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正妻名份(1 / 1)

那公公说皇帝要召见,她忍住脚痛加快赶往柔妃殿,说不定君亦衍也已回去了。

进殿后,君亦衍依然不在,她犹豫了下走向案席,谦王妃一看到她便焦急道:“姐姐这是去了哪里?皇上适才遣了人来宣你到御书房……”

“哎呀!”她说着忽然惊呼一声:“姐姐,你的衣裳!”

将将一曲舞毕,大殿刚好安静了下来,她这声惊叫便显得十分突兀,大殿上很多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一晗满眼都是担心和焦急,却又不能上前来询问。皇后和柔妃等妃子娘娘们眼里都是嫌弃,大约是觉得她这样很失礼,其中德妃满脸厌恶,应是恨她不祥之身害了长公主小产。安小郡王搂着怀中美人若有所思,众皇子公主们则是一副看热闹的架势,其中君亦洺似笑非笑盯着她,眼神隐隐带着威胁。君亦泽也皱眉看着她,视线又扫过旁边君亦洺的手,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

她将失了半截袖子的右手往后藏了藏,心里愤恨,却只淡淡道:“没事,叫树枝刮了。”

谦王妃狐疑,却也识趣的没再多问,舞乐很快重新奏了起来,大殿又恢复了热闹。

君亦习也朝君亦洺的方向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四嫂还是快去御书房吧,皇上已派人来寻过两次了,四哥恐怕也在那边,置于其他的…”

他瞥了眼她的袖子与左脚,又微微瞟向君亦洺道:“待此事毕了再说,莫叫四哥担心!”

未夏心一颤,他竟注意到了她的脚,也猜到了刚才发生过什么,这人心思何等细密!

未夏点头,“我知道。”即使君亦习不提醒,她也不会给他们添麻烦。

君亦习微颔首,唤过一名太监吩咐领她去御书房。

一路上都在想,皇帝宣她做什么,莫非君亦衍真的已经妥协答应休妻?若真是这样,自己以后要去哪里……

回玉湖庄?不好,那地方透着一股阴沉她不喜。带着细细投靠一晗,也不行,她的身份会给一晗带来麻烦。这样思前想后,竟觉得留在王府才是最好的选择。

从柔妃殿到御书房有些远,半道遇上了出来寻她的刘完,他焦急的催她快些,说皇帝已经等了很久,又嘱咐她一些事宜。

她也很想开跑,可是,看了看伤脚,也只叹口气应了,咬牙加快脚步。待到御书房门口,稍稍抚胸镇定一下,才跟着公公进了去。

尽管早已做好了被休的准备,可一进门所见,未夏还是忍不住微微失落了一把,她捏紧了手,在心底叹了口气。

御书房里,灯火通明龙诞香浓,皇帝与君亦衍分别侧坐于塌上小几两端,二人正同下一盘棋。

她猜测过的,无非只有两种情形。要么是君亦衍跪在地上不从,皇帝满面怒火….要么…

眼前的情形显然属于后者,这两父子看起来已然和好。

他到底还是妥协了……未夏忽然觉得内心有些酸涩。她在期盼什么呢,原本便是不在意的呀。

只是为什么刚才被君亦洺挟持时心中想到的第一个人会是君亦衍,不是任禹,不是一晗,也不是阿免,她竟期盼君亦衍来救自己。在听到君亦洺对他言辞不敬时,还会压抑不住怒火……

是了,他们相处时日虽不长,可他对自己很好很好,像任禹一般好,所以她才会不自觉对他的温柔照顾产生依赖,女人总是矫情的。

还有,宴会上他那温情一握……

还有,君亦习的那番话……

还有,一晗……对,是为了一晗,他与一晗是朋友是同盟。

这么多原因,所以自己才会失落吧,所以,当然不会是感情。

况且,他为自己也是坚持过的,十日,也就够了,难道她还想要他因自己抗旨不成?

再说,这件事本就是因自己而起,这样想着,心中很快恢复清明。

磕头请了礼问了安,皇帝淡淡瞥了她一眼,停了棋,却并没有叫她起身,未夏只好咬牙跪着。半晌,皇帝悠悠抿了一口茶,才将目光转向地上。

“董氏,你可知朕今日召你来所为何事?”

