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刘小溪将昨夜所做的梦对李诗茹说了。李诗茹既感到离奇,又有些不以为然,笑着说:“这个你也信?”
刘小溪一本正经地说:“俗话说,迷信迷信,不可不信,不可全信,这几年我生病,家里人也没间断过带我去求佛拜神。我虽然是无神论者,但农村人对这个比较在意,我又不好违拗家里长辈的意思,只好半信半疑了。”
“你各路神灵都参拜了,到底有没有效果?”她很认真地询问刘小溪。
坑坑洼洼的土路,有的地方高低相差很大,三人时而左边行走,时而跳到右边,只怕崴了脚。
“有效果就好了,每周就不用背那么多药了。”
李诗茹松开晓帆的手,让她自己走在前面,她和刘小溪并肩而行。阳光刺眼,微风徐徐,吹的路边一棵高大的白杨树叶子哗啦啦的响。
“虽然我不相信你说的那个梦,但它也有值得借鉴的地方,就像你梦里见到那个老头说的话一样,让你凡事顺其自然。顺其自然,怎么说呢?说起来很简单,你让我给你分析也是讲不出什么来的,你看了那么多书,写了那么多文章,知道懂得的比我多。”她本是一个文静的人,平时极少说话,在学校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和同学们之间的沟通太少了。像董飞和常方略这几个活跃分子一直都想和她套近乎,每次都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所能获得的,仅仅是李诗茹的莞尔一笑。
刘小溪用惊愕的目光看着她,李诗茹也是一阵惊奇,以为自己犯了什么错,又或者是哪句话得罪了对方。她停下脚步,一阵愕然,心里也打起鼓来:“我又怎么了?”
刘小溪缓过神,说道:“哦,没事,想你刚才说的话。”
李诗茹这才放心,一边继续走,一边说:“没事就好。”
刘小溪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且走且看,谁都无法预测未来,死了就当没活过。”
“怎么能说这丧气话呢?你才多大,要珍惜自己的青春和生命。你想想,你还有父母家人,你若整天愁眉不展,他们是不是很担心?”她很严肃地说完这句话,笑了笑又说:“你将来还要当作家,我们都等着看你写的书呢,你怎么能自暴自弃呢?”
刘小溪长长的叹了口气,嘴角掠过一丝苦笑,说道:“还作家,说实话,我现在的状态只能用迷茫来形容,整天过得昏天暗地,完全是白天黑夜混淆,分不清自我,头上像罩着个紧箍咒,脑子里像塞着一团棉花,浑身仿佛散了架,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哪里还能振作起来。以前,也就是刚上初一时,我和我侄子刘宇两个人都曾信誓旦旦的说要好好学习,以后上重点高中,重点大学。那时候是那样的信心满满,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后来我便生病了,起初只是贫血,去医院看过,吃完药已经康复了,完全没想到后面又复发了。就是这次复发,让我再也得不到一丝一毫地安宁,吃药检查没有半点效果,头晕的时候就睡觉。我每天都想着,期盼着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所有痛苦都远离了我。一次次的期盼,一次次的破灭,慢慢的,我已经不太信任明天,不再期盼明天,我的信心和意志一天天的被磨灭着。我不甘心,真的,我一点也不甘心。”
他说着,眼眶里的泪珠在打着转儿,他尽量克制着不让它流出来,他不愿在这个人面前表现出自己柔弱的一面,他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到从前,能不能支撑到初中毕业,高中,已经不会在有我这个人的出现了。”
“你不要这样,你尽管养病,学习上我可以帮你,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不要放弃自己,答应我,好吗?”李诗茹脸上浮现出忧伤的表情,她有些激动,一步挡在刘小溪面前,用那对充满希望的目光炯炯有神的注视着刘小溪。
刘小溪目光躲躲闪闪,不敢和她对视,绕到她前面,缓缓向前走,口中说道:“你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我也想给自己一些信心。可是我实在是怕了,怕头晕,怕失眠,怕医院,怕黑夜。甚至怕有一天会失去一切。”
“不会的,大家都不会放弃你的,至少我不会,我愿意和你一起共度难关。”李诗茹异常坚决的说道。
刘小溪站定,回头看着眼前这个人。她目光炯炯,身材修长,头发随风飘起,很美,很美。
他很想哭,很想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很想借助她的肩膀痛哭一场,很想对她说声谢谢,可是此时此刻他哽咽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身子也仿佛陷进了泥土里动弹不得。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她,任时间飞逝,任微风掠过耳畔,这些都已不重要了。也许她根本无法体会到他的痛苦,也许她没有办法与自己分担疾苦,可她深深地感动了他。
他相信这个人会驻扎在自己内心深处,她的善良,她的友好,她的真诚都会给他带来无尽的安慰和温暖,他需要这样的朋友,太需要了。
一个如此善良的人是不可以走进自己的痛苦中的,他不能如此自私。他刘小溪可以放弃学业,绝对不可以因此而祸害别人,李诗茹既然能说出那些话,就一定能做到,但他实在不想做一个不纯洁,连累别人的人。
“我会坚强起来的,你也不需要这么担心。那个梦究竟说的是什么,我也不想猜了,都留给时间来解决吧。”
李诗茹会心的笑了:“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就放心了,可别骗我?”
“不会的,说到做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刘小溪故作坚强地说道。
“有病就要看,别硬撑,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垮了什么都没有了。”
“我不会再萎靡不振的,我还要当作家,是不是?”刘小溪嘴上说的跟真的一样,心里却有千万般忧虑。他明白,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有人明白他所遭遇的这场病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