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九年的这大半年,徐大少就在这种平静而顺利的状态下度过了。
于私,徐大少成功升级做了父亲,但身在这种家庭环境中,莫说是他,就是朱雨宁这个母亲在带孩子这方面都没什么太过操劳的,包括奶孩子这种事也都是全凭兴趣。加之保养有道,徐家大少奶奶的身材除了变得更为丰腴了一些,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变化。
总而言之,有钱有势在某种程度上真的是可以为所欲为的。在数十个高级专业人士的帮助下,徐大少夫妇根本没有遇到一点儿普通夫妻有了孩子之后的问题,该怎么浪还是怎么浪就行。
而在公事方面,锦衣卫的情报体系日趋完善,而有了层层的监督体制之后,也不怕谁能翻得出什么大浪来。除了重要的军事情报需要徐钦亲自向朱元璋报告之外,其他的事情完全就看徐钦的心情。当然了,出于对自身安全负责任的态度,他还是对这个方面保持了高度的关注。
此外,锦衣卫新军的训练也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徐钦虽然经常去视察、检阅,搞些拉拢动作暗中提升部队对自己的忠诚度,并且时不时还会根据可能遇到的实际战场情况制定一些针对性的训练科目。
不过总体看来,这支部队的各方面平均水平至少领先了整整一个时代,基本上发挥正常的话吊打这个时代三五倍的正规精锐军队问题不大。他们能够在训练场上的提升已经非常有限,无非就是更加熟练地掌握基本战术技能,之后便需要真正的战场历练了。所以徐钦真正花在这个方面的精力也不用太多。
另外就是攀科技树的事情。虽说,以目前的现实水平而言,可供徐钦指导成长的空间极为巨大,毕竟他过来之前的二十一世纪,人类基本上已经距离踏上星辰大海的征途仅有一步之遥了。而即使是有他这个作弊玩家的乱入,整个人类的科技树攀登也绝非能够一蹴而就。
科学,是一个史无前例的庞大工程。很多事情看似简单,但实际上做起来却牵涉了海量的相关事务,用难如登天来形容再恰当不过了。
数学、物理、化学、生物,这些自然科学的每一门都环环相扣,哪怕是其中最最最带有主观色彩的数学,在各种辅助计算器诞生之前,人力终有尽。别说和后世动辄上万亿每秒的超级计算机相比,甚至就是和每秒亿次级别的普通计算机相比而言,不管是再天才的人也绝对是望尘莫及的,更何况单就数量群体数量而言也并不占优势。
没有真正的电子计算机,宏观方面的天文计算,仅仅是理论上的计算就纯属空谈;微观方面,连电子显微镜都没有,你又能微观到哪里去?而要解决这个问题,又要涉及到大量的材料学、电学等一系列庞大的知识领域,而这些领域又进一步的要求人们要对原子、物质、物理等方面有充足的基本认识和加工手段,这其中的每一个细枝末节都足以让好几代的天才为之付出一生心血!
好了,话题扯远了,回到徐钦所面对的现实,他只能打算用二十年左右的时间,初步建立一个最基础的化学和物理科学体系框架,并适当提高社会关注度,给未来的进一步发展铺平道路。
更现实的问题就是通过对部分新式火器的应用,在推动帝国在国际舞台上更积极地发挥正面作用的同时,潜移默化地展现科技的力量。改进枪炮、训练新战术、新式战船、改进火药、创办新式学堂,最多再试制一下最原始的蒸汽机究已经是目前他能做的极限了。
再一个方面就是发展经济的问题。虽说扶持资本崛起是他的既定方略,而趁着和樊云的一系列合作,他也已经在这个领域取得了超出想象的成果,但与此同时他也非常清楚资本的弊端。
在他看来,马先生与其说是无产,更不如说只是纯粹的剖析资产阶级的思想家。至少他对当时已经开始走向成熟的资本家有一个非常清晰的认识,这帮家伙为了钱真的是什么事情都敢干的。
而且就算是在历史上的明末,明帝国内部的山西财阀、江南财阀之流干了些什么事,也有很多经典传说。就算是传说并不完全可信,不过他们玩死帝国顺便玩死自己这个基本事实不容否定。资本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绝对是一头凶兽,是害人害己的玩意儿,可人这种生物就是这么奇怪,明明刀剑枪炮之类的凶器有可能害己,但为了更好地伤害别人,人们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拿起来,先淦死他丫的再说!
