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塔内后,布兰登视野中已经尽是有些昏黄的砖石,再也看不到外面的景象,也不知道就在他的头顶上,那些一路和他同行的伙伴进行的奋战。
只是随手施展了一个舞光术,然后专心的向着似乎没有尽头的下方坠落着。
他们所在的通道像是个竖井,一直是和上方完全垂直的。
塔内的空间似乎被魔法的力量扩展了,布兰登估算他们坠落的距离早就超过了向上爬行时经过的高度,但这通道仍然一副没有尽头的样子。
下降不知多久后,在两人身侧,竟然突兀的放置着一面圆形的镜子,这让他们都不禁看向了镜面中有些扭曲的自己。
“哇哇。”米罗经过镜子时照例发出了兴奋的尖叫,“布兰登布兰登!好大的镜子!你猜是干什么的?”
法师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他大致在脑中模拟了一下光在通道中传播的路径,但觉得,地下观察的人大概除了天空,根本看不到这镜子才对。
不会这么多此一举吧?布兰登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不能确定,就不下结论。
法师的谨慎让米罗产生了一些误会,他有些紧张的在空中划拉着胳膊,像游泳一样凑向布兰登,小心翼翼的问道:“布兰登布兰登,你……不会在生气吧?”
“啊?”仍然在思考这个通路用途的法师漫不经心的摇摇头说,“没有。”
“妈妈说,大人类说没有的时候,通常的意思是有。”米罗抱着脑袋,像是想要打滚一样来回转动着,“米罗没有惹麻烦!不要生米罗的气!”
“放心,我没生气。”布兰登有些好笑,轻轻拍了拍米罗的肩膀说,“快看看,我们到哪了?”
半身人小小的情绪瞬间被吸引走了。
他们已经降落在了一个圆厅中,空间大的可怕,布兰登粗略估计,面积也是奥西恩塔的数倍。
四具相当大的圆筒望远镜对称的固定在大厅的四周,每一具都对准了屋顶的一处缺口,那些缺口都很大,设计成了方形的,距离布兰登最近的那个,正是他们刚刚下来的通路。
“这就是奥术几何学的能力么……”布兰登有些赞叹的看着空荡荡的大厅,有些心动。
法师凑到最近的巨大望远镜边,找到了一处观察口。
转而,布兰登就知道,自己找到了奥西恩塔的顶层。
多次折射之后的光将北山的巍峨身影带到了法师的眼前,尽管阳光已经落下,在法师塔的望远镜中,仍然显得无比清晰。
天空中还有折射镜,数量可能不止一个?
布兰登皱了皱眉头,离开了望远镜,让早就等不及的米罗自己趴着去看。而他自己,已经开始观察起了这个法师们的观测台。
空气非常安静,时光似乎都不忍打扰这静谧的大厅,没有留下一点属于自己残酷的印记。
新鲜的微风没有带来多少水气,恰到好处的湿度让圆厅中的家私和书籍都保留着原来的样子。
焚香台和柔软的靠垫散落在四处,而不见什么太大的桌子。
匆匆翻开几本散落在地上的书本,布兰登确定,这个大厅的功能,多半只是为了法师们休憩放松而造的。
否则,他想不出,会有什么正经的地方会到处扔着《异域狂想曲》、《冰风谷》之类,翻开一看明显是的闲书。
放下那些书本,布兰登继续着自己的观察。
游戏中的经验又很奇特的派上了用场,虽然奥西恩塔不是某个塔主一时心血来潮的作品,但仍然留有一些法师塔建造的通例。
当然,那些还能勉强认出字迹的指路牌也帮了布兰登不少忙。
法师很快在安静的圆厅中找到了继续向下的入口,拎着十分不情愿的米罗离开了大厅,走下了黑暗的阶梯。
奥法塔的核心,应该就在他们身下的某处。
……
港口处凄厉的警报声毫无预兆的响起。这一次,不是来自能够探测到大型怪物的真理之柱,而只是港口边的警钟,以及守备队的尖锐呼喝。
