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姚暮染跟梅风兰风一道上了街,却寻机支开了他们,然后跑得无踪了。
姚府中,一位下人匆匆禀报:“老爷!夫人!府外有个女子说她知道姚暮染的下落!”
府门匆匆打开,姚大人与夫人疾步走了出来。姚暮染上前作礼:“见过姚大人,见过夫人。民女知道姚暮染的下落。”
姚大人半信半疑盯着她看,姚夫人却是几步扑上来就抓住了她的手,急道:“我女儿何处?啊?”
姚暮染看着她眼中希冀的光,倍感心酸艰涩,却也只能如实告知了。
“姚大人,姚夫人,前年,那十位美人到了北越,却在经过鼠疫灾地时,姚暮染得了鼠疫离世了,正因为她离世了,我被护送使官抓进了队伍里充数,所以此事,只有我知。今日恰逢到了京中,并得知了贵府的情形,民女这才特意前来告知一声,望二位节哀,早日放下吧。”
哎,长痛不短痛。儿女可以伤,可以死,就是不可以下落不明生死未卜,那会熬坏父母之心的。
姚暮染离开时,夜色已降,而身后,已是一片哭声。
哭吧哭吧,哭了这一回,早日放下,早日解脱,不必抱着希望悬心一生,空等一世了。
姚暮染了结了这件事,心中松缓了,这才穿过夜色往风荷雅苑回。
但愿她回去时,他们已经谈完了乔奉之。
一路到了风荷雅苑的正门口,却见一位小厮行色匆匆抢在她前头往里面进,他这么疾步一抢,却又与外出的一位宾客迎面撞上了。
只听“哒哒”两声,从那小厮身上掉下来两个精巧结实的小药瓶。那小厮二话不说连忙捡起塞回身上,也不理会对面致歉的宾客,抬步绕过他就走。
姚暮染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到了风荷院里,竹风菊风抬头见她独自回来,问道:“夫人,梅风兰风不是随你一道出去了吗?他们两个呢?”
估计还在街上找她吧,找不到时自然就会回来禀报霍景城了,而等他们回来时,她已经在了。
姚暮染道:“我在街上跟他们走散了,就自己先回来了,想必他们不一会儿也就回来了。”说完,抬步走进花厅。
霍景城见她回来,眉宇间仿佛顷刻松缓了些,笑道:“逛完了?可遇见什么喜欢的东西没有?明日好买给你。”
姚暮染坐回他身侧,轻声道:“我就是随意走走,也没看什么。”
霍景城将她的纤手收进掌中摩挲了几下:“好,明日再陪你逛。”
“哎呦,还真是破天荒了。”沈临风面带暧昧来揶揄他:“霍兄不是很讨厌陪女人逛街吗?看来不是不喜,而是要看跟谁,哈哈。”
姚暮染听罢,心中蓦然一动。如果他真的讨厌跟女人逛街,那么这些日子,为什么每每都是他主动要带她逛呢?难道,他知道女人喜欢逛街,所以......?
霍景城这边,却是笑而不语了。兄弟两人继续饮起。
推杯换盏,酒过三巡,夜色渐深了。两人酒意上头,个个醉色流淌,真心话也就出来了几句。
霍景城喟然道:“沈弟,其实,为兄对你有悔。”
沈临风酒后更是心直口快:“你现在后悔了我也排不上号了,公主再嫁乔奉之,难不成我还能指望公主再休乔奉之吗?哎.....”
霍景城道:“谁休谁不一定,但他们两个迟早走不下去。而我,也没脸再走你这条回头路了。误了你和景柔,是为兄的错,为兄的错......”
沈临风道:“那你自罚十杯!我就不怪你了。”
霍景城听罢,二话不说,拿起桌上酒壶就对着嘴倒了起来。他一口一口咽下,性感撩人的喉结上下滚动,几缕酒水顺着脖颈流下,一派潇洒豪放,风流倜傥。
霍景城咽下最后一口酒,将空壶倒给沈临风看。
沈临风目瞪口呆这才回神:“哎呀!霍兄海量啊!这么一壶下去,你怕是很快就要烂醉了!”
霍景城不以为意,重重吐出一口酒气,黑眸渐染迷离:“醉就醉,若得好梦,愿长醉不醒。”
只是,祸不单行,他才一口气饮下一壶,就见醉汹汹的擎王前来敬酒了。
擎王喝得更醉,手中拿着一樽酒摇摇晃晃进来,越那门槛时还被绊了一下,险些摔倒,整个人一下子没了威势与贵气,变得狼狈又滑稽。
他摇着走来,舌头打转:“霍六弟,来来来,为兄特意过来跟你对饮一杯。六弟原谅啊,为兄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早想过来作陪于你,但自己的场子又离不开,这才耽误到这时,还喝了个醉,霍六弟可别笑话啊。”
霍景城笑笑,拿起酒杯离开座位迎他。姚暮染一看不妙,他身形摇晃,醉意明显,状态竟也比那擎王好不到哪里去。
两个醉鬼在座位边迎上,霍景城的醉笑十分风流迷人,他道:“东靖美酒醉人,云烟撩人,兄弟我也醉在其中,五兄别笑话兄弟量浅就是。”
擎王站不稳,直是个晃,嘴上道:“哈哈——咱们哥俩谁也别笑话谁,来来,一起碰了这一杯!”
