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镜走后,林伯伦夫妻也离开,回了青州。
林薇又恢复到独自带娃的情况。
从济宁到林州城虽然远,两个人一直保持一个月一封信的正常通信。
在信里,林薇见识到了林州城的夜晚,也见识到了林州城的繁华,更见识到杜文镜的辛苦。
时常信上有些污渍,也有些泥土,有的时候磨迹斑斑,一看就是深夜里急急忙忙写的,或者利用闲暇时间写的。
林薇当真是心疼的紧,别人家的男人当官都是坐在衙门里喝喝茶,看看公文,怎么轮到自家就要东颠西跑,各种吃苦。
没了办法,林薇只好在别的地方找补,准备一些平日里杜文镜喜欢吃的咸菜,在做一些能放得住的咸肉,咸鱼,还有那种风干了的肉干,一并跟信给他带过去,好歹能开点荤。
唯一有点遗憾的是林薇今年没有做腊肠,自己生孩子,坐月子,忙的把这事都忘记了,否则肯定是道硬菜。
等待的日子总是漫长的,从二月份一直等到五月,树上的叶子从黄慢慢变绿,院子里的花也竞相绽开了,还没有等到杜文镜归来的消息。
不过却等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三皇子齐齐巍。
大皇子倒台不久,老皇帝还半死不活的,按道理来说这人应该在京城里跟二皇子当个孝子贤孙的,顺便挣挣皇位啥的,怎么跑这里来了,也不怕老皇帝一下子挂了,自己的小算盘黄了。
林薇心里嘀咕是嘀咕,该进的礼仪是一点都不少,整个杜府上下忙顿时人仰马翻一顿忙乱,按照最高规格来接待这位尊贵的客人,只不过人家这次来只是短暂的停留了一会,宣读了一道圣旨就颠颠的奔到河南,去跟杜文镜汇合了。
林薇准备的一大堆东西都没有派上用场,倒是又要重新开始收拾,因为他们又要搬家了,杜文镜又升官了,从副总督升成了总督,衙门也从济宁搬到了京畿,确切的说是通州。京杭大运河的开端。离着京城只有一天的距离。
春桃跟春杏脸上都挂着高兴的不能在高兴的笑容,嘴里吉祥话一套一套的,自家老爷真的是官运亨通呢,从辽东那个天寒地冻的地方一路上升上如今的总督,从七品小官到现在官居三品,真的顺利的不能在顺利,现在还要到京城了,真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林薇怀里抱着老三,身边依偎着老大跟老二,看着下人们一通收拾,脸上都挂着热情洋溢的笑容,心里有点空荡荡的,摸不着头脑,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按道理来说,自家男人又升官了,林薇应该高兴才对,有什么能赶上升官发财值得高兴的。自己现在也是三品大员的夫人了,这可是在小说或者话本子里才能看到的剧情。出去也可以抖抖威风了。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林薇就是高兴不起来,杜文镜刚升从三品不到两年,就又跳了一级,还搬到了京城附近,按道理来说,进京平级就算升了,可是杜文镜这还升了一级,此事处处透漏着古怪,自家就像是开了挂一样。
真的是怎么看怎么奇怪,这完全就是天上掉馅饼啊,正好砸到自家头上,是不是有毒还不知道呢,就这么闭着眼睛吞了会不会被毒死啊!?
林薇一时一个头两个大。
蔡嬷嬷听着外边吵吵闹闹的声音,颤巍巍都从屋里走了出来,年轻的时候在辽东吃了大苦,年老了都显示出来了,大夏天的还穿着长裤长褂,捂得严严实实的,稍微受点风就腿疼脚疼的。
这些年她越发的老了,头发花白,老眼昏花,也算是荣养了,林薇还派一个小丫头专门来侍候她,她现在最常做的就是跟林薇唠唠嗑,偶尔不经意还会提起年轻的事。
“要搬到哪?通州?”蔡嬷嬷瞪大了眼睛,已经很少有事情让她这么震惊了。
春杏是奉了林薇的命令过来帮她收拾东西的,听到这话笑的两只眼睛都眯缝起来了,“谁说不是呢,咱们老爷又升官了,听说通州离着京城可就只有一天的路程。”
“通州,通州。。。”蔡嬷嬷喃喃地说道,眼神望着远方微微出神,神情有种说不出来的茫然,还略带一丝丝的酸涩。
她身子轻轻摇晃了一下,才慢慢回到椅子上坐下。
春杏看她这个样子,手上的动作慢慢慢下来,自己对她还有有几分同情之心的,“通州离着京城还是有段距离的,你也别多想了,都是些陈年往事了,你也该忘了,多享几天清福,人这一辈子啊总是要往前看的。”
蔡嬷嬷转动昏黄的眼白看了她一眼,摇摇头,苦笑了一声,“忘了?怎么能忘了。我一双儿女可都死在那个毒妇手里。”
“我这一辈子也葬送到她手里,你说我怎么能忘了。”
春杏长叹了一声,过去给她倒了一杯热茶,“二十年过去了,早就物是人非了,害你的人不是也死了嘛?”
