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西风起,何时凋碧树?已到深秋时节,桂花落尽,那原本绿油油的树叶儿也被秋天的阳光,染得金黄,在习习凉风的吹拂下,如同蝴蝶般在空中打着旋儿。这时,秋收已经结束,百姓们也闲了下来,而那围场里的猎物也正是膘最厚的时候,往往各国的君王便会在这个时候,召集他的良辰猛将们前去围场秋猎,而秋猎也是大臣将领们显示自己从而获得君王赏识的一个机会。
晨曦的微光方映照到绯红色的宫墙,静好坐上了去陵南围场的马车,因为这次出行姜王不仅带了一些文臣武将,还带了王后与杨夫人等诸位女眷,众目睽睽下,纵使静好与临卿是亲甥舅,男女有别,在同乘一马车却也不恰当了。
没有临卿一路上与她说一些从未听过的见闻,静好看着一旁拿着一本书看得认真的静姝,有些索然无味地瘪了瘪嘴,然后有些无聊地随着马车的摇晃,摇晃着自己的双脚,她这个姐姐的性子也太过于安静了,一路上也不同她说话,真是有些没意思。
静姝似乎听到了静好这边的声响,放下手中的书,轻轻捏了捏自己的眉间,有些无奈地说道:“静儿你被晃了,晃得我脑仁儿都疼了。”
静好闻言,有些奇怪地挑了挑眉道:“姐姐你看你的书就是了,又不看静好,怎么会脑仁儿疼?”
静姝见此,知道静好是恼了她,轻轻地笑了笑道:“都是姐姐错了,是姐姐忽略了我们的静好公主。”
“知道就好。”静好仰着头毫不谦虚地说道。
静姝有些好笑地看向那个像只炸了毛的猫似的妹妹,眼中闪着水润的光泽。
却听静好有些抱怨地继续说道:“姐姐你不知道这一路上,静好都快闷得要发芽了。”
静姝见她那般模样,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道:“你且忍忍,最多晚间,我们便到岭南了。”
“姐姐如何知道?”静好眨着眼有些好奇地问道。
“静儿忘了,前些年姐姐也随着父王来过?”静姝笑着说道。
静好闻言蹙了蹙眉,是了,那年她年龄太小了,父王并不让她来。
“姐姐给我说说秋猎都有什么好玩的?”片刻之后,静好又突然来了精神,满眼奕奕地看向静姝道。
静姝见此也知道自己无法再清清静静地看书了,因而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挑着秋猎中有趣的事,讲予静好听。
如此一来,静好也不闷了,也不觉得无聊了,一脸望眼欲穿地终于到达了陵南。
此时,已然是黄昏,夕阳为天边的云朵镀上了一层金光,山鸟扑哧着翅膀归了巢,林子里已满是昏暗,带着一股子阴沉沉的气息,安营扎寨,生起了篝火,奔波了一整天的人们在简单的用过晚餐后,都开始相继睡去,只留下一队守夜的士兵,而静好不知是因为听了静姝今日对秋猎的诉说,太过于兴奋,还是因而有些水土不服,在柔软的床上翻来覆去地却怎么也是睡不着。
夜色渐深,皎洁的月光从天宇之上一泻千里,为整片大地都披上了一层轻薄的银纱,静好披着一件单衣,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已然睡着的守夜的侍女,掀开帐篷的帘子走了出去。
因为这次来秋猎的贵人甚多,这士兵们不敢有一丝懈怠,这把守的十分严密,再加上之前石门夜晚遇虎的事情,静好并未走得太远,而是在大营内一处很是静谧的缓坡的一块大石头边坐了下来。
皓月千里,凉风习习,空气中弥漫的是野草枯黄的气息,听着耳边窸窣的虫鸣声,还有那远处传来的狼嚎声,静好深吸了口凉风,撑着脑袋望着天边的圆月,不知过了多久,静好站起来伸了伸懒腰,正打算要回去,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两个男子窃窃私语声。
静好微微蹙了蹙眉头,瞧着两个黑影,心中闪过一丝疑虑,这么晚这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在这儿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如此想着,静好躬着身子,蹑手蹑脚地从灌木丛边,向那两人的方向移动。
渐行渐近,静好终于听清了那两人的声音,那是两个男子,一个尖细刺耳像是内侍,一个声音低沉。
“东西准备好了吗?”那尖细的声音低低地问道。
“都按照吩咐喂了猛药,保准十个大汉也跑不了。”那低沉的声音带着淡淡的谄媚。
“如此便好,只要能成功弄死世子,主子那儿少不得你的赏赐。”那内侍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满意。
而静好闻言,则是瞪大了眼,世子?他们这是想要谋害哥哥?如此想到,静好差点叫出声来,这时,一双有些粗糙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巴,静好回头望去,眨了眨眼,悻悻地不再动弹。
没过多久,两个男子已经商讨好了具体的事宜,也就相继离去。
这时,那双大手的主人方才放开了捂着静好的那只手。
“哥哥,你如何要放那两人离去?”静好有些不满地望向济桓,那两人可是想要害哥哥性命的,怎么能就这么放了他们?
