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同谦喜得长子,洗三礼自是办的热热闹闹,来了许多同僚、下属的夫人,各个出手大方,送了许多金银之物添盆,又和抱着哥儿的沈夫人连连说着恭喜赞美的话。(最快更新)
沈夫人虽然在月子中不能起身,因生这一胎倒没受多少罪,自然对这个小儿子喜欢的不行,一早起来就打扮的精精神神,听着诸位夫人的奉承话,笑意掩都掩不住,着实气色甚好。
热闹了一天,由沈轻罗出面,和朱沈氏送走了宾客,府里这才算安静下来。
诸人都各去歇息,沈夫人则翻拣着诸位夫人送的礼,歪头对沈同谦道:“母亲不是说要过来么?怎么倒今日还没消息?”
沈同谦在一旁坐着喝茶,神色平定,却不知在想什么,听沈夫人问,咳了一声方道:“原本是得了信儿便要动身的,偏二弟家的侄女发了热,娘不放心,二弟也一时走不开,便想着等哥儿满月时再来。”
沈夫人不免有些悻悻。好不容易生了个哥儿,她且盼着沈老太太来呢,倒要在婆婆面前扬眉吐气一番,好出口堵在心里十几年的恶气,偏她不能来了。一时无可迁怒,便全赖到这发热的侄女头上:“要说二叔家孩子成群,这发热的是哪个?不过是个小姑娘家家,倒是金贵,因着她发热,倒把咱们哥儿的洗三耽误了。()”
沈同谦随口道:“姑娘家怎么了,一样金贵,到底是孩子的身体要紧,哥儿的洗三耽搁了又何妨?”这孩子虽是沈家长房的嫡长子,可沈家不缺孙子。
沈夫人气沈同谦不解自己的心事:“那怎么一样?他终究是长房的孙子。”
沈同谦摇摇头:“长房又如何?都是沈家的孙子。”
沈夫人待要辩驳两句,又觉得无趣。那终究是他的娘,说的话难听了,他不免就要带出来颜色来,没的白白损害了夫妻感情。
沈夫人气了一回,把这口气咽下去,突的随手挑了一只小小的金锁来,在手里掂量了掂量,眯眼道:“这金锁是谁送来的,倒是足金足赤,我掂着得有二两重呢。”
因着沈同谦在,沈夫人身边便只有一个丫鬟服侍,乳娘抱了哥儿在隔壁,此时已经睡沉,乳娘敬心敬业的在一旁守着。
这丫鬟不敢回话,只装自己不存在。
沈同谦瞄了一眼那金锁,一时也没回言。
沈夫人不禁奇怪,便问那丫鬟:“今这礼单在谁那收着了?”
“回太太,在大姑娘那收着呢。uctxt.com”
沈夫人便吩咐她:“去把招咳,把大姑娘叫来,就说我要看看礼单。”
沈同谦见丫鬟走了,这才道:“你合该在月子里好好养着,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就这么急着费心?”
沈夫人不以为然,坐起来道:“不过是瞄一眼,又能费多少心,我总得知道是谁送的这么贵重的礼物,回头还礼的时候也好心中有数。”
沈同谦便不言语,抿了半日的茶才道:“不必瞧了,礼单上未必有。”
“老爷?”沈夫人一听这话里有话啊,显见得这金锁的来头沈同谦是知晓的,那刚才问的时候他怎么不说?
沈同谦避开沈夫人质询的视线,沉吟着道:“前儿妹妹就和我说过了,骄骄早就给这个弟弟备下了金锁……”
沈夫人突的一笑道:“倒难为她,有心了。”
想了想,终究心里堵的慌,开口便带了些讽刺:“不过是拿着朱家的钱送面子,小小年纪,亏的她倒做得出来,也难得她竟有这份心机,也不知道随了谁,老爷是知道我就是个蠢笨的,再修三世,能有这份心机就得念佛了。这姑太太还真是疼这侄女,也乐得给她做脸。”
骄骄是她和沈同谦的闺女,不像她还能像谁?话里话外总是对朱沈氏不满不愤,多大的人了?怎么行事还这么乖张?
沈同谦把茶碗一墩,道:“问是你自己要问的,问了你心里又过不去,何苦?”
沈夫人吃了一吓,登时就有点蔫。从前她每每抱怨姑太太,老爷也不曾这样作颜作色,今儿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一个金锁,就把他这当大哥、当爹的心拢络过去了?她动动唇,道:“妾身,也不过是,随口说说。”
沈同谦板了脸道:“那也是你的女儿,从小到大,你在她身上到底付出了多少心力,别人不知,你自己知道?如今孩子大了,什么事都懂,你这做娘的,也该多替她操操心了。”
沈同谦头一遭发脾气,只丢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便拂袖而去,把个沈夫人气了个倒仰。屋子里安静如初,只有灯花噼啪作响的声音,沈夫人气的绞紧了手里的抱枕,半晌才想明白,沈同谦气的不是她犯口舌,竟是在替沈轻罗报打不平。
沈夫人呆了好一阵,只觉心中苦涩,却无以成言。
这会丫鬟进来报:“大姑娘来了。”
沈夫人挥手想要她回去,却意识到招之即来的是自己,挥之即去的也是自己,传出去未免有母女不和之嫌,当下只得打起精神叫沈轻罗进来。
沈轻罗规矩的行礼,没有一分失礼之处,也没有一毫亲近之态,拿出礼单递上来道:“还有几处没有誊抄完,既是母亲着急,骄骄便先拿过来请母亲过目。”
沈夫人此刻有心无力,只不过略翻了翻,果然见礼单上没有金锁,便撂开手,道:“我也不是非要过目,对你,娘哪有不放心的。你年纪虽轻,办事却妥当,又兼有你姑母帮衬……只是才刚看见这只金锁,心下怀疑是谁送的。心里有数,将来也好还礼。”
沈轻罗端坐着道:“不才,是骄骄送给弟弟的。事先没能禀明母亲,原是不欲母亲忧心,想来竟是骄骄想岔了。”
沈夫人心里酸溜溜的,可想着沈轻罗此番回来,面面俱到,给自己、沈同谦、轻盈都送了厚礼,无可指摘,便只讪笑道:“知道你喜欢弟弟,却不在这物件上,娘只想着,你在你姑母家毕竟是寄人篱下,却如此大手大脚,难免让人说闲话。”
沈轻罗抬头专注的望着沈夫人:“母亲的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