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灯躲在暗处,不敢动,可手臂上的伤口在逃跑中裂开了,他咬紧牙用右手握住左手手臂,趁着卫四卫五离开,他赶紧四处游走找出口,可转来转去又回到原先的屋子。
暗箭上的毒素开始蔓延,手臂已经发青,再不处理他的手就有可能废掉。
糟了,就算配置解药也要有药材,可这里什么都没有。
白灯靠在墙边,慢慢滑落坐在地上,伤口还在流血,不一会儿意识不清,眼睛里的视野开始模糊,就要倒下时,被一只手扶起来,他发紫的嘴唇被塞入一颗药丸,能感觉到那人很温柔,不久白灯渐渐恢复意识。
是他!!
“醒了,”淡雅的声音十分悦耳,只见那人身穿了件印花白衣衫,半跪着,飘逸的长发落在肩上,像极了异世仙人,在油灯的照耀下,那双透亮的眼睛十分柔和静静看着他,白灯想起身拜见赔礼却因毒伤完全动不了,“林大人,抱歉,无法起身行礼。”
林良担忧道:“你怎么样了?”
白灯回道:“还好,多谢大人海量不怪白灯私闯。”
“谁说的?我只是不想人死在我府上,等一会自己出去,”林良傲娇的说着,可还是忍不住问道:“可以吗?”
清泽还是跟以前一样。
白灯低头一笑回道:“是,等白灯恢复了便立刻走,倒是给大人添麻烦了,实在是很抱歉。”
林良也坐到他身边,双手抱着双膝,望着屋顶,淡淡的说道:“多年未见,平赫兄何时学会了低三下四,不过不知为何,现在跟你说话会有种莫名的亲和感,以前我总是跟在你身后,你都不理我,现在你想不理也不行了,说吧,慕良想让你调查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大人,”白灯看了一眼林良,随后往他的目光望去,良久才说道:“丞相大人想知道您的近况,科考临至,陛下下令增加了武考,镇国大将军推脱已去了边关,附属国的增加,如今丞相大人已是骑虎难下,本想求助于您,没想到您被困于此。”
“近况嘛,你也知道了,这里到处都是守卫和暗卫,至于科考,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你也是出身显贵世家,想必熏陶也不会少。”
“那已经是陈年往事了,白灯如今不过一介下人,怎能和大人论国家大事。”
林良轻声一笑摇头无奈道:“平赫兄还是称我为清泽吧,无论世道怎样变化,一个人后天修成的涵养是不会变化的,这是在骨子里的,平赫兄还没有忘记这些,为何自惭形秽呢?如今的白灯不是下人,他只是忘记了自己,白灯,无论生存有多么的艰难,都不要忘记自己。”
“忘记自己吗?”白灯思绪着。
是啊,我都忘记了,曾经的我也是世家子弟,也是潇洒肆意的求学者,也是最年经的一国之相,也是家里的骄傲。
白灯的眼角泛起泪光,经过时事变迁,他沦为别人的奴隶,多么可笑的事实。
轰隆隆!轰隆隆!!
一阵雷声略过,不一会儿,雨点降落,然后从屋檐往下滴着,门口的石阶布满雨点的水面时不时泛起波澜,白灯说道:
“大人,等白灯何时找回白平赫时一定与您畅谈,那时也一定会换称呼。”说完夺窗而出。
林良起身目送他离开,直到白灯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才离开那个屋子。
那约好了,等你找回自己,我们再一起回沉雨国,回到当年的私塾,一起挨先生的打。
林良回到内院,刚推开自己房间的门就听到,“哟,回来了。”他瞄向里边,司凌正悠哉悠哉的喝着茶,他关上门进来后,冷冷的说道:“你是怎么知道慕良的手下白灯是我失踪多年的同窗好友?”
“缘分啊,偶然知道的,不过他以前到底是什么身份?连裴承泽都想招揽他。”
林良坐到他对面,叹了一口气说道:“他曾是平幽国幽侯白景之子,名为平赫。”
“什么!!!”林良惊讶到手抖茶杯掉落地上,慌乱的拍了拍衣袖,将茶杯拾起慢慢放在桌上。
“白平赫,上九代为侯,他自己也是百国中最年经的丞相,别说几百年,就是几千年也是难遇的人才,怎会沦落至此?”
林良叹息道:“哎,对于他的事,我并不了解,平幽国被沉雨国攻下后,他便消失了,你的线人能查到平幽国因何而败吗?”