济桓闻言,顿了顿道:“这该来的迟早回来,现在抓了他们,只会打草惊蛇。”
静好蹙了蹙眉,看向济桓道:“哥哥是要顺藤摸瓜?”
顺藤摸瓜?黑暗中,济桓露出一个莫测的笑容,倒不如将计就计。
静好见济桓这般,也知道他心中只有算计,所幸也不再问,反而有些疑惑的看向他道:“哥哥,你怎么在这儿?”哥哥不是很早就去休息了吗?如今又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济桓闻言,眸光一闪,淡淡地说道:“有些睡不着。”
静好了然地点了点头,记忆中哥哥也是第一次来秋猎,定也是因为和她一样兴奋得睡不着吧。
静好如此想到却不见,济桓那黑暗里微微闪动的眸光,整天的奔波,还有对秋猎中的一些布局,济桓早已是身心俱疲,如今出现在这儿,无非是担心静好会像上次在石门般再遇险罢了。
不知道是因为真的太困,在济桓送静好回营帐后,静好一躺在床上,便呼呼的睡了过去,一夜无梦,直到日上三竿,才被青儿给叫醒。
“青儿,都说了,让你早点唤我起来,若是错过了秋猎,看本公主怎么罚你。”这会儿,静好一边急急忙忙地让侍女为她整理着着装,一边虎着脸对青儿说道。
“公主。”青儿哭丧着脸,看着静好,这世子昨日里打了招呼,让今日不要唤公主起床,让她好生歇息,而公主却是责怪她未唤醒她,不管怎样都得得罪一边,这年头,做个下人也不容易。
“好了,不说你了,我们快些过去,若是父王他们都出发了,本公主定要给你点颜色瞧瞧。”静好恶狠狠地瞪了青儿一眼,提着裙摆向外跑去。
青儿哭丧着脸跟在后面,现在她只有祈求上天保佑,王上他们还未出发了。
可是青儿的祈祷最终没有起到作用,看着空荡荡的营前空地,静好黑了脸。
“公……主。”青儿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静好的脸,怯怯地叫到。
“闭嘴!”静好狠狠地看着青儿道。
这时,一个温婉的女声响起,“公主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脾气?”
静好闻言微微蹙了蹙眉,抬眼望去,却是身着一身鹅黄宫装的杨夫人正摇着腰肢,一脸笑意地走了上来。
“本公主如何,关你何事?”静好毫不客气地说道,杨夫人曾多次为难与与她,且不说上次石门对她的暗杀,她甚至怀疑这次针对哥哥的阴谋也是她策划的,毕竟宫中夫人中,要说最与她们兄妹二人不对付的,首当其冲,得数杨夫人,而偏偏她阴险狡诈,每每让她抓不着证据。
杨夫人见静好一副毫不留情的样子,那涂满脂粉的脸上微微一僵,又勾起一抹优雅的笑容道:“公主的事,妾身自然是不敢过问,只是妾身如今来却也是奉了王后娘娘的旨意。”
“王后?”静好没由得心中升起一阵烦闷,挑了挑眉道:“什么旨意?”
“王后娘娘担心公主无趣,因而欲邀公主过去一聚。”
“这等小事,何须夫人你亲自来?随便打发一个奴才来便是了。”静好咧嘴一笑,里面的嘲讽显而易见,明明奴才可以做的事,偏偏你却亲自来,这不是将自己当做了奴才吗?
闻言杨夫人却也不恼,依然满脸笑意地对着静好道:“这不是为了显示王后对公主你重视吗?”
见到这副模样的杨夫人,静好有些无趣的撇了撇嘴,冷哼了一声道:“如此我们便过去吧。”
这营帐外面看起来不怎么样,灰扑扑的甚至有些难看,但里面却装潢的很是精致,一点也看不出来是昨日里才匆匆搭建成的。
掀开帐篷的帷幕走了进去,却见用洁白羊毛做成的地毯上,放着一张张的小桌子,小桌上放满了各色的东西,娇艳欲滴的水果,晶莹剔透的白玉杯子里盛满了琥珀色的美酒,一道道色泽鲜艳的菜肴更是令人垂涎欲滴,而那桌后正坐着一个个打扮得十分娇妍的女子。
此时见静好与杨夫人走了进来,那原本说说笑笑的女子们,都停下了动作,看向那光亮处。
坐在上座的芳菲看见静好,眸光一闪,嘴角勾起一个温婉的笑容,满是亲昵地说道:“静儿来了啊,快过来坐在本后旁边。”
静好闻言,微微地蹙了蹙眉头,这芳菲公主几月不见,怎么变得如此自来熟了?
