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中秋(1 / 1)

不知道是包瘸子那让我至今都记忆犹新的一按起了作用,还是我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完成了一次自我进化,我居然不再晕车了。

一路上看看车窗外的风景,观察车内表情各异的乘客,累了就打个盹儿,十分惬意。由于晕车的毛病,我从小向往远方却又恐惧出行,直到今天我才体会到乘车原来并不是一件那么令人恐怖的事儿。

不知不觉就到了站。

现在大部分的传统节日都是越过越惨淡,只剩下中秋等几个少数的传统节日还在苦苦支撑。我们这里的中秋节过得还算热闹,所有街道的两侧都挂满了大红灯笼。很多超市都在门口设立了推销月饼的小摊位。街上的行人也比平时多了很多。

我突然感觉一阵温馨。

一进家门,我妈就给我一个熊抱,然后就问我这些日子过得怎么样,我说还好,只是有些忙。

我妈老问我这几个月的经历,为了让她放心,我给她编了几个在一个卖手机的小店可能发生的有趣故事。我真是有撒谎的天赋啊,编到后来,我自己都信了,好像自己真的是刚从二叔那儿回来似的。

“你二叔现在怎么样。”吃饭的时候我爸突然问我,我能感觉到他正努力假装漫不经心。这老头也真是矫情,关心自己的亲弟弟有什么好假装矜持的。

“挺好的,更胖了。”

然后我爸苦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这几天过节他们把店关了,闲的很。每天吃了饭就出去串会儿门。

我就没一起走,说有些累,补个觉。

一直睡到快傍晚,手机突然响了,把我吓了一跳。手机是我回来时赵颖还给我的,几个月没用这玩意儿了,连来电铃声都有些陌生了。我反应了一下接通了电话。

“哎,你他妈的在哪呢?这么长时间怎么也不说联系哥们儿,快他妈的来我家。”

这么鲜明的个人风格,即使是陌生号码,即使声音失真,即使不报名号,也很容易猜出是谁。我认识的人除了王楠没别人比我更爱说“他妈的”了,在他的语法里,这词儿完全可以代替一切的标点符号和语气词,我这个习惯也是被他带的。我们那会儿常开玩笑说,这货将来挂了,墓碑上一定得这么写:“王楠他妈的在此长眠”。

王楠是我最好的哥们儿之一。我都记不清楚我们是从几岁就开始在一起快乐的玩耍了,而且很难得的是我们从小学到初高中都分到了同一所学校。要是将来我要写本回忆录,在我前半生的二十来年这货绝对可以作为一条线索贯穿始终。

初中的时候他爸爸妈妈调到了市里工作,家里就只剩下了他和他哥哥。虽然他爸他妈只有节假日才能回来看看,但两兄弟的小生活也算过得不屈不挠。

在我们高二那年他哥哥参加工作了,单位分了宿舍也就不怎么回来。于是他们家就成了我们几个死党的小据点。有了这些年的锻炼,王楠做饭做的特别不错,我们几个玩儿的好的哥们儿一到星期天就凑钱买些原材料拿过去,让他下厨。

我上次见他是在高三毕业后一个礼拜左右,我们几个都到了他家,边吃着他做的最拿手的红烧鱼边回忆我们支离破碎的青春。最后都喝高了,好像还一起唱了《难忘今宵》。第二天早上,所有人就各奔东西。

我轻车熟路的去了他家。

一进门儿,看见王楠正蹲在地上往死弄两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看见我进来了,连忙说:“别愣着啦,赶紧给哥们儿搭把手。”我嘻嘻一笑,狠狠吞了口口水,“我先给我妈打个电话,说今天晚上我不回去了。”

我和王楠一边做饭,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瞎聊。我偶然一扭头,看见里边儿床上还睡着这一个人。

“呦,金屋藏娇呐。”

“靠,那他妈的是个男的好吗,别怀疑你哥我性取向。”

“那你当年和我表白,说什么爱我至死不渝也是假的喽?”

“哈哈哈,死鬼,这就是我宿舍的一个兄弟,家住的挺远的,中秋放假就和我一起回来了。”

过了一会儿,饭做好了。那哥们儿也许闻着香味儿了,开始睡不踏实了。蠕动了半天,爬了起来。人倒是长得端端正正,只是可能蒙着头睡得时间长了,脸憋得通红。

“这是我们宿舍三哥,这是就是我常和你说的何飞。”王楠给我们互相介绍。

三哥很友善的和我笑了一下,我也对他笑笑。

王楠说咱喝点儿什么,三哥看我,我说随便。三哥说那就喝几个啤的得了。王楠拿了几罐啤酒。

吃饭的时候我和王楠想过去那样相互损,笑个不停。三哥偶尔配合的笑笑,但看得出不太高兴。

“至于吗,”王楠看看三哥,又转向我,“三哥以前特开朗的一个人,自从前不久失恋了,这张脸他妈的就没好看过。何飞,你得帮我劝劝他。”

