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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漆黑的莲花和惨叫声中,这桩挟持落下了帷幕。
料理完秦栀一行,万羡青引来木气覆住自身,复又取出一摞干净衣袍。她就在木气的遮掩下,新换了一身整齐干净的衣服。
枷魂之毒犹在,只是万羡青却并不如何担心。
“出来吧,月白。”万羡青说到。
月白闻言,解去玄萝纱的遮掩,一行四人从中走了出来。
万羡青直截对牧嗔到:“你能调用幽井?”
牧嗔摇了摇头:“不能。”
万羡青:“谁能?”
牧嗔心有踯躅,却依旧说出了实情:“说来惭愧。幽井为我幽族根本,但在这陨灵界中,能调用幽井之人,却多是外族。”
万羡青:“秘辛?能说吗?”
牧嗔:“月爵没说不能说,想来应该是可以说的吧。”说完这话,牧嗔又想起了那声有如远古异兽怒吼般的“啰嗦”,当即收起了心中飘飘然的表达欲,力求言简意赅地讲起了幽井的来历,“生死轮回皆有定数,然修行不易,天道留了一则眷顾。凡横死之人皆入幽井,有意往生者便自去往生,有意重归世间者则留在幽井。每十年,可有三百六十人以幽族之身重归陨灵。而借用幽元玉牒则能指定十人,不,十个魂魄重归人间。但这玉牒,只有五片。本是天渊妖海人五族各占一片,后来多数都被天族抢去了,现下渊族那边大概尚有一枚玉牒留存。但不管怎么说,我幽族本就是不持幽元玉牒的。以再生之体渡往生之人,这是要遭天谴的。”
花自重:“这般说来,这秦栀的地位应该很高?”
殊桐:“我看未必。”
亓官奉对这些鬼蜮伎俩最是熟悉,他接到:“她可能只是知道这个事情,然后就撒了个谎来骗人。届时得了手,要么是翻脸不认,要么就是用其他秘法造个假人送来。”在有合适材料的情况下,捏造一具凡人身体并不如何困难。魔修之中,多的是这类邪功恶法。
花自重:“这样啊,所以你们才直接把人杀了。”
这话没人去接,因为没人能确定万羡青的心思。无论是万羡青识破了秦栀的伎俩,还是因为愤怒,再或者是她想到了其他的法子,杀人的理由诸多,就连亓官奉也不知道万羡青先前的心中所想。
牧嗔:“现在怎么办?不然先去我家里问问月爵?”
万羡青:“先不。先让我看看,这个秦栀到底是不是渊族的重要人物。”
凡人不知生死本质,寻常修士也未必了解,而万羡青浸淫此道多年,对生死二事自然就了解地透彻些。
灵魂与身躯之间,有一道玄妙的关联。这道关联在天道的掩盖下,不被允许堪破。魂魄离体是个不可逆的动作,然而万羡青可以仙人之能,叫魂魄暂时归回躯壳。
这近乎邪术妖法。却是大道。
力量无正邪,只看怎么用。不过即使被人当成邪修,万羡青其实也并不如何在乎。
万羡青抬起枯芳绘出繁妙阵法,绣口一吐鼓入一道清醇木气,此为生机。
“刺一道杀机进去。”
亓官奉闻言照做。于是,死气也得到了补全。
阴阳两源得到调和,阵法真意成功运转了出来。一道恢弘金光刺破天穹夜色直直落下。其目标,正是秦栀的尸身。
千里莲沼确实杀死了秦栀,却并没毁坏她的躯壳。秦栀的魂魄可能受了些创伤,然而真正致她于死的,却是因为那道关联的失去。
而这道以生死轮转大阵引来的金光,便是一个短暂存在的渠道,用以链接魂魄与躯壳双方。
万羡青掐算好时间,待到时机成熟,直接招出藤蔓将秦栀捆缚拉到身前。
本已在无尽污秽中死去的秦栀,经过阵法的引导,再度醒转了过来。
剧痛和虚弱叫秦栀几度晕厥又几度惊醒。四肢百骸里的力气全被抽干,转而填进了沸腾爆炸四处流走的痛苦。这是一场非人的刑。秦栀心中甚至无法生出仇恨愤怒,她只想步入安息和平静。
一道苍翠木气自万羡青手中涌出,劈头盖脸地自秦栀头上灌了下去。
万羡青本是要给秦栀疗一疗伤,好叫后续盘问起来更畅快一些,然而这木气触及秦栀周身,反倒像是毒雾一般,叫她愈发痛苦地挣扎了起来。
“我倒忘了,渊族是受不得木气的。”
万羡青大方平静的坦诚,却叫站在旁侧的众人听得只觉心底一阵寒流涌动。
“给她灌些魔气。”
亓官奉闻言照办。他先是释出一团黢黑诡异的雾团,然后直接抬手将其摁在了秦栀的百会穴上。
那黑漆漆的雾团中,甚至掺杂着影影绰绰的鬼魅和似有若无的惊叫。可就是这诡异的魔气,反倒叫秦栀渐渐好转了起来。
亓官奉见魔气灌顶果真有效,便关顾着秦栀的状态变化,压着魔气耗尽的时刻再补一团进去。这般前后灌了五六次,秦栀便大好了。
“且住。”
亓官奉闻言便不再动作,而此时,秦栀也彻底清醒了过来。这清醒,并不是说她睁开了眼睛。而是她意识到了,自己的死亡、复生、渐愈这一系列的转变。
这个发现,叫她惊惧得几欲自戕。
万羡青对上她失神的双眼,淡笑道:“即便没有幽井,我想叫你活过来,你也能活过来。”
秦栀:“你……你……”
万羡青:“我?我怎么呢?”
秦栀:“你到底想要什么?”
万羡青:“唐穷在哪里?”
秦栀:“唐穷……唐穷已经死了。”
万羡青声色忽地一冷:“我知道。我问的是,你们把他的魂魄藏到哪儿了。”
青奉二人虽不通鬼道,但对幽冥术法却也有几分涉猎。先前唐穷身死之时,万羡青虽然承受剧痛,却依旧立刻使出术法,想将唐穷的魂魄归聚起来。
但很奇怪的是,她能感受到唐穷的魂魄就存在此间,然而任凭她如何施展拢魂术,就是无法捕获到哪怕一丝半缕的魂魄。
万羡青把这个疑难,归咎在秦栀身上。
事实上,也的确是秦栀作妖,但因为惧怕万羡青的缘故,秦栀眼下并不敢道出实情。
万羡青见秦栀不答,以为她又在盘算着什么鬼蜮伎俩,她道:“搜魂之术”
她本是想把搜魂之术讲解一通,好震慑秦栀叫她配合盘问,然而她只是提出术法之名,秦栀便忙不迭地倒出了实情真相。
“枷魂之毒……枷魂之毒。”
万羡青听秦栀再度提起这个毒药,一股不祥的预感便难以自抑地,在她心底升腾了起来。
“枷魂之毒其实是作用在魂魄上的蛊术。先以魂魄饲蛊,待到成虫便能用了……”
万羡青低下了头,再不说话。
以魂饲蛊,成虫得用。也就是说,唐穷的魂魄已被枷魂蛊吞噬殆尽,而作用在万羡青身上无法被木气消解的剧痛,实际上是因为唐穷的魂魄在侵蚀着他的血肉。
万羡青抽泣了一瞬,她抬手拭去眼眶濡湿,到底还是不死心地问了出来,“可有破解之法?”
秦栀:“并……并无……”
万羡青直直站在原地,静默了一阵。她对亓官奉道:“暂且不管唐穷的事情。你押她下去盘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