“不必,本公主坐这儿便成。”静好如此说道,抬步向离得主座最远的那个座位走去,而那原本坐在那座位夫人微微一愣,有些惊慌地站起身,让开了位置。
看着坐得离她最远的位置上,满是逍遥的剥着荔枝的静好,芳菲面上笑得一脸端庄,而手中的白玉杯子却差点被捏成了碎片,真是不知好歹,不过你且得意,一会儿,本后看你怎么哭?
如此想着,芳菲的面色松了下来,秀目里潋滟的皆是喜悦。
静好感受到了一道目光,抬头却见芳菲看她的眼神里满是得意,不由得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眨了眨眼,也想不明白自己又那点能让她得意的,索性又接着剥起了荔枝。
宴会中,言笑晏晏,众夫人们陪着芳菲说说笑笑,而讲得无非是一些闺阁之事,静好听着也插不上嘴,也觉得无聊,她甚至有些恶意的想着,这芳菲公主莫不是邀她来参加这宴会就是为了显示自己有多受欢迎,还有顺便惩罚一下自己吧?
静好向来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儿,既然如此觉得了,她也懒得陪着这群女子无聊下去,索性站了起来,准备想要向芳菲告辞。
方这时,一阵喧杂的马蹄声响起,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以及呼叫声,众夫人皆心下一惊,满露惶恐,而静好也是有些担忧地看向帐外,心中一跳,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红袖出去看看。”芳菲淡淡地扫了一眼众人的状态,漫不经心地说道。
侍女缓缓地掀开了帘子,走了出去,没过多久,却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何事?如此惊慌干甚?”芳菲见此,沉声说道。
“王后娘娘,听说世子遇刺了。”红袖喘着粗气如此说道。
“哥哥怎么了?”静好闻言,拍案而起,恶狠狠地看向红袖道。
红袖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身子,颤巍巍地说道:“世子世子他”
静好见这侍女结结巴巴地,一时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心中一阵恼怒,拂起袖子就要离去。
“静儿你且莫急,世子受伤了,那边现在定是慌乱的很,你这一去却也起不到什么作用!”这时,芳菲满露关切,如此说道。
静好闻言,心中更是恼怒,秀目一瞪,看向芳菲道:“你如何知道哥哥一定受伤了?”如此说道,静好目光一闪,是了这宫里,可不止杨夫人一人想要哥哥的命,当日哥哥的拒婚,这堂堂的芳菲公主怎么能不记恨在心呢?比起杨夫人,这一国的公主可是更有实力策划这场阴谋呢?
如此想着,静好一步一步地逼近芳菲,满目冷光地盯着她那看起来无辜可怜的面容,阴沉沉地说道:“还是说这刺杀的事,本就是你芳菲公主一手策划的呢?”
看着这般可怖的静好,芳菲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然后有些恼怒地说道:“大胆,你敢如此与本后说话?你且记住,不管如何,本后都是你的长辈!”
静好闻言,轻笑一声,狠狠地瞪了芳菲一眼道:“你最好祈求哥哥无事,不然本公主定不放过你!”如此说着,静好拂袖而去。
而芳菲看向那翩然而去的身影,指甲狠狠地掐进了肉了,而眸中闪烁的却是疯狂的喜悦与悲哀。
“王后娘娘?”看见这般面色有些狰狞的芳菲,红袖有些小心翼翼地叫道。
芳菲闻言也从自己的情绪中走了出来,轻轻地扫了一眼有些奇怪地看着她的夫人们,淡淡地问道:“红袖你且说世子伤情如何了?”
红袖闻言,眨了眨眼,有些迷茫地说道:“世子,世子无碍啊。”
芳菲心中一怒,拍案而起,道:“那你刚才做出那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世子无事,可是临相却为了救世子,受了重伤!”红袖这次终于没有在喘气,一口气说完了话。
而她这话在场的人,不觉得如何,却让杨夫人狠狠的吸了一口凉气,这临相据她所知在王上心中的分量可比那收养的儿子重得多了,看来这次计划是成了,如此想着杨夫人淡淡地瞥了芳菲一眼,露出一个莫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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