“难不成你还想杀她第二次啊?”
蔡嬷嬷把茶杯子砰地一声放到桌子上,表情有点变了,牙齿咬得紧紧的,“谁说她死了,那杯茶她只是微微碰了一下!”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死了,还是真的死在我手里了!?”
春杏也诧异了,不是听说她害死了当家嫡母所以才发配边疆的嘛,怎么有这么个翻转!?
看到蔡嬷嬷这个样子,春杏也只得小心翼翼地问起这段陈年往事,“那嬷嬷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都说是你为儿女报仇了。。。。。。”
蔡嬷嬷这是时隔二十年,第一次在人前完完整整提起这件事。
即便自己已经回忆了不知道多少遍,在梦里梦到不知道多少次,可是一说起来还是不禁有点语无伦次。
“那个毒妇为了自己的儿子,把我的儿子淹死了,没想到雪儿那天也在水池边上,为了救弟弟,也淹死了。”
“一天府上死了一位小姐一位少爷,可是老爷为了方家的名声,也为了保住他那个唯一的嫡子把这事捂得死死的,只罚那个毒妇在祠堂里面壁思过半年,然后一家子上下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蔡嬷嬷说起来脸上的肉都哆嗦起来,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子怨恨的气氛,“是个当娘的都不能忍!”
“她进了祠堂思过,可是修的那是什么佛,还想着把我在弄死,没成想被我发现了。”
“我在方家当了那么多年的姨娘,也攒下了不少银子,认识几个人,本来想着趁方府老太太六十大寿那天,毒死那个毒妇的,没成想她仅沾了一下茶杯子就倒下了。”
“然后当天晚上我就被抓了,说我毒害当家主母。当时这件事闹得太大,方家也不敢私下里处置了我,就把我送到官府了。”
蔡嬷嬷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像是在嘲讽自己,连为子女报仇的能力都没有,反倒还落到了这步田地。
“我恨呐!”蔡嬷嬷垂着自己的心口,脸上的神情甚是狰狞,“我这么多年活着就是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春杏被她这个样子,吓了一跳,咽了咽口水,说实话蔡嬷嬷这个表情相当的恐怖,不过她这件事也挺亏的,明明人没有杀成,屎盆子却扣到自己头上了。
这件事没一会林薇就知道了,春杏忐忑的看着林薇,有点拿不定主意,她还真怕有一天这个蔡嬷嬷能闯出什么大祸来。
“没事,这件事我心里有数。”林薇说着拍拍在自己的怀里睡得正香的老三,要是谁把自己的孩子害死了,自己也非得跟他拼命不可。这种事压在心头这么多年,没疯,蔡嬷嬷也是很有几下子的。
“所以说这后院的女人啊,一个个心机深着呢,为了男人、身份、地位,什么花招都能使得出来。”
“我看蔡嬷嬷当年的事不简单,那个什么方府里边卧虎藏龙,有高手。”
蔡嬷嬷这事可给林薇提了个醒,不单单是杜文镜现在常年在外边奔波,有个什么情啊蜜的,更是对京城有了一种深深的防范,京城的女人都这么危险了,更别说那些老谋深算的政客了。
夜里林薇把老大老二老三看着睡着,自己可怎么没有睡意,干脆披上衣服坐在书房,翻着杜文镜之前留下的诗集手稿,翻着他之前一直看的一些书籍。
林薇很少有这种心情,恩,确切的说是睹物思人的心情,看着他亲笔的字迹,亲笔写下的批注,林薇都能想象到他伏案的模样。
春桃端着热牛奶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林薇脸上的笑容,那种甜蜜的腻人的笑,顿了一下才说道,“夫人,夜深了,您也该休息了。”
林薇头也不抬的点点头,“恩,我再看一会,一会就去睡。”今晚上的书就像是有魔力一样,一直吸引着林薇的眼球。
春桃笑笑,“您是想老爷了吧。”在心里掐指一算,杜文镜走了也将近四个月了,自家那位也一直跟着呢。
闻言林薇长叹了一口气,依靠在椅子上,正好有个靠垫,舒服的长叹了一口气,这玩意还是自己亲手做的呢。
“谁知道呢,估计是吧,反正我也习惯了。不过一走这么长时间还是头一次呢。”
林薇也不知道这是咋了,今晚上的愁绪格外的多,望着窗外圆圆的月亮,脑海里突然闪现出一句歌词,估计都是月亮惹的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