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真真假假(1 / 1)

金榔仍在沉睡,我坐在旁边支着头看着他,慢慢入了神。

喜欢看他睡着的样子,他的脸庞纯真安静的像个孩子,比例完美的五官仍旧漂亮的不像样,却无一丝的暴戾和霸气,与醒时的他判若两人。

甚至在那睡着的脸上还会发现一丝柔弱与无助,让人心里升起一种软绵绵的爱怜。

我伸出手,却定在了半空。

刚刚路平蓝的话犹响在耳边。榼走后不久,她就把我叫出去了。

“楣楣,这一阵子辛苦你了”

我低头没说话,听她继续说道,“还是原先的老话,金家就你一个女孩儿,所以三个哥哥都当宝贝一样疼,榔虽然有时候可恶了些,但他心里也是极疼你这个妹妹的。你虽然不是我亲生的,但我和你干爹都视为己出,和亲生的没什么两样儿,你的几个哥哥也是拿你当亲妹妹一样的疼。现在榔得了这个毛病,连我和你干爹都不认得了,他虽然外表看起来好人一样,心里却糊涂,总口口声声说你是他未婚妻,他心里这样想,未免行动上就有些不合礼法处,他这个毛病,自然是要顺着的。只是他心里糊涂,你却不糊涂,况且一应的纲常都在这儿摆着呢,你就当是尽妹妹的本分,多辛苦些吧”说完,她拿眼角看我。

听话听声,锣鼓听音,我自然知道她的弦外之音。我懒得理会,只是淡淡地说,“干妈放心”

路平蓝脸上有了笑意,“听你这话我心就放在肚子里了,我知道楣儿人小心大,一向是有主意的,一句话掷出来丁当响,干妈信你。另外还有件事儿,你还有多半年就要毕业了,可是榔这一病却把你的学业耽搁了,我和你干爹商量了一下,想送你去日本留学,日本有一些专门的礼仪学校,从那里毕业的女孩子不管进去时什么样儿,出来后都会脱胎换骨变成风情万种,仪态优雅的淑女,而从那里出来的女孩子都会成为那些名门公子竞相追求的对象,身为女人要的不就是这些?等榔的病有了些起色,你就……”

我变了脸色,“干妈……”

“楣儿”路平蓝打断我,“干妈知道你的心思,不过我和你干爹都不同意你学商。男人要以事业为重这是正经,可是作为女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抓住一个好男人,干妈劝你一句话,身为女人就要守好自己的本分。况且,金家不缺男孩,而‘蓝天’历来又都是男人的天下,女人天生就要站在男人的背后……”

“干妈,多谢你和干爹关心,不过我想学不学商是我自己的事,至于去日本留学,你们之前从未跟我提起,我也不曾考虑过……”

路平蓝冷笑一声,“楣儿,做人就该有自知之明,我和你干爹从十岁养你这么大,难道连这个也做不了主?以前‘金氏’岌岌可危,是我们家‘蓝氏’与‘金氏’合并才有了今天的‘蓝天’,但我仍旧自动放弃了董事长的位子让翔天来做,自己甘心成为站在他背后的女人。但我不能忘记‘蓝天’的前身就是‘金氏’,它是我父亲留下来的心血,除了金家人,如果有其他人觊觎于它,我自然是不会放过,有我路平蓝在一天,蓝天就会在我眼皮底下好好的经营下去,我决不允许其它外姓人染指”

我冷冷看着路平蓝,她的话虽然没有指名点姓,却连傻子都听的出来,她从前是笑面虎,不管骨子里怎样,说话还留三分情面,可此时,她已经揭去了那层面皮,可见是下了狠心。“干妈,您说的话楣儿都听不大懂,我只知道我喜欢商学,便去学商,至于学来做什么,那是今后的事儿,我从没去想过”

“哼,我把你养这么大,还不知道你的心思?”路平蓝看着我的眼睛里射出一道精光,她面上似笑非笑,看在我的眼里却比任何表情都可怖,“总之,我还是那句话,‘蓝天’与我共存亡,有我路平蓝在,谁都别想破坏它,除非要我死!”