所以徐钦必须在将这只小奶狗养成退能看家,进能打猎的恶犬的同时稍稍给它套上一条狗链子。再加上他现在距离真正左右帝国基本国策还有一段不短的路程,所以在种下这颗种子之后,马上就进入了悠闲的等待期。
最后,在窃国篡位,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在帮助朱棣窃国篡位方面,现在也属于真正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期。
虽说朱棣心里非常紧张,逐渐增加了同他密信往来的频率。甚至就连徐钦自己心里,随着时间的一步步推移,不紧张都是假的。不过现在他的各项准备都还未停当,朱元璋对朱允炆虽屡有斥责,可也仅仅是属于那种较为严厉的指点性质行为,而并非是真的动摇了其心目中的储君地位。
在这种情况下,硬要踢上去,那绝对是一块铁板在等着他们。反而若是暴露了徐钦的真实身份,朱棣的真实想法,那以朱元璋的雷霆手段,那才是真正的完蛋。而且为了安定朱棣,徐钦甚至直接点明了将以“兵谏”作为最后手段。这封密信算是徐钦给朱棣的最终投名状,表明了其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支持朱棣的坚决态度。
另一方面,大概是朱元璋愈发显出老态,又或者是之前徐大少的手段,以及朱大老板对他的态度,让黄湜等人嗅到一丝丝别样的味道。这段时间他们也异常的老实,除了在朝会等实在避不开的场面上,投过来傲娇的目光之外,他们一时之间还真没什么太大的动作。
至于徐大少小心谨慎地,秘密培植的党羽,现在也还都是一些小鱼小虾。鸿胪寺成立之后,竟然只是个正四品的衙门,于是一众大佬迅速对这个新衙门失去了兴趣。寺卿也直接由殿廷仪礼司司正房显升任,而张信虽然因为出使有功,被任命为少卿,算是刚刚摸到了应天这个大王八池的边了。
至于徐大少作为一个武勋子弟和一众文官的正常交往,除了黄寺卿气得暗自跳脚之外,其他人虽觉得有些奇怪,但也将之视为比徐辉祖大都督更“儒雅”的儒将风范。尤其是这种行为在有意无意之间进一步安抚了朝臣,缓和了文武两派之间的关系,更是朱元璋和朱允炆乐见其成的,自然不会过多的关注他是否是和左通政马京来往稍微有些多之类的细节,反正如果真要是造反,也用不着拉拢这种废材。
“夫君现在是越来越像一个朝臣了。”
很明显,朱雨宁是对徐钦最近这段时间突然大量增加的朝堂应酬颇有微词。一方面是这种事占用了她们本就“不多”的争宠时间;另一方面,徐钦虽然酒量很好,从没被灌趴过,可经常性的微醺,肯定还是对身体不好的。
“诶?何以见得?为夫之前哪里不像了?不管是麒麟赐服还是公服、朝服,你夫君我只要穿上往殿上那么一站,满朝文武论英武潇洒,有几人可相提并论?”
徐钦听自家老婆居然如此明目张胆地讽刺自己,旁边更有一群小妾丫鬟对自己发出无声的嘲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真是世风日下、夫纲不振呐!
他这一辩白,更是引得一众莺莺燕燕笑弯了腰,只是碍于都没有朱雨宁这般逆天的胆子,竭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这才没笑出声来。
“好了好了!夫君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这总行了吧?那妾身也就明说了,夫君您和那些文官走近一些不是不好,只是也用不着这样经常喝得如此烂醉吧?!”朱雨宁笑够之后,把俏脸一板、双手叉腰,颇有些三娘教子的气势,只可惜这出戏还得两百多年后才会问世,不然又是一个徐大少调戏自家老婆的梗。
“不过是寻常宴饮,哪有烂醉…”见避无可避,徐大少也自知理亏,只能小声辩驳到。
“妾身无非也是担心夫君的身体,若是真个无甚公务,又嫌弃妾等人老珠黄,夫君大人就是多和您那位方秘书亲近亲近也是好的…”
朱雨宁话还没说完,徐钦就炸了。
要知道,她虽嘴上这么说,而且经过一段时间的互相交流,她们都和方妍熟络起来,再加上方狐狸情商高得可怕,相互之间的关系俨然已是闺蜜。但这样说绝壁是个套路,要是徐钦不赶快澄清,等黄泥巴掉裤裆里,这几个小妖精有的是法子收拾他。
“胡说!娘子怎可凭空污人清白!为夫又你们相伴已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了,又怎会再三心二意、得陇望蜀?这种话提也不要再提!”
