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御苑停下,傅宸进门径直上楼。
走了几步方回头,看向还杵在大厅里,并没有跟上来的言慕。
他不带情绪地开口:“上来。”
言慕呆愣在那里,有些没能回神,闻言竟真的就乖乖跟了上去。
傅宸说,这样多久了?她刚刚认真想了一下,大概,是一两个月了?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直到傅宸打开卧室房门,走进去,再略带不耐地回身看向站在门外的她,她这才算是回过神来。
他的声音清冷响起:“进来。”
言慕抿了抿嘴唇,方回他:“我还是睡别的房间吧。”
“随你。”傅宸的面色一沉,抬手要去关门。
言慕顿了顿,轻声道:“你放心,我不是要赖着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提的离婚我会好好考虑,尽快给你答复。”
“砰!”
房门在她面前重重关上,傅宸将手中大衣砸在了床上。
言慕站在门外,良久,看向紧闭的房门:“晚安。”
她转身,进了另一间卧室。
洗过澡后,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言慕走向门口,却没开门:“我有些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吗?”
张妈的声音从外面传过来:“少夫人,是我。”
言慕一愣,这才开了房门。
张妈端了放着宵夜的托盘进来,放在了靠着落地窗的桌子上,边说着:
“您听周叔说,您回来吐得厉害,还是吃点东西比较好,别空着肚子,这样伤胃。”
言慕轻声应着:“谢谢张妈。”
她着实是有些饿了,整个胃都像是掏空了。
现在洗过澡,身体清爽了许多,也不再昏沉,肚子早就闹了。
张妈应着,没再多说,就出了房间。
吃过宵夜,言慕又在落地窗前站了大半个小时消食,这才洗漱了睡觉。
接下来几天,她跟傅宸之间都再未起争执,准确说,是根本没再说过话。
早上各自去同一个地方上班,一个顶楼一个底楼,隔得很近却又很远,哪怕一个擦肩而过,都完全不用担心会发生。
晚上再各自回同一栋房子,睡不同的卧室。
这般,算是彻底冷战了下来。
洗过澡后,言慕照样是玩了会手机再睡。
睡到迷糊间,似是听到了一声响声,人立时就醒了过来。
她并没有拉上窗帘睡觉,这样窗外就会有微弱的光线进来,不至于让房间里一片漆黑。
这么些年,她一直是这样。
所以当她听到窗外的雷声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扑捉到了那道一闪而过的闪电。
她整个人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变得格外清醒。
暴雨席卷而来,噼里啪啦敲打在落地窗玻璃上。
言慕忙将身体移向床边,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吊灯开光。
腿下突然一阵发软,她整个人跌到了床上。
心突然“扑通扑通”狂跳,言慕爬到床边,下床光着脚往门外走。
她可以听到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整个走廊里安安静静,傅宸卧室的门紧闭着,言慕两只手交握着,轻轻打着颤。
她此刻很想敲响这张门,叫醒里面的人,却又生了胆怯。
他们之间,已经好几天没说过话了,他凭什么要在乎她。
或许,窗外已经安宁了,要不,还是回那间卧室吧。
她想着,想抬脚回那间卧室,却突然更加惶恐,未再迟疑,深吸一口气,抬手叩响了房门。
她有些发抖的声音很轻:“你睡了吗?”
这无疑是句废话,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
片刻后,房内带着惺忪和疏冷的声音响起:“有事?”
“我……可不可以,开门让我进来下。”言慕双手用力抓在一起,手指禁不住掐进了手心。
里面的人几乎是立刻回应:“不可以。”
门外没了声音,言慕背倚着墙壁蹲在地上,身体微微发着抖。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想那个晚上的事。
十多年了,离开的人已经离开了,那个晚上早已经过去了,她不能再把自己困在那里面。
房内,傅宸没再听到门外的回应,起身下床,走到门边,却并没有打开房门。
她自己说的,不愿意跟他睡一间房间,她自己说的,要好好考虑离婚的事。
他一次次无条件地信任她原谅她,将整颗心都捧给她的时候,她却更加肆无忌惮地给了他一片青青草原。
那现在这算什么,这又算什么?
博他的同情,再继续开始她的表演吗?
傅宸面色黑沉,转身。
好像就是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三两步冲到了窗前,拉开了厚厚的落地窗帘。
不过片刻,有强光直照亮了整个房间,伴着一道轰隆声响,俄而再是一室黑暗。
隔着房门,外面似有似无的呜咽声传进来。
傅宸整个心顷刻揪紧,立时转身走向门边。
又快步回身,重新拉上了后窗帘,打开了床头光线微弱的小灯。
他这才三步并作两步走向门口,打开了房门。
蹲在门边缩成一小团的人,一只手正一下下用力抓着另一只手的手背。
那只手背上,一道道被抓伤的血痕触目惊心。
傅宸一颗心狠狠抽痛,俯身下去,拉开了那只手,用力握进了手心里,再伸手想将她抱进怀里。
她的力道却是不轻不重,推开了他,声音很轻:“我没事,谢谢你让我进去。”
“别怕,小慕。”
傅宸再次伸手想要去抱她,那力道却大了些,蓦地推开了他。
她起身进了房间,蜷进了被子里,占着靠床边很小的一块。
傅宸躺到床的另一边,沉默看向那个角落。
虽然她现在的状态相比以前已经好了太多,但他知道她此刻有多害怕。
他很想抱抱她,但他更知道,她在抗拒他的靠近。
言慕手用力攥紧被子,身体微微颤栗着,努力忍住不发出声音。
她不敢侧头去看他,并不知道他睡着了没有。
良久,她感觉傅宸翻了个身,再不过片刻,他又动了一下。
他现在很烦躁,言慕感觉得到。
她轻轻挪了挪身体,声音里带着惶恐和歉意:“对不起,打扰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