我瞪着面前的女人。我真的不知道她居然会这么想我,这么恨我。是的,我从她眼睛里看到了恨,漫漫地燃烧在她整个瞳仁里。她的话比世上最恶毒的话还要恶毒十倍,它们像一根毒刺,狠狠地刺进我的心脏。

那根毒刺上沾染的毒汁在我的身体里肆意漫延。

“现在你正正经经的照顾榔,等榔有了起色,去不去日本……就由不得你了”一个声音伏在我耳边又低又缓的说出来,接着是一声极短的冷笑。我惊得抬起头,楼道里空空的,已经找不到声音的主人。我的身子溜下墙去,双手颤颤地抬起来,深深地刺入头发深处。

“四小姐……”

我一惊,发现自己的手又一次不自觉地掐住了头皮,我松开手,缓缓地垂下来,转过身,见阿香正踌躇地站在门口。

手指压在唇上比了个手势,我轻轻走过去,小声问,“什么事儿?”

阿香咬了下嘴唇才说,“四小姐,有位易少爷在花园子的凉亭里,他说要见小姐呢?”

我低头想了想,说道,“你去告诉他,我现在分不出时间见他”

阿香垂着头,忸怩不语。

“去呀”

阿香才又抬起头来说,“四小姐,我手上的玛瑙镯子不知什么时候被那位易少爷捊去了,要是别的也所谓,只是那是我妈给我的,她说那个镯子虽不值什么,却是从我外婆的妈那儿传下来的,要我一直戴着呢。这下丢了,我怕我妈会……那个易少爷说,只要小姐出去,他立刻就把镯子还与我,还说……小姐如果不肯出去见他,他就一直在花园子里等……”

我别过头去,这种事也只有易子抱能够做出来。想了想我悄声对阿香说,“我出去见一见他一会儿就回来,你在这儿好好看着二少爷,他一时半刻也醒不了的”见阿香点了头,我才从卧室里走出去。

跑到花园子里,就见一个男孩背对我站在凉亭边儿上正看一挂挂垂下的藤萝花。

我走近了,他也没回头。

我顿住脚,“是哪个学那起登徒子用不光明的手段盗了阿香的镯子,却以要见我为借口,现在要见的人就在眼前,还装做瞧不见,易子抱,快把阿香的镯子还来”

易子抱这才转过身,眼角著着春风,亮亮的看着我,“不是这么做,我能有幸看到金家四小姐么?我说过为了你我会不择手段”他挑了挑眉,脸倏的离得很近,“人家都说淡眉无情,我看果然这样。你已经在我面前足足失踪了一个月,不是现在看到你,我还以为金家四小姐被人暗杀了”他一笑,脸撤开来,“我天天去学校找你,每次都失望而归,而你在做什么,不见一点音信,不是我偷偷硬闯进来,恐怕你早连我几只鼻子几只眼都忘干净了吧?”

我一笑,“少贫嘴,快快把阿香的镯子交上来,我事儿多着呢,没时间在这儿和你磕牙”

易子抱上挑的桃花眼沉了一沉,就又轻轻挑上去,“说你无情你还真是不客气。好吧,既然你事多我就不耽搁你了,喏,镯子”他伸出手,袖子里顺势滑下的玛瑙镯子钩在他指尖儿。

我伸手去够,不防手被他反手抓住,轻轻一拽,镯子滑入我的手腕,而我整个人跌进一个怀抱里。

我正要挣开,身子就立刻被两条藤一样的手臂紧紧困住。

“放开”我低低地伏在他背上说道,我并不急着再挣脱,因为知道挣也是没用的,“真是说你疯你就傻,刚说你是登徒子你就迫不急待地来个立证”

易子抱使劲揽了一下,我上身一冲,紧紧贴住他的胸膛,不禁轻喊出声,易子抱嘴角扬起来,“登徒子又怎么样,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好了,镯子已经还了,我不欠什么了,你却还要把我这一个月的心焦补给我”

“你---”话未说完,只觉得背一阵凉,仿佛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站在我的身后,我动了动身子,那两条手臂偏偏揽得更紧,我只得扭头看。

金榔,金榔站在我们身后!