“夫君!那无论如何,不可再醉酒了!下次再去赴宴,必须带上小珂或者采莲,酒不可饮过三杯!否则…”
本以为通过在感情方面的许愿表态可以争取到宽大处理,可谁曾想朱雨宁将糖衣炮弹一口吃下,马上绝口不提方妍的事情,然后头脑却依然保持了清醒,而且还直接下了“禁酒令”。
这就有些坑了。虽说徐钦并非是嗜酒如命,但浅酌几杯也算是个小爱好,关键是酒桌子上好谈事,而且这事如果流传出去,那可就太丢脸了。然而朱雨宁的直接表态也充分反应了她绝不妥协的态度,一旦遇到这种情况,他还真不想去试试这个“否则”。
正当徐钦准备绞尽脑汁再垂死挣扎一下,争取一个更宽松的政策环境的时候,下人来报:国公有请。
既然是徐辉祖主动召见,那自然这个话题就没法谈下去了。徐钦马上就赶了过去,只不过奇怪的是,通常徐辉祖如果有事找徐钦,一般都是在书房里面谈事的,不过这次却是在中山王府的前厅。
莫非是宫里来人了?可好像也不太对,如果是朱元璋找自己,没必要再通过徐辉祖绕一圈,如果是有什么有关徐家全家的大事,自己也不太可能一点儿风声都没收到啊?
徐钦一进前厅,看到的场面更是让他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徐辉祖竟和一个类似中年尼姑打扮的修士共同坐于厅中主位!甚至在一旁作陪的徐夫人,都只能屈居左侧次席。
也就是说,来人的身份地位甚至要高过理论上是郡王妃身份的徐夫人,就算徐家主动给自己降级,不敢用郡王规制,但怎么说也是国公夫人、超品诰命,竟居于一个修士之下,在目前这个对宗教管理正规化的时代,真的算是一桩异闻。
“这位就是令郎,锦衣卫的徐指挥使了吧?果然是仪表堂堂!”
虽说是夸人,但徐钦一听这话总感觉有些违和。
“师太过誉了!犬子顽劣,辛得圣上垂爱,这才勉强做了这份差事,可惜才学浅薄,更兼之顽劣不堪。教子无方、愧对先父,实在是让师太见笑了。”
徐辉祖也应该是觉得这个假尼姑说话有些奇怪,不过他也只是按照一般的套路,习惯性地用了一堆不怎么好的形容词来形容徐钦。当然了,其实这种情况徐夫人和徐钦都已经习以为常了,无非就是徐辉祖自己骨子里面的小傲娇而已。
而且若是其他勋贵听了他这话,多半心里是要骂娘的。至于这位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假尼姑,会不会当真就不好说了,反正从她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上,是看不出什么来的。
“还不快过来拜见奉上护国禅师!”徐辉祖和她叙完话,见徐钦走近了,却又一副傻不愣登的样子,马上厉声呵斥到。
“诶?”
从未听闻过这等诡异的,听起来就像是要到秃驴的匪号一类的称号,而且还是从平日里严肃沉稳,而且又是帝国一等一重臣的徐辉祖嘴里冒出来,徐钦确实有点儿懵。
“不得无礼!此乃圣上钦封护国禅师!对了,此前你奉旨总督浙江事宜,护国禅师还曾派门人鼎力相助,莫非你就忘记了?!”大概徐辉祖也知道,这个封号双方都有些刻意低调处理,徐钦又才这点儿年纪,完全不知道也正常,于是这才又细致地解释了一下。
“慈航普度?!”
“正是贫尼!”
看着这个假尼姑的表情已经开始进一步的黑化,徐大少真的有转身夺路而逃的冲动!这尼玛肯定是东窗事发上门打脸的啊!
想错了的主动面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