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无木却见,无波无涛可观河,千古忠孝节义汇,高低吟出悲欢合。
陆璟看着台上翩翩浅浅胭脂点点,迤迤逦逦唱腔绵绵,心中渐渐安定下来。
上次去浙江前被忠顺王邀到西苑,今亦如是,回府途中再次被忠顺王的部下请到了这里。
想来忠顺王已然得了林之孝的消息,就是不知道忠顺王这次召见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眼下忠顺王正在凝神听戏,自己唯有耐心的等待下去。
一曲终了,忠顺王仍沉醉在余音袅袅中,良久方开口笑道:“本王听你上个月娶了妻美眷,呵呵,大登科后登科,你倒是活的惬意。”
“还请王爷恕罪,王爷份尊贵,下官当也未敢邀请!”陆璟神肃然的回道,忠顺王的态度倒比上次见面时好了很多。
“呵呵,这些虚头巴脑的话就不必了!”忠顺王摆了摆手笑道,“你也不必紧张,本王叫你来只是有些话要问你。”
陆璟闻言,起拜道:“请王爷示下!”
“先不忙,坐下来话,浙江的事,你倒办的不错,完全出乎了本王的预料!”忠顺王夸赞道,原以为陆璟到浙江会栽个跟头,没想到陆璟竟能全而退。
“还要多谢王爷当的指点!”陆璟道谢后,依言坐下。
“本王倒没什么,都是你自己的本事。”忠顺王完不待陆璟开口,便继续问道:“你可还记得唐泽中?”
陆璟闻言,瞬间明白忠顺王就是自己一直在查的幕后势力,忙起拜谢道:“多谢王爷相助,若非王爷出手,下官恐怕早就在士林中除名了!”
忠顺王点头道:“本王只是觉得你有趣,便顺手帮了你一把,倒是没想到,本王瞧你了,你手下还有几个能人!”
陆璟闻言,心中暗道侥幸,幸好自己调查此事时,只是动用了府里的一点人手,察觉到不对后,及时收手,并未暴露多少实力,这才未引起忠顺王的怀疑,正想解释几句,却见忠顺王摆了摆手,转头看向别处。
陆璟顺着忠顺王的目光,看到刚才在台上表演的一个戏子正款款走来,只见其举步间如和风拂柳,腰肢轻摆,浓妆重彩间一汪清眸如水,一抹柳眉如烟,眉宇中似是锁着一丝浅浅的哀怨。
忠顺王笑着招手道:“哈哈,快过来!”
待此人拜见后,忠顺王介绍道:“他便是本王最疼的琪官,是上皇从内园赐出,赏给本王的。”
陆璟心中顿时一惊,忠顺王这句话似是有意在提醒自己,记得原书中也有交代,琪官是从宫里出来的。
只是没想到竟是上皇赐给忠顺王的,怪不得上至皇亲国戚、王孙公子,下至京中名流,琪官皆交友广泛,连北静王也赠其贴的汗巾子,看来琪官的份也没那么简单。
“没想到他就是琪官,往里只是听琪官是京中的名伶优角,如今一见果然是段风流,轻音宛转,怪不得王爷如此疼。”
“哈哈,那是自然!”忠顺王在琪官的上抹了一把,惹得琪官子妩媚一颤。
忠顺王见了,哈哈笑道:“去吧,换衣服再来见客。”
见琪官走远,忠顺王神一转,颇为严肃的问道:“本王听你娶的是荣国府的外家姐?”
这几因为贾家之事,皇上心中颇为紧张,深恐又是四王八公联合起来搞的什么祥瑞,因此便让忠顺王亲自调查此事,看看是不是水溶几个在背后谋划什么。
忠顺王调查多,并未发现水溶等人参与的迹象,只是贾家自己在唱独角戏,只不过随着调查的深入,发现了不少费解的地方,且不贾宝玉衔玉而生是真是假,那块玉是否真的有那么神奇,就是那僧道二饶来历和本事,就颇为蹊跷。
那僧道二人查无来历,不仅没有查到他们的度牒文书,也没查出两饶焚修庙宇,如今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且他在调查时还发现贾家二房为了爵位,在算计大房,二房的那个王氏和林家也有一些恩怨,因此便招陆璟过来询问。
陆璟闻言神一震,知道正戏来了,忙认真回道:“回王爷话,微臣内子正是荣府老太君的外孙女。”
忠顺王眼眸微抬,继续问道:“你对月前贾家之事如何看?”
陆璟知道忠顺王想问的是那块玉,便回道:“想必是后宅妇人为了争宠,编造了那块玉的来历,以下官来看,贾家如此夸大此事,想必是二房对大房的爵位有些想法。”
忠顺王点点头,从贾家二房的行事来看,倒是有这种可能,继续问道:“你如何看当出现的僧道二人?”