“我都不了解情况,怎么劝呐,你怎么不劝劝。”我忙着吃鱼,推脱道。

我的经验是,爱情这事儿,事谁也别假装智者,谁也指导不了谁。谁都觉得恋爱中的别人傻得可笑,可是一旦轮到自己,却也高明不了多少。

“比做饭哥们儿是比你强点儿,可是这‘心灵鸡汤’他妈的是你的拿手菜啊。”王楠拿着一根儿鱼刺剃了一圈儿牙,嘬着牙花子说,“咱们几个人里就属你他妈的看的书多,高中那会儿就特爱装古希腊那帮穿着肥大、无所事事的孙子,老说一些现在时兴的那些‘成功导师’、‘情感专家’们爱说的挑不出一点儿毛病的话来。”

“行了,你就别拿高中时候的事儿挤兑我了,就因为这个,班主任老郭还送我一副对联:‘学习一塌糊涂,扯淡栩栩如生’。”想起过去我哑然失笑。

王楠也笑了:“难得老郭都夸你了,你他妈就别矫情了。可别拿着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啊。”

我看了一眼一脸苦大仇深的三哥,笑而不语。

“哎,对了,何飞,我昨天远远地看见徐雪了,和他妈的……不是,和她妈在超市买东西呢。你现在不死磕着人家了?”

“无产阶级丢失的只是锁链,得到的将是整个世界。”我强颜欢笑。

“呵呵,别他妈的跟我装大无畏战士,你那会儿不是特诚恳的和哥几个说这是你真爱吗?这就算是放弃真爱了?”

“罗密欧在遇着朱丽叶之前就没看上过其他几个误以为是真爱的姑娘?”

“行,我就是要你这句话。”王楠转过头看三哥,“你听听,就得这觉悟。”

三哥叹了口气,“那要是罗密欧错过朱丽叶之后呢?还能遇着同样算得上真爱的姑娘吗?”

“你怎么就非得说这姑娘就是你的朱丽叶?万一是下一位呢?”我问。

“那你说,什么才叫真爱?”

“看这走向,一会儿非得他妈的说到人类起源上去,你们二位聊着,我去隔壁睡去了。你们啥时候聊累了,就在这屋挤挤睡。”王楠一向对这种高层次的精神层面的谈话不感兴趣,打着哈欠去了隔壁。

“咱俩也躺下聊。”三哥取了两个枕头。我俩像新婚的小夫妻似的挨着躺下。

“我觉得这真爱,就得是一见钟情。就像那诗里说的‘你看了她一眼,她对你回眸一笑,从此生命开始复苏’。你可能都完全不了解她,不知道她的任何情况,什么性格,什么爱好,甚至是有没有男朋友,只一眼,你就决定从此为她封金挂印,为她守口如瓶。就算弱水三千,也只取她这一瓢饮。你愿意为她做任何疯狂肉麻的事,即使她暂时不喜欢你,也一直死磕,不气急败坏,不急功近利。带着最火热的耐心等待她回心转意。”我越说越有状态,句子押韵,语气深情,“每个人一生之中都会有这么一次遇见,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就在那时候,你遇见她,气温、风向、空气质量、激素水平都恰到好处完美配合……”

我像是被一个情感丰富的浪漫主义诗人附了体,喋喋不休。即使是和徐雪热恋那会儿,我也从来没认认真真想过真爱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回脱口而出的论调把我自己都惊着了。而且,我突然意识到这样说,似乎完全没有起到疗伤的作用,更像是给三哥指了一条不归路。

“这种看法是浪漫,可是太理想化了。真爱真爱,你得确定是真的爱,真的值得去爱,这些只看一眼,只见一面怎么能判定呢。你说真爱是一见钟情,可我觉得还是日久生情更靠谱。”

三哥语气平静的给我的情绪泛滥泼了冷水,我被他这种悲壮的语调说的很黯然。可是想想我和徐雪的结果,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认识徐佳琪六年了,我是在第四年才发现我爱她的。这更像是所谓真爱。这样的真爱远比你说的那种要更难得,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四年去发现自己爱一个人?”

我突然发现自己的想法有些孩子气,不成熟得有些可笑,或许三哥的说法更接近事实一些。

然后三哥开始讲他和那个叫徐佳琪的姑娘的爱情故事,像是在说给我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开始我还认真的听着,后来实在招架不住睡意,就自顾自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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