上一次进宫他像慈父一般亲热地叫她儿媳,夸她孝顺懂事,这会有了身世之说便直称了姓氏,皇家的人变脸真是何其快。

未夏抬头,偷偷看向君亦衍,却见他蹙眉盯着她左手的袖子。

她将右手覆在左手用袖子遮住手腕,低头,恭声道:“臣媳不敢妄揣圣意,但心中也知大约有关臣媳不祥之说……”

皇帝突然将杯盏往案上重重一搁,声音也冷了下来:“之空大师说你命格不可测,非大福即大祸!可自从衍儿娶了你为正妃后,宫中祸事便接连不断,朕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但你确实可能命数不祥!”

“那日在祠堂,君家先祖不肯受你香火是众人亲眼目睹了的,先祖既不认你这君家媳妇,朕原是要让衍儿休了你的。但朕这儿子宁愿抗旨也不肯休妻,对你更是多番维护!”他停顿了一下,又缓声道:“衍儿既顾念夫妻情深,朕思前想后,也不愿棒打鸳鸯拆散一对有情人,你说朕现在该拿你怎么办?”

未夏心一颤,君亦衍他并没有妥协么?那皇帝这样说,意图是在…逼她自己提出和离?

不能抬头,看不到君亦衍是何反应,但她知道他与皇帝一样一直在看着自己,未夏一咬牙,正身道:“未夏自知乃不祥之身,遭君家先祖不纳,嫁到王府时日虽短却得夫君爱护有加,然未夏始终有愧于夫君,不愿再拖累夫君,叫他背上不肖子孙的骂名!故今自愿和离,还望皇上和豫王应允!”

“父皇!”君亦衍一撩衣摆跪下,声音焦急。

皇帝叹一口气,摆了摆手道:“罢了,朕只是试一试她。你起来吧。”又转身道:

“赖丛,宣旨。”

他只让君亦衍起来,却没有叫未夏起来,这旨意便是只给她一个人的。

“豫王正妃董氏未夏,自嫁与我儿为妻后族氏祸事接连,得大国寺之空大师言则命数隐忧,顾为君家先祖不容,朕原意休离,然体恤我儿豫王爱妻情深,特准不予休离改降董氏为侧妃,生不为正死不得入君家祠堂。”

不是和离,也不是休弃,只降了名分,虽有生之年不能为正,百年后牌位也不能入祠堂,便是不承认她是君家的儿媳。但到底保留了她侧妃的名分,这恐怕已是君亦衍能求到最大限度的容忍,不知他对皇帝说了什么,或做了什么。

“谢皇上!”未夏不再多想,谢恩领旨。

皇帝忽然甚为疲惫,看了他们一眼,对君亦衍道:“明日便去刑部报道吧,置于其他的事,毋须再查!朕自有决断…你们,都退下吧。”

君亦衍行礼跪安,拉了未夏起身,走到门口时皇帝忽然又叫道:“等等。”

“你替朕将这个给柔妃送去,便说这是朕给她的寿礼,朕身子乏了,等宴罢叫她到养心殿来。”

这一句话很是微妙,明着是要君亦衍顺便替他给柔妃带一份贺礼,实则却是要以此让那殿中众人明白他对君亦衍的态度,叫众人不可再排挤孤立了他。毕竟刚才在大殿上,众人对君亦衍的议论,皇帝也是看在眼里的。

未夏猜不透皇帝为何忽然改变态度,想是与方才他让君亦衍不必再查的事情有关,她唯一能猜到的是粮草之事。

君亦衍扶着她,走出御书房外时,忽然问:“你方才去了哪里,这袖子和脚是怎么回事?”

已经说过一次的谎再说一次就格外顺畅,她答的飞快:“袖子叫树枝刮了,脚我不小心扭了。”

“哦?树枝刮的,在何处刮的?”他慢条斯理的问,一抓她有些躲藏的右手道:“这也是叫树枝刮的?”

未夏一愣,才注意到手腕上那一条条红色的抓痕,指痕印记十分明显。该死的君亦洺,将她的手都抓红了。

君亦衍抓着她的手,似乎她不答他就不放,未夏只好老老实实道:“宴会很无聊,我就去外面转转,结果遇到了一个、一个……”

色狼?流氓?登徒子?似乎都不合适,只好含糊的道:“遇到了一个…坏人,他抓着我不放,所以我只好撕了袖子逃跑……嗯,就是这样,后来我就回去了,脚是逃跑的时候扭的。”

看他表情没什么变化,想想又道:“那个人我不认识。”

她说的是事实,只稍微简略了一下。谦王妃说的对,宫中多是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后少来便是了,不得不来时,不再一个人乱跑就好。

君亦衍听的面无表情,只在她说坏人时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却也没有再多问,扶着她走的极慢,快到柔妃殿时对她道:“你不必进殿了,在外面等我,将寿礼送到我就出来。”

未夏心中一暖,不让她进殿,是顾虑她的伤脚怕进去又要跪拜吧。

说是马上出来,还是等了有一会。没等到君亦衍,却见君亦洺和君亦泽率先跨出了殿门,未夏一惊,怎么他先出来了,眼神顿时戒备起来,不自觉的转身想躲开。

“爷!”