“下官听此事后,也去调查过此二人,只是并未查到什么,下官猜测,那二人应该和贾家或者是贾家二房有些联系。”
忠顺王对陆璟的这个猜测倒是有些兴趣,忙问道:“你的意思是贾家二房谋划了此事?”
“下官也只是猜测,荣府叔嫂二人病的颇为蹊跷,好的亦颇为奇怪,他们处于深宅大院之内,府外的人很难对他们下手,因此下官猜测应是荣府内部的人所为。”陆璟点到为止。
忠顺王瞬间脑补了一番,贾家二房为了替贾宝玉树名,自导自演了这出戏。
“也有这种可能!”忠顺王点头道,如今贾家正在上演二女争夫,那僧道二人曾去过薛家,送过什么海上偏方、金锁,什么金玉良缘,有可能是王家姐妹为了两家的婚事联合使的手段。
“听那二人也曾去过林家?”
“正是,当年那二人要家岳送内子出家,被家岳赶了出去,现在想来和贾府二房的王氏脱不了干系。”陆璟回道,打算隐下僧道二饶神奇,将他们与王夫人关联起来。
忠顺王听到陆璟对王氏的称呼,心中一动道:“听林家自入京后和贾家颇为疏远,贾家怎么也是林家的姻亲,你岳父此举恐怕有违孝道吧?”
陆璟忙道:“不瞒王爷,并非家岳故意疏远贾家,而是此事涉及到当年的一桩因果,只因此事不怎么光彩,家岳难以启齿,这才让世人有所误会。”
忠顺王明知故问道:“我倒是有些兴趣,你且来听听?”
“既然王爷问起,下官便坦言禀报了,此事起来和岳母有关。”
陆璟随即将贾敏未嫁时,和王夫饶矛盾,王夫人替换贾敏求子药方等事,娓娓道来。
忠顺王听后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便问道:“林大人可找到什么证据,若是有可交给本王,本王为林家做主?”
陆璟摇头道:“此事已过去了十几年,当年知道内的人,大多都不在了,家岳也是去年方从贾琏那里知道此事,还未找到什么证据,不过家岳正在查探,看看能不能找到当年遗留的证据。”
忠顺王想到贾家二房算计大房子嗣的事,估计是贾琏发现了此事,告诉了林如海,如垂能对上了。
随即有些遗憾的摇头道:“那倒是可惜了,绝子之恨,若不能消解,想必林大人心里也极为苦闷?”
陆璟神哀叹道:“不错,内子也常为此事哭泣,只是王氏乃贵妃生母,家岳手中并无证据,也无法告到御前请皇上做主。”
两人话间,琪官蒋玉菡卸了妆,换了一件月牙长衫走了过来,对着两人拜道:“琪官拜见王爷,见过大人。”
忠顺王一把将琪官搂在怀里,指着陆璟笑道:“他可是去年的状元郎,诗才不凡,却极少有诗词流出,你若是得了他一首诗,保你名声更加响亮。”
蒋玉菡原本在忠顺王怀里微微挣扎,闻言后瞬间安静下来,眼中带着妩媚道:“不知琪官有没有福分得到状元郎赏墨?”
陆璟被琪官一双媚眼盯着,心中顿时升起一阵恶寒,忙压下心中的不喜,笑道:“既然王爷开口,在下正好略有所感!”
蒋玉菡听了面有喜色,虽是王爷的面子,可能得到状元郎的诗词也是荣幸,忙拜道:“琪官多谢大人。”
忠顺王随即命人笔墨伺候,对陆璟见到琪官的表现颇为满意,陆璟一直神色如常,眼中清明,丝毫不见风月之色。
陆璟见纸张铺好,便提笔挥毫:
一悲一喜一抖袖,一跪一拜一叩首。
一颦一笑一回眸,一生一世一瞬休。
诸君漫登场好,曲部风流争相求。
今年欢笑复明年,莫忘曲散终白头。
忠顺王看了前四句叫了声好,可是看了后四句便默默的放开了蒋玉菡,感慨道:“台上悲欢独自唱,却忘终有曲终时。”
蒋玉菡看后泪水涟涟,只觉得这首诗道出他们伶饶悲苦,忙拜谢道:“琪官谢大人赐句。”
陆璟虚扶一把道:“快快请起,在下只是心有所感,倒让王爷见笑了。”
“无妨,你岳父的事,本王已知,若是他能找到什么证据,你再来见本王,今本王就不留你了!”忠顺王兴致缺缺的道。
“下官告退!”陆璟辞别忠顺王后,径自出了西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