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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东宫弑主(1 / 1)

隐约听见急促上台阶的跑步声,晁凰的宫女提一柄宫灯气喘吁吁跑上城楼,连连疾呼娘娘,她还不知她的晁妃已经不在人世,看见城楼上只有我和墨白,喘了口气问:“墨公子、墨姑娘,可知我家娘娘去了何处?”

墨白轻轻站起身,我抹了把眼泪,看她一脸十万火急的模样,不知如何开口告诉她晁凰就在这座城墙之下。

正在踌躇,墨白先行开了口:“你找晁凰,有什么事?”

“王爷他去了东宫。”宫女说着,脸上焦虑神色更加浓重。

“温儿?他去东宫做什么?”像有一把大锤砸向头顶,瞬间将我砸的天昏地暗。

自四年前桑海道士将温儿体内蛊毒封印,温儿始终闲居皇城之外的清凉院,从无问政之心。明日一早的大朝会,靖怀就要在含元殿加冕称帝,这时候把温儿叫到东宫,无疑是靖怀对他仍然心存戒备,害怕他存有异心,留着终是个祸患。

五年前靖怀就欲杀温儿而后快,如今他大权在握,登基在即,光明正大地杀了温儿也不敢有人站出来指摘。

温儿是晁凰唯一的骨血,我已经眼睁睁看着晁凰在我眼前死去,不能再眼睁睁看着温儿死在靖怀手里。

墨白猜到我的心意,二话没说带我直奔东宫。

东宫宫门紧闭,外面禁军团团包围,里面传来厮杀声。

他抖开折扇,信步朝宫门走去,折扇上蓝玉扇坠轻晃,这个人,他好像从来都那么自信。

分立两旁的禁军长枪交叉在他身前拦住去路,风恰到好处扬起他的墨发,发髻一柄玉簪,咔地合上折扇,只见他急速旋身,随后拦在他面前的两个禁军握着手腕跪倒在地,手中长枪哐地一声落地,他站定,包围东宫的禁军迅速将他团团围住。

折扇在他手中变成一道利器,连打架都打得优美,身陷刀光剑影还不忘抽个空摆个造型。如果一个人的气场强大到在重重包围之中也能瞬间夺人眼球,那么无论是多么以多敌少,人们也会轻易相信这个人有绝对的胜算。可惜我无暇观看他的精彩表演,他成功将禁军引开,我趁机奔向宫门。

冲到几乎和他平行,东宫大门就在眼前,却有个身手极好的禁军自人群中一跃而起,墨白正与三名禁军交战,跃起的禁军祭出长枪,枪缨血红,枪尖正冲墨白胸口刺去。

刹那间,墨白放倒与他纠缠的三名禁军,而跃起的禁军已稳稳立在他面前。

我抄起地上一枚长枪冲过去。

来救温儿只是我的事,就像当年决定到塔歌尔救李瀍一样,他原本不用为我涉险,更没必要为此丢了性命。我想他功夫再好,此刻也要我来保护。

但这个和李湛一模一样的人,他和李湛一样强大,即使我千方百计想帮上点忙,他根本不需要我帮助。

我手中的长枪刺过禁军持枪的手臂时,禁军的长枪抵着墨白的胸口,中间隔着折扇的蓝玉扇坠,而墨白手中握着发髻上的玉簪,簪子已没入禁军的铠甲。

“这扇坠,你碰不得。”

他声音一如既往的从容不迫,将挡在胸前的折扇抽开,身子远离禁军一些,猛然抽出插入禁军胸膛的玉簪。

禁军捂着胸口缓缓倒下,眼睛睁得圆圆的,死不瞑目。

我丢下长枪扑到墨白身边检查他有没有受伤,东宫大门此刻霍然拉开。混沌的黑夜忽然变得异常死寂。

凝重深夜下,朱红宫门迈出一双深红云靴。白色的底边被鲜血浸染成血红,血红色的长袍红的扎眼,玄黑外袍宽大的袖口伸出一柄长剑,剑尖还在一滴滴向下淌血。

我抓着墨白的手臂,身子失去力气,沿着他的手臂滑倒在地:“靖怀,你终究不肯放过温儿?”

宫门黑暗处这个华丽的身影发出一丝笑声,声音冷似二月冰。

“姨娘,是我,温儿。”

我不能置信地怔了怔,目光从他血色中衣缓缓移上去,银白的长发飘摇在黑色的天幕,那张好看的近乎邪魅的脸上沾着斑斑血迹,额头封印如怒火燃烧,眸子里冷漠笑意掺了血色的仇恨,是我一生都不能忘记的眼神。

无论如何我都没有想到,死于剑下的不是温儿,是靖怀。

是晁凰冥冥之中保佑着她的骨血?

“温儿,晁凰死了……你娘亲……死了……”

“死了?”他嘴角冷笑并未收起,就像听到一个无关痛痒的故事。拂袖转身,袖底风扫起地上几瓣瑰红花瓣:“那便随父皇一并葬了罢。”

……

封印影响着李温对情感的感知,竟影响到让他完全不知情为何物。他的父皇母妃殡天,他却依然笑着换上龙袍,登上君王的龙座。说起来让人寒心,可一切并非他的本意,冷漠也不是他的本性,他虽然坐拥了皇位,但也只不过是皇位之争的受害者而已。

安葬晁凰后,我和墨白离开长安。

是时正值晌午,日头毒辣,我们躲进一家茶馆喝茶避暑,确切的说是墨白躲进来避暑。由于天气酷热,来此纳凉的旅人非常多,导致五十步见方的小茶馆内座无虚席。

我们只好与旁人拼桌,坐在对面的恰巧是来自桑海蓬莱的老道士。

喝茶的工夫,我和墨白聊起李温东宫弑主的那个夜晚,东宫死伤数千人,靖怀当场毙命。

听到这,老道士已把茶喝完,放下茶杯抑扬顿挫地感叹:“可怜人啊,可怜人。”

我不以为然,觉得靖怀一点都不可怜,简直死有余辜。李温原本没有弑兄篡位之心,若不是靖怀屡屡相逼,李温也不会下手杀他,说到底是他疑心太重,自己逼死了自己。

老道士似乎看到我心中所想,把云展甩到手臂后,捋着花白胡须道:“贫道所说的可怜人,不是靖怀。”

我眨了眨眼,看向他。

“是他的生母。”

“晁鸢?”

若非老道士提醒,这个名字早已在飞逝的时光中被人遗忘。一晃她已被李怡锁在无忧宫十六年。

“看似已经结束的,只要没有真的结束,总还会重新开始。”

墨白见老道士茶壶已空,拎起我们的茶壶给老道士倒茶:“先生此话怎讲?”

老道士笑着摇头谢绝了墨白的美意,含糊了一句:“时间,自会解释一切。”说完便起身离开,把我和墨白留在云里雾里。

老道士语焉不详,说时间能解释一切,我以为无非是高人故弄玄虚的一套说辞,却没想到老道士所说的时间来的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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