头,算是向众人回礼,不时朝伊秋雪所在的方向望来。
大家都知道帝陌尘与伊秋雪有婚约在身,伊秋雪身旁的男仙,见帝陌尘正往自己这边望,主动让出座位。
花天弦坐在伊秋雪左手边,帝陌尘坐在伊秋雪右手边,一时间,天界排名前两位的美男,都围在一只鸟身侧,场面很是搞笑,更让在场的美人瞬间失色。
然琪一见帝陌尘坐在伊秋雪身旁,忙跟人换了位置,坐到了帝陌尘身边。
“九哥,喝药了吗?”
然琪问帝陌尘。
帝陌尘望着伊秋雪说:“喝了,多谢然琪妹妹关心!”
伊秋雪知他是说给自己听的,用鸟眼白了他一下,意思是说,望着你的然琪妹妹去,看我做什么,我又没问你。
花天弦见气氛压抑,折扇摇了又摇,一脸不耐烦的。
他这人一向最能找乐子,忙开了个话题:“话说,妙云尊者今日讲些什么?”
“听世子的口气,倒像经常来听她讲课!”伊秋雪道。
伊秋雪的声音还同以前一样,可顶着张鸟身还是让花天弦不太习惯。
加上她那双凤眼犀利如钩,很让人误以为她在鄙视别人。
事实上,花天弦若真这么用功,倒也不是这副吊儿郎当的了。
正说着,耳边响起梵音,随着那梵音越来越近,一人踏着一朵莲花似的云朵出现在阁中。
众人忙给来人行礼。
妙云坐在事先为她准备的莲花宝座上,朝众人虚虚地扶手道:“各位请起!”
妙云眉目含笑,举手投足,同观音一般无二。
此时她坐在莲花宝座上望了眼伊秋雪,见她仍未幻化,暗自摇头,却也未多言。
妙云开始讲课,众人明明坐在凌音阁内,只消一会,无声地被挪到了一个寂静无声的世界里。梵仙境!
伊秋雪对这种静非常敏感。
只不过大家对梵仙境很陌生,倒没瞧出来。
一进梵仙境,伊秋雪凝化成一位红衣卓卓的少女,只见她面若芙蓉,凤眸晶亮,纤腰素素,不盈一握。
高高挽起的云髻上,斜斜地插着一支金凤钗,凤钗的未端坠着颗明珠,那明珠明明晃晃,将她一张俏脸越发衬得明艳。
一面硕大的镜子搁在伊秋雪身前,让她不得不注视着镜中的自己。
这张脸是她细细想过的,可她没想过会在此时凝化出来,这张脸更接近她现代的脸。
知梵仙境将她心里想的映照了出来,惊得她想逃。
“往哪去?”
妙云将她唤住,
“尊者为何要强迫我幻化?”
伊秋雪生恼道。
“不是本尊强迫你,是你自己的想法。你虽参破了梵仙境,却没能领悟梵仙境里的含义。”
妙云轻叹。
伊秋雪一脸不解。
转个身,妙云已不见,却在这时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帝陌尘。
确切地说,是个被魔念附了身的帝陌尘。
紫袍银发,一身的魔气,让她见了心瑟。
“这不是真的!”
伊秋雪对自己说。
可是身前的帝陌尘却将擎悟剑举起,剑刃直指她,“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伊秋雪吓得往后退,直至那冰冷的剑刃从她面上滑过,剑面上的寒光刺痛了她的面颊,她才恍然间清醒。
见自己仍站在凌音阁内,身周的人却都不知所踪。
“帝陌尘!”
伊秋雪唤起帝陌尘的名字。
这一唤,把自己给唤醒,这才知自己不过是靠在椅上打了会盹,看样子,课已结束,身周的人早已散去。
“醒了!”帝陌尘朝她凑近来,一张苍白的俊脸仍能看出他伤势未愈。
她望着他,眸中思绪万千,“病了就好好医治!”
“别人给的药无效,还是你给的药有效,可惜用完了!”
只听帝陌尘道。
伊秋雪知他是在找借口,起身想走,可一想到自己来这天上的目的,忙收住脚,“回头我让人再给你送些来!”
“不用这么麻烦,我让人备好药材,你替我配好就是!”
