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同上(1 / 1)

我转过身向门口走。金榔一把拉住我,“你去哪儿,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我指指门口,“我去叫医生来”

金榔手也没放,乌黑的眼珠看住我,半晌也不说话,好半天才又道,“不会走了就不回来了吧?”

我怔了怔,褪开他的手,“什么话,你这个样儿我怎么会丢开你不管,何况你是为了我……你刚刚醒,我只是想叫医生过来看看,你好好儿躺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金榔点点头,眼睛仍巴巴地看着我,脸上将信将疑的,乌亮的眼珠罩了一层迷茫之色。

我心里的某个角落突然异常柔软起来,如同初春的积雪被阳光慢慢融化。自从他醒来,就对我表现出异乎寻常的依赖,仿佛我就是他的拐杖,是他依附的藤蔓,如果我撤身,他就会倒下去。以前的金榔,从不是这个样子。

我狠了狠心,转身向门口走。刚走出没几步,就听到身后一声痛呼,我连忙转回身跑到他床边。

“金榔,你怎么了?”

他捂着心口,漂亮的五官都皱在一起,额上钻出细细的汗珠,上身也弯了起来。

我按住他的身子,看他痛苦的样子,心也一点点地抽痛,“金榔,怎么了?你忍着点,我,我去叫医生来……”

金榔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抓的好紧,我几乎感觉腕上传来的一阵麻痛,他抬起脸,声音有些不稳定,“楣楣,不要走……”

我侧着身子,扭过头来看着他。他的浓眉微蹙,有点瘦削却饱实的面上沾着一层细密的汗珠,但他的眼睛却格外清澈,眸底残留着被痛涮过的一抹幽深。

楣楣,不要走……这句话不知为什么,静悄悄地拨动了我内心深处的一根弦。我看着他,看着他虽然痛着却仍倔强的要挽留住我的脸,突然有那么一点点感动在心中一圈圈荡开来。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愣愣地望着他。

金榔却向着我笑了,那张明显的被痛肆虐过的脸竟然向我绽开一朵最灿烂的笑容,“你看,我已经没事了,刚才突然觉得心好疼,现在我都好了”

“真的?”我让他躺回原位,拿起桌上的手帕替他细细地擦汗。

金榔的眼睛在随着我转,“楣楣,我得了什么病,是不是我的心坏了?”

要是平时的金榔问出这个问题铁定会让人喷饭,可是现在我却忍俊不禁地笑了,“真是傻话,心怎么会坏了呢,心若是坏了,你还会躺在这儿和我说话?放心,你的心好好的呢,你只是心的周围出了点毛病,不过很快就会好的”

我一只手扶着他的头,手指没入他浓密的黑发中,一只手攥着帕子仔细地给他吸着脸上的汗。

金榔好半天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我。

我们两个的脸离得很近,我侧了下眼珠,拿着帕角吸他唇上的汗,问道,“怎么了?”

那黑玉般的眼睛亮闪闪地望住我,“我……想亲你”

手一滞,帕角恰恰停在他的唇上,我通红了脸,忙将帕子撤回来坐正了身子。

“楣楣……”

我将身子扭过去,背对了他。金榔,他怎么会说出这么肉麻的话?要是在平时……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响,路平蓝,金翔天,还有主治大夫走进来,我连忙站起来打过招呼,视线一移,却见金樽和榼也一前一后走进来。

我刚要上前,手上一紧,金榔已伸出手抓住了我一根手指,我走不得,又不好退回去,只得尴尬地站在那儿。

金樽和榼都瞥向我们连在一起的手,脸上都闪过一丝诧异,只是金樽很快恢复了常态,让人不易觉察。而榼却站在金樽身后,一个劲儿的往我这儿瞧。

路平蓝绕到金榔床边,俯下身,“榔,谢天谢地,你总算醒过来了,你不知道我和你爸都急坏了”她亲昵地抚着金榔的头,“儿子,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妈叫他们给你去弄”

金翔天也走过来,脸上满是关心的慈爱。

金榔看看眼前的几张脸,脸就扭向我,“楣楣,他们是谁?”

大家全都被金榔突然冒出的话弄懵了,皆惊疑地看向我。我脸色慢慢发白,其实之前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觉得也许是金榔装出来的,可现在这最后的一丝侥幸也已被金榔的一句话打散了。面对大家的疑问,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只得垂了头。

“大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路平蓝转向一起走进来的医生。

主治大夫走过来,给金榔做了些简单的检查,又问了几句话。金榔倒是很合作,都一一答了,只是除了我,他都说一律不认识。

大家脸上都现出惊疑不定的样子,路平蓝捧住金榔的头,“榔,你仔细看看,我是妈妈呀,你怎么连妈都不认识了,你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平时你就爱跟我贫嘴……”

“妈……?”

“榔,你认出妈了?”

金榔摇摇头,“只是看你的样子很面熟而已”

路平蓝一脸失望,“榔,你太让妈伤心了,我和你爸你谁都不记得了,可是你怎么会就只记得楣楣呢?”

“我记得她,她是我的未婚妻”金榔转头看向我,很笃定地说道。

金樽和榼都吃惊地望过来,这次看来他们真的是太惊讶了,谁都来不及收敛脸上的表情。

我尴尬地撇开视线,“他……他一醒过来就这样说……我……”

“榔”路平蓝拨高嗓子叫了一声,吓了我一跳,“她怎么会是你未婚妻,她可是你妹妹呀,你的亲妹妹……”还未说完,她就收了口,脸色变得青灰。

大家皆变了脸色,空气中突然静默的有些可怕。

幸亏这时那位大夫开口说,“金太太,请不要激动,一般失忆的人都怕刺激,他们认定的事,最好顺着他们说,不然一句话不对,就可能带来性命之忧”

金翔天脸色沉重,此时也难顾其它,“大夫,我儿子明明伤的是心脏部位,怎么可能失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夫为难地说,“董事长,金公子的情况的确很少见,一般从医学理论上讲,他失忆的可能性为零,但我们在临床上也出现过类似的例子,虽然也没有完全弄清楚,但据我们观察,这可能是由病人的心理造成的,换句话说,是心理因素造成他们失忆,而不是病理。因为人的心理是非常微妙复杂的,病人或许以前受过某方面刺激,醒来后不愿意去面对,就会出现这种暂时性失忆的情况,目前,像这种情况,我们也只能这样解释,实在对不起”

“您说暂时性失忆,那么说榔很快就能恢复记忆了?”金樽问。

“这个很难讲,这个恢复期可能是几天,几个月,甚至几年……这要看病人心理对现实的抗拒程度,还有周围亲人唤醒他记忆的关切度,还有另外一些不可预知的因素”

听了大夫的话,气氛又一次陷入静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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