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斯手持节杖,一步一顿到达韩王宫的时候,天泽三人早就已经被带到了。
他依旧没有参拜韩王,而是直接走到正中央那座最显眼的冰雕旁边,用节杖轻轻敲了敲冰层,问道:“这就是韩国抓获的凶手?”
“不错!”
因为凶手终于被抓而心情大畅的姬无夜粗声粗气地答道:“此人就是天泽,乃是百越匪首,地上躺着的两个是他的手下!”
“就是他袭击的秦国的车队,杀害了前任的秦国使节么?我需要亲自审问一番才能确定。”李斯对着韩王拱手说道。
“可以可以,应该的,应该的。”
韩王连声答应。
“如此,就请解开这冰封吧!”
白亦非在韩王的示意下,散去了将天泽全身都封住的冰雕,只保留了束缚他四肢的寒冰荆棘。
“唔......”
天泽毕竟是天泽,虽然败于白亦非之手,但实力依然不可小觑,在冰封解除之后,他很快就恢复了清醒。
目光扫过朝堂,恨恨地吐出了几个名字:“韩王,姬无夜,白亦非!”
“天泽!”
李斯出声打断了天泽的话语,他表情严肃地问道:“血衣侯说你就是百越匪首,乃是刺杀前任秦国使臣的真凶,可有此事?”
天泽闻声转过头颅,目光上下打量了李斯一阵,冷声问道:“你是何人?”
“我是现任的秦国使臣,负责处理前任使者被刺一事。”李斯说道。
“哼!”
天泽不屑地撇撇嘴,他向来看不起没有力量的人,李斯虽然出身儒家,但是武力值却只是与韩非相当。
不过就在他准备无视李斯的时候,脑海中忽然回想起曾经来自罗网的那个人告诉他的话。
“你的体内有着白亦非下的蛊毒,这虽然令你受制于他,行动被限,但同时也是他的破绽。因为这层原因,不论你做了什么,都可以说是受他的指使,毕竟......这本就是事实。”
当时的天泽对这种说辞没什么兴趣,因为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被抓住的一天。
不过现在么......
天泽的眼神之中闪烁着恶意的光芒:“人可以说是我杀的,但也可以说不是。”
“哦?此言何意?”李斯追问道。
“请问使者大人,如果你用剑杀了一个人,那么这个人算是你杀的,还是那把剑杀的?”
“自然是我杀的,剑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李斯的话音刚落,天泽就突然猖狂大笑起来,令旁边的白亦非和姬无夜凭空察觉到一种不安。
“这就是了,虽然前任秦国使臣是我亲手杀死的,但是那时候的我,不,应该说直到现在,我也无法自由控制自己的行动,因为我的体内有着白亦非种下的蛊毒。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受他的指使!”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
包括韩王在内,所有人都被天泽的话语惊呆了。
白亦非的眼中闪过一抹冷彻心扉的杀机,但是他强行克制住了自己动手的**。
这里是韩王宫,是早朝,如果在这里出手,那么整个韩国都不会再有他的容身之地。
天泽虽然感到一阵心悸,但是这种嫁祸白亦非还让他有口难辩的情形实在是太爽了,将他这些年来面对白亦非时的那种憋屈通通都发泄了出来。
听到天泽的指证,李斯转身看向了白亦非,质问道:“血衣侯,天泽所言是否属实?”
“自然是假,我曾经作为主将征伐过百越,因此他们对我可谓是恨之入骨,临死之际反咬一口,也不足为奇。”
白亦非语气平淡,似乎真的不将这份指认放在心上。
听了白亦非的话,韩王安松了口气,连忙帮声道:“白卿说得是,使者有所不知,百越之人对于我等韩人怀恨在心久已,此番不过是胡乱攀咬而已,请使者不必放在心上。”
“哦?是这样么,天泽?”李斯回头继续审问。
“哼,我此时体内就有白亦非种下的蛊虫,是与不是,可由不得他们狡辩!”
天泽语气坚定,一副“我没说谎”的表情。
“这......”
双方各执一词,说法南辕北辙,李斯不由得开始在心底沉吟起来。
首先,天泽关于体内有蛊毒的说法应该是真的,这是他将责任推给白亦非的关键性证据,而且白亦非也没有从这一点上来否认。
其次,韩王所说的天泽对韩国怀由怨恨应该也不假,这就可以解释天泽之前刺杀秦使以及此时攀咬白亦非的动机。
也就是说,天泽被放出来,确实是白亦非这边的行为,他们想要达到什么目的李斯并不关心,可是被他们视为棋子的天泽却脱离了掌控,不顾自身所中的蛊毒也要挑起秦韩之战。
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太子被绑案迟迟抓不住凶手,而自己一来,短短几天时间,天泽就被擒获了。
之前不抓,是因为他还有用;现在抓则是因为相比于韩国整体的利益来说,区区一个天泽是可以被舍弃的。
理清了思路之后,李斯开始思考自己应该怎么做,才能完美达成此行的使命。
第一,身为秦国的使节,他不能落了秦国的面子。具体点来说就是,既然天泽已经攀扯出了白亦非,那么他就不能装作视而不见,显得秦国不敢得罪韩国权贵一样。
第二,不能做出让秦国为难的决定。虽然秦国重甲军早早就在秦韩边境集结,但是秦国此时也并没有做好与韩国开战的万全准备,震慑威吓的意思居多。所以他不能彻底撕破两国脸面,将双方逼入不得不战的境地。
第三,他出使韩国的使命就是彻查上一任秦国使臣被刺之事,这件事情的完成度,才是他能力的体现。
这些东西说起来不少,但是李斯的头脑只是稍稍一转,就想出了对策。
他对着韩王拱手道:“看来此案错综复杂,还请韩王允我将这几名贼人带回去细细审问一番,才好得出真相。”
说完,他又转头看了白亦非一眼,补充道:“必要时,还需要血衣侯从旁协助一二。”
“这......”
没有当场撇清天泽与韩国的关系,这个结果令韩王有些迟疑。
“王上请放心,臣会协助李大人仔细查案,定会自证清白的。”白亦非上前说道。
“唉,好吧,那就辛苦白卿了,一定要好好协助李大人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