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矜,我们离婚吧。”
梁曼青的这句话,说的原本是极轻缓的。
可是落在孟子矜的耳中,却不亚于一记惊雷。
震得他全身僵直,震得他心痛欲裂。
此时的窗外,阳光灿烂,他的眼前却瞬间一片灰暗。
虽然,他已经想到了这个结果,可是听她亲口说出来,还是难过的不能自已。
他的眼底,不知不觉地弥漫开蒙蒙的雾气。
他转过头去闭了闭眼睛,片刻之后,回过头看着梁曼青,嗓音微微暗哑地道:“小青,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没有喜欢过我,你之所以选择跟我结婚,也只是为了让你的父母安心,为了完成一项每个人都不得不完成的人生步骤。
“但是你知道吗?我对我们的婚姻,却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期待和希望。我也一直满心欢喜地期许着,期许着有一天你终会被我的深情和真诚所感动,会真正地爱上我,愿意和我一起携手到老,至死不悔。
“只是没有想到,意外却来的如此突然,纵然我有再多的深情,却可惜没有了时间。或许,是我们的缘分还不够,又或许,是命运之神太过儿戏的捉弄,但是我绝对不后悔,与你一起走过的这段时光。”
说到这里,孟子矜停了下来,笼罩着雾气的眼睛,温柔而又哀伤地凝视着梁曼青,轻轻地道:“小青,我现在只想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能用心回答我吗?”
梁曼青强忍着眼泪点了点头。
孟子矜紧紧盯住她的眼睛,轻声问道:“假如,没有发生这些意外,假如,我们还有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你……有没有可能会爱上我?”
梁曼青面对着他充满期待的目光,缓慢却郑重地点了点头。
孟子矜似乎如释重负一般微微地笑了,“谢谢你,小青,我终于可以安心地放开你的手了。”
他最后一次用力地握了一下她的手,然后缓缓地放开,站起身来,“小青,我学校里的活动还没结束,我现在还要赶回去,中午可能也回不来。但是你一个人在这儿我又不放心,要不我给你妈打个电话,让她先过来照顾你一下……”
“不用了。”梁曼青赶忙阻止道,要是让她老妈知道了那还了得?
梁曼青想了一下,拿起自己的手机给夏晴深拨了个电话。
“喂,小青,有事吗?”
“嫂子,你现在有空吗?”
“这会儿啊,也没什么事,怎么了?”
“那你能过来一下吗?我现在在堇色路安然巷的春天诊所。”
“诊所?小青,你生病了吗?”
“也不是,电话里一时也说不清……”
“那好,你等着我,我马上到!”
梁曼青挂了电话,对孟子矜说:“我嫂子马上就来了,你就放心回学校吧。”
孟子矜弯下腰帮她掩了掩被子,“那我先走了,至于离婚的事情也不急,等你身体恢复了再说吧。”
说罢,便自顾自地转身大步离开了病房。
听到房门关闭的轻微声响,梁曼青忍了许久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
——孟子矜,对不起。
——我知道,一句对不起,根本无法弥补我对你的伤害。
——可是如今,我能给予你的,好像也只有这一句对不起了。
——你是那么的好,我相信,你一定会遇见一个值得你爱的好女孩儿,收获属于你的幸福的……
——
孟子矜走出诊所,坐进自己的车子,双手扶在方向盘上,却并没有立刻发动车子。
盛夏的阳光,斑驳的树影,呱噪的蝉鸣,都仿佛突然之间离他远去。
时光在这一刻突然倒流,从他六岁那年第一次遇到梁曼青,到他刚刚回国之后和她的再次重逢……
他和她一起经历的那些情景,就像电影画面一般,从他眼前清晰而又飞快地掠过。
时光那么长,回忆却是这么短,短的令他措手不及。
他和她虽然在一起的日子很短暂,可是他却感觉已经爱了她半生那么久……
孟子矜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知不觉地用力。想到她刚刚说出“我们离婚吧”这句话的时候,脸上露出的哀伤的笑容,他的心依旧会忍不住地心疼。
奶奶说的或许是对的,因为她原本就不是属于他的,所以,即使他竭尽所能,却最终还是无法与强大的命运抗衡。
既然如此,那何必再苦苦强求伤人伤己呢?自己心里想要的,不就是想让她得到幸福吗?
如果,她在自己的身边不幸福,那就放手还给她自由,让她可以重新开始,去追寻她的幸福吧……
——
夏晴深到的时候,梁曼青正在打点滴。
经过刚刚的事情,梁曼青显得有些心力交瘁,闭着眼睛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夏晴深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又悄悄地走了出去,到咨询台前问了一下,然后去了艾春天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大开着,夏晴深直接走了进去。
“请问,您就是艾医生吗?”夏晴深走到艾春天的办公桌前面,微微低头看着艾春天。
艾春天抬起头,看着眼前穿着一件浅碧色旗袍、犹如从古画中走下来的女子,不由得微微一怔,“我就是,请问您是……”
夏晴深微微一笑,“没想到,艾医生如此年轻,我是梁曼青的家属,我想问一下梁曼青的病情。”
艾春天这才恍然大悟,赶忙先请夏晴深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坐下,这才跟夏晴深详细地说了一下梁曼青的情况。
夏晴深听着艾春天的讲述,原本沉静如一泓秋水的眸子里,顿时生出层层的波澜……
梁曼青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液体也不知何时已经输完了。
她睁开眼睛,便看见夏晴深坐在床边的床边的椅子上,目光温柔地望着她。
“嫂子,你来多久了?怎么不叫醒我?”梁曼青揉了揉微微红肿的眼睛,不好意思地道。
夏晴深微微地笑道:“我来的时候你刚打上点滴,我见你睡的挺香,就没忍心叫醒你。”
梁曼青望着夏晴深欲言又止,抿了抿唇轻声道:“孟子矜有事回了学校,我一时也想不到给谁打电话,所以就打给了你。嫂子,没耽误你的工作吧?”
夏晴深有些不满地看着她,“对我来说,家人永远是最重要的。小青,你怀孕差点流产,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直到现在才给我打电话,可见我跟你哥在你心里根本可有可无是吗?”
梁曼青顿时着急地道:“嫂子,你可别误会,实话跟你说吧,我差点流产这件事情,梁家……到现在都还不知道……”
夏晴深闻言不由得一怔,“小青,你是说,大伯和大伯母都还不知道?”——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