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威既然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在饶乐府长住也没什么意义,两天之后,一行四人继续东进。
由于两个女人坚持要坐车,又没人会驾车,萧玄衣和李克用两人不免犯难,最后还是朱掌柜给出了一个笨招:每辆车用一匹马拉着,拉车的马用人牵着。当然,牵马的人是步行还是骑马,坐车的人不管。
四个人告别朱掌柜,萧、李二人各牵了一辆马拉车,每辆车后又缀了几匹马,迤逦出了城东门。
刚出门不久,李克用突然冒出一句:“咱们是不是跟飞将军打个招呼。”
要去李广庙,还得绕到城北,车中的刘银屏说道:“飞将军水如环佩月如襟,这种俗礼还是免了吧。”
“此次一别,万水千山,也不知何日再来,打个招呼还是必要的。”李克用也酸了一句。
“咱们一起去拜会飞将军,就显着你跟他感情深?”跟在后面的萧玄衣插话。
“真是给脸不要,其实这事还用得着你同意?”
李克用说罢,一掉马头向城北而去,马具有盲从性,萧玄衣“吁”了两声,制止不住,只得跟着。
再次来到李广庙,已经是熟门熟路,几个人直到庙门前才下了马,李克用带头,直奔院中的那尊塑像。
“拜神拜错地方了,你应该去正殿。”萧玄衣提醒。
“咱们既然来道别,将军总要送几步吧。”
李克用绕着石像转了两圈,两手一拱说道:“李将军,我们要走了,来跟你告个别,顺便借你的弓看看。”
众人这才大悟,李克用为什么要来城北,原来李克用在城内转了一天,都是一些角弓楛矢,这名字听着很古老,其实很落后。
所谓角弓,就是用动物的角拼接而成,由于材料和拼接工艺的限制,角弓的力量远远不及中原的铁胎弓。
兵器这东西跟衣服不一样,能不迁就最好不迁就,所以李克用一直没买。
“想来拿弓,你直说嘛,还绕这么大一圈。”刘银屏抱怨道。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李克用笑道。
刘银屏哑口无言,张小盼立刻接过来道:“我姐姐可没这么说。”
“我也就是看看,不好给我也不要。”
李克用说罢,爬上马背,伸手撼了一下那张弓,竟然没撼动。
“别不舍得。”李克用两手伸过去,扳住弓用力一扭,那弓连着飞将军的猿臂一块折了下来。
李克用往地上一摔,泥塑摔得七零八落。李克用当即跳下马来,在泥堆里扒拉两下,果然捡出一张弓。
几个人都凑过去看,那弓通体乌黑,竟然是浑铁铸造,弓端是两个龙头,两条龙尾搅在一起便是弓的把手。做工考究,鳞鬣欲飞。
弓身上还有一行字,众人细辩,乃是两句诗:弓如天山月,破虏三箭多。
“这肯定是薛大将军的遗物了。”刘银屏道。
“这上面也没有‘薛’字啊?”萧玄衣白痴地问。
“‘三箭定天山’是薛大将军的平生绝唱,天下人莫不高山仰止,三箭犹嫌多的人,肯定是他自己了。”
“这么一张威震天下的弓,怎么会在此地?”张小盼问道。
“这个你们女人就不懂了,薛大将军和飞将军是千古知己,送好朋友当然要送好东西了。”李克用说罢,又问萧玄衣:“对不对三弟?”
“对个头!抢好朋友倒是能抢到最好的东西,知根知底哈。”萧玄衣不无讥刺。
“飞将军不会说话,他要是会说话肯定会把弓送给我。”李克用笑道。
“他要是原意的话,怎么会哭呢?”张小盼道。
几个人见张小盼的话说得蹊跷,转头一看,那石像的眼里还真有泪流出,并且是红的。
“这么小气,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要你的弓了,不过现在你胳膊都没了,我也还不回去。”李克用说白了就是不还。
几个人正欲鸣鼓而攻之,突然之间,一阵“啪啪”的炸裂声,再看那尊塑像,身上出现好多裂缝。
惊恐之下,几个人本能的跑开去,轰然一声,庙院内尘烟四起。等了好长时间,看看再没有别的动静,李克用和萧玄衣这才凑上前去,那塑像已经摔得四分五裂。赫然露出一具人的白骨。
“李老三,你闯大祸了。”刘银屏声色俱变。
“别那么吓人,不就一个泥塑吗?”李克用不以为然。
“你没看里面有人骨吗。”
“这只能说明此人早已经死了。”
“这塑像里的死人究竟什么意思,咱们也弄不清,不过眼下还是赶紧离开此地,让本地人看到了不是好耍的。”
萧玄衣一句话提醒众人,连现场都顾不上收拾,几个人便夺门而出。
一口气奔出几十里,看看并没有人追来,几个人这才喘口气。
“你们几个都是一惊一乍,就那所破庙,连个看门的都没有,弄毁了一尊塑像,能有多大事?”李克用不满。
“我觉得那尊塑像不光是纪念李广那么简单,很可能有伏魔镇邪的作用。”刘银屏忧心忡忡。
“既然那么重要,怎么没有人看护啊。”萧玄衣提出疑问“你别忘了,奚族是游牧民族,游牧民族居无定所,就没历史可言,时间一长,大家都忘了。”
“也是,从薛大将军立庙算起,到现在也将近两百年了。”张小盼道。
“对啊,都两百年前的事了,就算有妖魔鬼怪也给震死了。”
“妖魔鬼怪都活上千岁好不好。”
这么争下去也是无谓,刘银屏便举了一个例子。
有个巧匠在凉州做了一只木鸢,木鸢上有个楔子,敲击三次,便能乘鸟回到敦煌家中。有一次,巧匠的父亲趁巧匠不在,就骑上木鸢,在楔子上敲了十几下,结果这只鸟飞到会稽去了。当地人以为老头是妖怪,就把老头给烧死了。
巧匠气愤不过,做了一只木人,手指东南方向,于是会稽大旱三年。后来经高人指点,会稽人带着许多财物找巧匠谢罪,巧匠就把木人的那只手断掉了,当月会稽就开始下雨。
“这那是镇邪啊,这是发邪。”李克用笑道。
“能从敦煌飞到会稽,这鸟也太厉害了。”张小盼惊奇。
“巧匠他爹挺有意思,一把年纪了,没事玩他儿子的鸟干嘛啊。”萧玄衣觉得挺搞笑。
听几个人乱扯,刘银屏忍不住骂了一句:“竖子不足与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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