身边齐荆忽然出声,未夏停住,转身,只见殿门外,君亦衍也跟着出了来。不知怎么,看到他的一瞬她心里忽然便不那么怕了。

君亦洺面色焦急,脚步匆匆,乍看到未夏时,他脚步滞了滞,脸上顿时充满怒气,走到未夏身边狠狠瞪了一眼,咬牙低声道:“走着瞧!”,身旁君亦泽将他一拉,示意身后,君亦洺转头,看到了君亦衍,不悦地哼了一声,任由君亦泽拉着走了。

他逼近自己时心里到底还有些余悸,见他走远,未夏才松了口气,却是疑惑,君亦洺为何会对自己说走着瞧。

君亦衍走到她身边,挡住她视线道:“走吧。”

走了几步,她到底忍不住问道:“你,对君亦洺做了什么?”

“你以为我能对他做什么?”他反问,看她一脸不相信又慢声道:“不过是提醒他明日我要他手上一项案事的结果,他便匆匆回去处理罢了。”

“你故意的是不是?”

“故意什么?”他明知故问。

未夏滞了滞,道:“你知道刚才我说的那个…那个人是他,所以才故意整他!”

君亦衍不说话,凝着她的脸,像在困惑什么,很久忽然道:“你幼时曾说过一句话。”

未夏睁大眼表示自己不记得,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他又将她看了一会儿才接着道:“欺我之人我必还之。所以我帮你讨了回来,不喜欢么?”

未夏一呆,果然是他在报复,倒不知是谁告诉他的。君亦习是不会说的,不然刚才也不会刻意提醒她不要给君亦衍添麻烦。君亦泽…更不可能,先不说他与君亦洺是一边的,听董逢说过此人也在暗暗争抢皇位,他不可能相帮君亦衍。

知道那件事的只有这两人,未夏一时间也想不出来是谁。

“回府吧。”君亦衍看她又发起呆,揽了她便要走,刘完与齐荆已经备好了马车等在不远处。

“等等!”未夏忽然牵住他衣角,认真道:“以后别这样了,你才刚复职…得罪人太多总是不好,他身后还有君亦泽和德妃。而且,他并没对我怎样,我也打了他的……”

“你怕我有事?”他问,不等她回答又道:“不妨事。”

她确实有点担心他,但出发点却是怕连累到一晗…算了,这个敏感话题还是不说为好。

未夏再不做声,君亦衍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半揽着她往马车走,大约是嫌她跛着脚走的太慢,大手一抄横抱了她就上了马车。

刘完齐荆等人很是兴奋,毕竟豫王府扳回了局面,皇帝对君亦衍重新恢复了信任与重用。回程的马车晃晃悠悠,行的缓慢悠闲,车厢内如来时一般安静。只不过那时那人在发怒,而她也不敢说话。此刻,一样的安静,形式和心思却已发生翻天覆地变化。

君亦衍靠着厢壁半阖着眼,似乎睡着了。未夏却忽然想起一件事,怔怔看着他的脸,这个人外表其实是极美的,有着幽黑眼瞳的桃花眼,有着高直的鼻梁,有着粉色的薄唇,这样的长相该是耀眼夺目的,可看着他的面容时,往往总让人忽略掉他俊美的长相,只觉这人真真温和如玉,暖玉。

他很爱笑。嘴角牵起时左侧脸颊会生出一个浅浅的酒窝,让人轻易就沉醉在他如三月春风的笑容里,忘了防备。其实骨子里是心思深沉的,叫人从外表看不见一丝端倪。

比如这次,她以为自己一定是要被休的,却只是被降了名分。而皇帝对君亦衍似乎更加器重了些,不然方才不会有那样的举动。

她忽然想起一种海鱼,刺豚。

外表看起来软弱温和,似乎谁都能随意欺了去,实际上又伤不到他分毫,因为他时刻都给自己做好了万全的防备。她甚至觉得,他的武器不光是用于防备自保,还有反给对手一击的能力。

幸而,一晗有这样的朋友,而非对手。

“有话说?”君亦衍没有睁开眼,突然问了一句。未夏吓了一跳,拍拍胸口,再看,他已经睁眼定定看着她。

她摇头。

“脚疼?”说话间已将她的左脚拿了起来,放在膝盖上,伸手就要脱去她的绣鞋。

“不,不是…”她赶紧收回脚,伤处虽疼,但还可以忍受,他不准,抓住她脚腕不放,手恶意往她扭伤的地方一捏。

未夏疼的低叫一声,他才放轻了手道:“不疼?”