霍景城伸手,与他酒樽相撞,抬臂欲饮。
“殿下!!”
蓦地,姚暮染竟大声喊了这情急的一声。花厅中登时一静,三个男人齐齐看了过来,谁也不明白这么乖这么沉默的女人这会子怎么忽然急了。
姚暮染迎上他们的目光,当即皱了秀眉,按住心口跌跌撞撞扑到了霍景城的身边,面露几分痛苦,道:“殿下,我......我心口疼的厉害,我们快回去吧。”
霍景城定定看她,目光尚是茫然。
擎王有些不乐意了:“本殿与霍六弟还没喝上一杯说上几句呢,你这女子就多了事......”
姚暮染不理他,只看着霍景城,一手按住胸口一手拉他衣袖,再次申述:“殿下,我心口好疼,殿下快带我回去吧......”
霍景城听罢,转头对擎王与沈临风道:“看来今晚的酒宴就到此处了,霍某失陪,还请两位见谅,咱们明日再饮。”
姚暮染心口一松。
擎王那边也只能同意:“好吧好吧,饮了这杯咱们就散吧。”
“好。”霍景城再次举杯示意,两人正欲再饮之际,谁知姚暮染又急声道:“殿下!”说着,她扑进他的怀里,用身子隔开了他欲抬的手臂,并开始轻轻摇他:“殿下,我不嘛......我要你现在,马上,立刻就带我回,我都快疼死了,呜呜呜......”
她埋头在他的胸膛里哭了起来。
三个男人又是齐齐一愣。
霍景城回过神,单臂搂了她的腰,对那两人笑了笑:“我这爱妾向来娇气,让两位见笑了。”
沈临风道:“既是‘爱’妾,那只能疼着了,好好,霍兄赶紧带她离席吧。待兄弟把这料理了,后脚就去客栈相见。”
那个‘爱’字,沈临风故意咬得很重。
霍景城笑着搁下了酒杯,一把将她横抱起来,道:“霍某就此失陪了,二位见谅。”说罢,抱上人离开。
院中,四大护从见酒宴散了,随上霍景城离开,一行人往投宿的客栈走去。
姚暮染心中彻底松了,等出了风荷雅苑的大门,她抬手擦了擦硬挤出来的泪水。
霍景城醉眼看她,迷离眸光里的笑意却清晰可见:“明知你是装的,可你那么一撒娇,我还真是抵挡不住了。说,你是怎么了?累了不想待了?”
姚暮染隔着他的肩膀看看身后,轻声道:“殿下,回去再说,总之我没事,就是装的,你醉了,放我下来。”说着,她推他胸膛,霍景城这才放下她,一行人穿过夜色回到了客栈。
姚暮染将他扶回房间,霍景城坐在床榻上,顺手一拉将她拉进怀里坐在他的膝上,他道:“说,到底什么事能让你这么来跟我撒娇?”
此时,姚暮染无心计较这亲密接触,当即就开门见山,而说出的话,却惊散了他的酒意。
“殿下,你的酒里有毒!”
“嗯??”霍景城皱了眉,双眸霎时清明。
姚暮染满面凝重,一字一句全说了出来。
“殿下,我逛街回来时正好看到跟在擎王身边的那个随从与人相撞,从他身上掉下来两个小药瓶,我当时只存疑而无解。后来,擎王来敬酒,他醉得厉害,越门槛时还绊了一下,可即便那样他手中的酒杯都端得稳当,没有洒出半滴酒水。直到......直到我看到他与殿下碰杯时,却状似摇晃无意,将自己酒杯里的酒水溅进了殿下的酒杯里。”
“那一刻,我全明白了!”
“擎王的酒根本就是一杯毒酒,而他的随从掉下来的那两个药瓶,一个是解药,一个是毒药!是他派随从特地离开一趟去拿来的!擎王先自服下解药,然后在酒杯里投下毒药,再来跟殿下对饮,碰杯时便把毒酒溅在殿下的酒杯里,殿下若饮了毒酒......”
霍景城打断她,俊脸深寒道:“我明白了。我的死,能拉沈临风陪葬,擎王便利用我除了沈临风这个朝敌。而临风爱慕景柔,就连谭公子与邵公子都知道是我这个兄长阻拦了,京中其他人谁又不知呢?那么到时,就是沈临风为报阻婚之恨,在酒宴上用毒杀我。”
姚暮染慌不迭地点头:“殿下英明!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