伊秋雪没有应他,拖着她的鸟身出了凌音阁。
伊秋雪一走,帝陌尘就咳个不停,帛逸见了,赶紧将帕子递给他,却见帕子上沾了些血水,伯夷担心他地道:“帝君您这是何苦呢?”
帝陌尘望着帕上的血水苦笑,没有了伊秋雪,他活着早就没有意义。
伊秋雪不知不觉地来到帝君府外,隔着墙她都能听到孩子们的嬉笑声。
鼻口一阵酸胀,忍不住想进去,可一想到自己的身份,只能将自己化成一只彩雀停在帝君府的树上。
这棵树恰是帝陌尘之前为她种的那棵石榴树,枝繁叶茂不说,据说年年石榴压枝。
“阿哥,看,是彩雀!”
君黛仰起小脸指着石榴树上的彩雀喊道。
伊生一副小大人的,指尖一弹,一块石子朝伊秋雪掷来,要不是她闪得及时,早被这小子砸伤。
臭小子,敢算计起老娘了!
伊秋雪在心里道。
“有什么好看的,再好看,她也不是凤凰!”伊生没瞧出彩雀是伊秋雪化的,一脸失望地对君黛道。
伊秋雪原本还想发火的,听伊生这么一说,心里酸酸的。
原来这小子是想见自己,可偏偏老是见不着,时间一长,不免心里炸起了毛,只要一看到鸟,都让他觉得不爽。
可怜的娃子!
伊秋雪吸吸鼻子。
这时帛逸扶着帝陌尘进府。
帝陌尘的伤势比她想的要严重,此时,大半个身躯挂在帛逸身上,哪里还有往日的威严。
不该吧,就算自己刺他那一剑很重,只要好生医治,怎么着也不会成这样?
加上有那些医官神草神药地调养着,他早该生龙活虎的。
“他这是怎么了?”伊生虽然还未认帝陌尘这爹,但两人到底是父子,骨子里还是关心帝陌尘的。
“父君,你是不是心口又疼了?”
君黛是女娃,意志力没那么坚定,她早就认了帝陌尘。
帝陌尘望着君黛,仿若又看到了伊秋雪,事实上,君黛也确实越来越像伊秋雪原来的样子。
帝陌尘已不记得伊秋前原来的样子,但那尊石像他仍带在身上,眼前的君黛跟那石像上的脸越来越像。
“乖,外面凉,回屋休息!”
帝陌尘朝君黛伸手,可惜手还未触到女儿的面颊,心口一阵揪痛,一口气没缓回,瞬间晕死过去。
“父君你不要死,君黛以后都听你的!”
君黛吓得大哭,她这一哭,伊生也跟着惊慌起。
伊秋雪眼里浮起水雾,她不敢再呆下去,扑扇着翅膀飞走了,大概是走得急,张开翅膀时,触到了石榴花枝,惊落了几片石榴花花瓣,一时间花瓣如雨,想让人不注意都难。
“阿妹别哭,我感觉娘亲刚刚来过!”
“娘亲,她在哪?”君黛眸里噙着泪珠道。
帝陌尘被帛逸刚扶进寝室,转个身,见寝室已被一道白光笼住,帛逸知伊秋雪来了,识相地走开。
伊秋雪到底还是幻化成了人身,模样与梵仙境里一样,只不过她没穿那身红艳的衣裙,而是选了身黑袍。
她认为黑色更适合她。
她替帝陌尘诊了脉,见他脉相虚弱,证实是旧伤所致。
伊秋雪揭开帝陌尘的衣襟,被他心口处的血窟窿吓一跳。
血窟窿是盈月剑所致,这么久了,伤口虽已不再流血,但因为没有即时上药,伤口至今没愈合,留下偌大的一个血洞在那,隐隐还能看到那血洞里坏死的皮肉。
帝陌尘,你这是何苦?
除了心口处的血洞,他身上还有很多的伤口,这些伤口长长短短,虽都已结疤,但仍留下清昕的伤痕。
她数了数有上百条不止,面积遍布全身。
伊秋雪想起球球说过,他那段时间在为自己找药,一阵酸涩涌起,忙将他的衣襟合上。
就在她起身要走时,袖子被人攥住:“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