他身上穿着肥大的病衣,却不减他的挺拔俊美,只是此时那双乌黑的眸子却冷的如同两孔冰窟。

我身上一凛,第一个反应便是想推开易子抱,嘴里不由得说,“易子抱,快走!”

易子抱的手臂却像蛇一样缠上我,我怎么推也推不开,急得满身是汗,不禁扭头看金榔,金榔的脸上已罩上一层寒气。

他向我们走过来,咬牙切齿地声音从他牙缝里挤出来,“易子抱你这个混蛋,放开楣楣!”

我惊愕地瞪大眼睛看他,只是一瞬间,他坚硬的拳头已经飞过来,着着实实砸在易子抱的脸上。

易子抱脸偏过去,再抬起来时已经有血流出来,他放开我,手里握了拳要冲过去,我一把抱住了他,“易子抱,不要打,他身上有伤”

易子抱身子僵了僵,手举在半空,眼睛瞄向金榔。

对面,金榔雪白的病服上有鲜红的血一点点渗出来,像一朵朵艳丽的红梅慢慢的绽开。

我心里紧了紧,手仍死死抓着易子抱,易子抱默然地垂下胳膊,“今天算我任栽,不过找时间我会让你还回来”

金榔瞪着我们,眼角几乎要裂开来,他手握着拳,紧紧贴在身侧,“楣楣,你……过来”

我觉得心里好痛,想转身跑过去,可我只是扭过身,静静看着他,“为什么要撒谎?”

金榔的黑眸瑟缩了一下,脸上像是罩了一层易碎地薄冰,他的瞳仁慢慢扩开,像是无法喘息般虚弱。

我直直地看着他,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否认啊,快否认啊。只要他否认,不管是真是假,我都不去追究。

可是他什么也没说,只用那双痛苦的黑眸定定地望住我,化了一般,浓浓的黑色慢慢的淡下去。

我摇摇头,眼里的两颗泪“啪”地掉落在青石板上。我咬住嘴唇,转过身拽住易子抱的胳膊,“我们走!”

“你,去哪儿?”撕心裂肺的声音自身后传过来。

闭上眼,两颗泪滚落下来,我扭过头来,“去哪儿也不需要你来管,今后我再不是金家的人,也再不会踏进这里一步”说完,我拉住易子抱的手往前走。

这时,另一只手臂被人在身后紧紧抓住,要撕掉一般,我被迫地扭过头去。金榔狠狠一拽,我的身子旋转了一下,靠近了他,背紧紧抵在他怀里,他的一只手死死地掐住了我的脖子。

易子抱一脸紧张地冲过来,“放开她!”

金榔没动,只冷冷地说,“滚,再往前一步,我就掐死她!”

易子抱果然不动了。

金榔制住我往后退去,慢慢的离易子抱越来越远。易子抱站在原地,一脸的焦急与无奈,却只能用眼睛传达过来。

“你快走,别管我”我向易子抱嚷,嗓子却是沙哑的。

颈上的手抖了一下,就松开来,他的另一只手使劲拽着我,转过身往大厅走。此时的金榔像一头暴怒的蛮牛,让人无力反抗,我只能跌跌撞撞地跟着他的步伐。

来到我的卧室前,他打开门,使劲将我扔了进去,就咚地从外面撞上了房门。

我上去拽门,却怎么也拽不开,门被他在外面反锁了。

“金榔,开门,放我出去!”我拍打着门板。

好半天,才听外面说道,“休想,你想跟那个易子抱走,等我死了再说”话刚说完,耳朵里就传来“咚”的一声闷响,似乎有什么迎头栽在了地上。

我的心紧紧揪了起来,手还放在门板上却无力再动弹。

“榔,你怎么了?!”路平蓝的一声尖叫隔着门传进来,接着是纷纷杂沓的声音。

我缓缓垂下手,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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