这人问的好无辜!仿佛刚才那一下不是他故意下的黑手。未夏敢怒不敢言,嘴上凉凉道:“现在疼了。”

他不置可否,嘴角微微上扬了下。又径自脱了她的鞋袜,仔细看了看脚裸处道:“有些肿,但不严重,近期少行走便好,疼就忍一下。”

“哦!”未夏慢吞吞的答,还在为方才他捏她那一下暗暗腹诽。

也许是危机解除又复了职,他心情似乎变得很好。嘴上说着没有大碍,却没有放开她的脚,手指在她脚腕处轻轻揉着。未夏觉得浑身不自在起来,脸也微微烫了,为这样温情的动作。

君亦衍似无所觉,半晌抬头看着她道:“想说什么便说吧。”

“我问了你会告诉我吗?”

她有很多疑问,比如皇帝为何改了主意,他为何可以复职,他为何不肯休她……其实她最想问的是这一切是否是在他算计之中。

无论她想与不想,这一些都已经与她脱不开关系,那么知道多一点心里是不是有底一些。如果这一切都是他的预谋,他到底是何意图,若说怀疑她是锦王派来的的奸细,要甩掉她这枚棋子,所以捏造一个不祥之身给她,可为什么又不肯休了她,费尽心思保她一个侧妃的名份,将她留在豫王府。

似乎怎样想都不通,而且他对她并无男女情谊,未夏感觉的到,虽然有时他的举动会看似温情又暧昧。

他微微一笑,牵起左颊上那枚浅浅的酒窝,又是那种如春风般的表情,未夏却明白他的意思,有些问题,她可以问,但他不会答。

“好吧,我不问。”

她叹口气:“不管你策划了什么,目的是什么。我只想告诉你,我不是玉湖庄与锦王的人,不会刺探你任何情报。我没有招惹,也没有打算招惹一晗…秦世子,我与她也绝无可能,所以你不必往那些方面多想。”

“有些事我虽说不清楚,也知道你怀疑我,但请你,不要怀疑秦一晗!”

“嗯。”

他盯着她看了很久,才极轻的应了一声。她忽然觉得其实不论自己刚才说什么,他都会那样嗯一声吧,但其实他并不信吧,只是无可无不可,这样多疑的人…

未夏心中叹息,忽听君亦衍低声笑道:“生不为正死不得入君家祠堂,我以为你会问我名分之事。”

她一呆,倒真的没想过这个,他们虽拜了堂成了夫妻,可除了名义上,他们也没有哪一点像是夫妻。他对她无意,自己除了对他有一点点小小的怜惜和扯不清的牵绊,对他并无情意,所以她自不会在乎是正妻还是妾妃。

她还盼着一晗快些事成当上西秦皇帝,好带她离开呢。只要在她离开王府之前,他不要娶回个恶毒正妻,欺负她这个小妾便好……

但是,该怎么说呢?

想了半晌,她只好干巴巴道:“那个不重要,反正你现在也没娶别人…左右豫王府只有我一个女人。正妃侧妃都一样,称谓不同而已。”

“若我将来娶了别人呢?”他又问。

表情不自觉的僵了僵,她抚住胸口,赶走那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慌。一晗也说过他迟早会娶别人,既然早就知道,又有什么必要在意?

他为什么非要揪着这个问题不放呢,不要逼她说实话啊,她为难道:“你也说是如果,那不是还没娶吗,所以以后再说….”

“也是。”他定定看了她一会,笑。

他又靠在壁上睡去了。这一次似乎真的睡着了,不管未夏怎么打量,都没有反应。

她放下心来,刚才的一份剖白,他“嗯”了一声,却没有表态,大约也是不信她的,这人生性本就多疑,她不指望他全信自己,只是那番话必须说出来。

她只是想以后与一晗见面能更容易更坦白一些而已,其他的,即便这一切真的都是君亦衍算计出来的,包括安在她身上的不祥之说,她都不在乎。他会不会娶别的女人,她也不在乎。只要他不伤害自己、细细和一晗,名声什么的都是浮云,随便他怎样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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