平幽国是一个延续了四百多年的强国,但这个国家畅行仁德,一个以和为贵的国家,却在六年前莫名灭国,消失于荒蛮中,改名为沉籍,现在是沉雨国的一部分。
“呃,这个嘛…好像...多年前的事了,呃,记不大...”司凌欲言又止的,想蒙混过去,林良立即威胁说道:“我记得你在沉雨国待过几年,说,不然林府有的是暗卫,我随便一喊,有刺客...你知道的。”
“哎~”他望了远处的景色一眼,然后长叹,后悔道:“这事,好像也怪我。”
林良双眉深锁,脸上露出严厉的神色打破砂锅问到底道:“说清楚点。”
“就是,当年我作为桐木国的使臣出使沉雨国,认识了沉雨国皇帝,就是那个小孩,当时沉雨国受到平幽国经济上的压制,沉雨国大将军柯平想攻打平幽国,可是呢,不敌,所以我就给他们出了一个坏主意,就是抓白平赫威胁平幽国割地,本来平幽国国君不同意,那曾想白平赫在平幽国百姓中的地位甚高。”司凌停下,不想说下去。
林良逼问道:“之后呢?注意说仔细点。”
“哎,之后就是平幽国出现了暴乱,很多百姓起义要求平幽国国君同意,就连很多大臣也上议,最后同意了割地,可是沉雨国在暴乱时就趁乱安扎了死士,不久,平幽国的很多大臣相继逝去,白平赫那时还在回国的途中,平幽国国君知道大臣死因的时候为时已晚,那时平幽国的官员有七层已经被换成了沉雨国的人,柯平的军队也早在平幽国附近埋伏,里应外合,当白平赫回去的时候,柯平正好攻打平幽国,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国家因他沦为蚁巢,任人肆意踩踏,他绝望的想自刎,但是被人救走了,之后就不知所踪了。”
林良听完冲过去单手握住司凌的脖颈,眼里充满血丝,发疯似盯着司凌,咬牙切齿道:“你怎么能,怎么能。”想起白灯卑躬屈膝的模样,就能知道当时的白平赫有多绝望,林良恨不得杀了司凌。
司凌闭上眼睛,“清泽,我发誓我只提供了抓白平赫威胁平幽国割地,其他的,我是从柯平口中得知的。”
林良放开了他,司凌捂住脖子,不停咳嗽喘气,“我知道对他很残忍,但是这已经是事实无法改变了。”
林良恶狠狠的盯着他,“什么人能从守卫森严的相府抓走他?”
“流光。”
“月裳幻术的使用者,果然。”说完林良拿起茶杯,可因为太过用力,杯碎成渣了,司凌一阵,赶紧飞奔夺门逃出。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可刚出门,就撞上沈佐,“诶,”司凌看了他一眼随后离开了。
沈佐拍了拍衣物整理了面容,走进里面,恭敬有礼道:“学生拜见恩师。”
林良十分不悦的望向他,“都听到了,如果你眼里还有我这个恩师,就别让他死了,沈佐你想要权利,地位,怎么谋划算计谁,我不拦着,前提是避开白灯。”
“是,学生会谨记的。”
沈佐大步离开了林府,施展轻功往南林山的方向飞奔而去,司凌讲的故事还在他的脑海中循环。
究竟是怎样绝望,让一个位高权重万人之上的丞相堕落成这样。
南林山是南吉国有名的香山,哪里花开遍地,很多的名花都出身于此,引得许多人来这里游玩观赏,所以南镇的人在南林山周围建立各种阁楼,方便接待客人,顺便从中获取暴利。
沈佐来到南林山四处查看,都没有发现白灯的身影,只能回到南林山的入口等待,果不其然,没几分钟人就出现了,沈佐问道:“又迷路了?”
“没有,遇上了陛下的暗卫。”
看到白灯的左手受伤了,沈佐在衣角处撕下一块布,上前帮他包扎伤口,这时白灯失血过多倒他在肩上。
“白灯,白灯。”沈佐叫道。
白灯撑开眼睛,虚弱的说道:“没事,扶我到旁边休息一会就好了。”
沈佐将他放到柔软的杂草上,四处观望了一番,说道:“林良的府中有两个身份高贵的人。”
“什么人?”
“皇上的亲妹妹裴布吉,还有一个太后,裴布吉是跟着燕竹裳来的,而太后是来找裴布吉的,裴布吉贪玩又不喜权贵,所以不肯回皇宫,而这个太后本来是被皇上勒令在心平寺静养三个月,期满后要回皇宫时遇到裴布吉,两人便留在哪里,林府分为外院和内院,内院是林良自己设计的结构,专防贼盗和可疑的人,就像你。”
“没了?”
“还有,林良的一个故友也在林府,叫司凌。”
白灯细问道:“什么来历?”
沈佐低下头,闭上眼睛,“这个人是你的仇人,来自桐木国,是司狱慕经染的儿子,也叫慕风。”
白灯起身坐了起来,疑问道:“我的仇人?”
“我也是刚才知道的,你的过去,你的身份,当年就是他建议沉雨国国君将你抓起来威胁平幽国割地。”
“哼,”白灯哼笑着,淡然平静的回道:“知道了。”随后躺下了。
沈佐问道:“你不恨他?”
“这种事我早就知道了,沈佐给我记住了,挑拨离间对我而言无用,无论慕风做过什么,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恨这种东西我早就遗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