刚刚有一群鹰身女妖从东侧的山丘中飞来,在北墙边掠过,突袭了全神贯注戒备着旧城区那些幽魂的帝国军。
伤亡不算严重,但无法预测敌人攻击的方式,确确实实打击了城市守卫的士气。
这让伯爵产生了误判,以为未知敌人的攻击会从东侧开始,是以将手头剩余的大部分力量都集中在了城墙附近。
可是,那些鹰身女妖突袭之后直接冲向了奥西恩塔的方向,在黑夜中甚至看不到它们具体的动向,只能粗略的看到,那些会飞的半人半鸟正在绕着奥西恩塔飞行,甚至把塔上的火光都遮挡了大半。
而本来想要通过真理之柱,和驻守在米尔德嘉港百里之外的第七军团联络的伯爵,在触摸到那作为帝国信心之源的高大柱体时,头一次在心中产生了恐惧心理。
真理之柱在拒绝他,没有任何响应,也没有任何警告。
只是简单的不去理会伯爵而已,就好像,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农民一样。
布里克伯爵站在真理之柱边,听着那来自港口的响亮警钟,脸色有些发青。
“伯爵大人。”有信使急切的跑过来喊道,“船!有大量的船正在冲向港口!他们距离太近,港口处人手也不够,阻止不了他们登陆了!”
“敌人是精灵吗?!”伯爵转过头低吼,“除了那些傲慢的精灵,还有什么人敢挑战帝国的权威?”
“不,是些蛮族。”有冷静的声音从伯爵背后响起,“他们生活在遥远野蛮的西北大岛上,崇敬野蛮的力量,是用长船传播毁灭的信使。”
“古拉德子爵。”伯爵面色不郁的转身,“审判庭的人总是这样没有礼貌的插话吗?”
“相对于礼貌,我倒更好奇,第七军团的援军什么时候能到。”
那呛声伯爵的人看起来身形优雅瘦弱,面色苍白,手指细长,倒像几根白色的长棍。虽然面貌能称得上英俊,但他举手投足间,都带着种鄙夷万物的气息。
就好像他的手中,才掌握着真正的真理一般。
“很快。”伯爵不再去看这个让他心中十分不痛快的审判庭的爪牙,他总觉得,对方意有所指,似乎知道了伯爵和第七军团的联系出现了问题。
“那就祝伯爵大人能将纳西尔的怒火带给那些可怜的蛮族吧。”古拉德子爵笑着鞠躬,完整但又不带半点敬意的,对布里克伯爵行了一礼。
看着对方那施施然离去的背影,伯爵怒吼道:“你要去哪?现在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
“嗯?”古拉德回头笑道,“伯爵大人,审判庭所属不会听从任何命令,这一点是陛下亲自确认的,您不会忘记了吧。”
“古拉德大人,克里诺安审判所……”有一个伯爵的幕僚壮着胆子想要提醒他,审判庭所拥有的巨大建筑,也在城中。
可他的话才刚出口,就被打断了。
“那个审判所很旧了,正好我最近一直在考虑拆掉重建。”古拉德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现在倒是方便了。”
“你们……”布里克咬着牙,突然意识到之前的判断出现了巨大的错误。这些审判庭的走狗,根本没有一点与城市共存亡的想法。
而审判庭如果不参战,那么港口城墙上,被他们隔离出的那一段,已经变成了一个城市坚固防卫中,最大的漏洞。
愤怒的伯爵冷哼一声,扬起了手。
数个卫兵踏步上前,将手中的长剑指向了古拉德子爵。
可他却没半点畏惧,只是自顾自的向前走着,迎向那些指向他咽喉的长剑。
那几个迎着他的卫兵有些颤抖,他们看着逼近的子爵,无助的转向布里克伯爵仍然举着的手,长剑横在空中,却不敢有半点动作。
古拉德就这样,毫无阻碍的通过了想要拦下他的卫兵。
直到最后,布里克的手也没有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