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李克用弄出来没几天,萧玄衣就开始后悔:自己怎么这么贱!
这李老三也太能吵了,一天能从受降城跑过来好几次,不是让萧玄衣陪他去打猎,就是让萧玄衣陪他去捉鱼。萧玄衣的生活规律全被搞乱。
话说认识李克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萧玄衣为什么现在才觉得他吵。原因种种种种吧,可能是李克用被关了一段时间,情绪有点反弹,还有一个,萧玄衣心情不好。
再加上没有刘银屏在身边,李克用明显精力过剩。有事儿没事儿就来近河小筑折腾萧玄衣。
刘银屏去哪了?从漠北回来以后,刘银屏去了新城。跟李克用的母亲在一起。
前文交代,宪宗年间,沙陀人迁移到定襄神武川的黄花堆,并在那里筑了一座城池,名叫“新城”。沙陀人的妇孺都住在那里。也包括李克用的母亲。
刘银屏虽然是李克用的妻子,但毕竟没过门,两人整天混在一起有伤风化。李国昌毕竟是朝廷命官,这个面子还是得要,所以就把刘银屏送到了新城。
按说新婚燕尔正该如胶似漆,蜜里调油。刚从号子里面出来,李克用大可以请个假回去探探亲什么的。但李克用还就跟常人不一样,把刘银屏往新城一扔就不问了。
这下就苦了萧玄衣了。
这天早上,萧玄衣还没起床,就听外面嚷道:“果然是要饭的出身,睡觉都不关大门。”
萧玄衣虽然没醒利索,也能听出是哪路毛神。当下一拉被子蒙了头。
“大热天蒙着头,跟我装是不是。”李克用已来到床前。
萧玄衣还没翻身表示抗议,被子一下就被掀开了。
“我说二哥,你能不能不这么野蛮?”萧玄衣只剩下幽怨。
“不能!野蛮是我的特长。”李克用嘿嘿直乐。
萧玄衣只好爬起来:“你整天东遛西逛,就不能找点正事儿干干?”
“找什么正事儿啊?”
“比如哈,百善孝为先,老爷子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在整天打理军务,你就不能帮帮他?”萧玄衣语重心长。
“那不是有莫聪帮他嘛。”
“还有你的那个什么都,几十号人,也没见你去操练过。”
“那不是有李霓,史敬思嘛?”
“这么说,振武军要你干嘛?”
“喝酒,游玩,交朋友啊。”
“切!这叫不务正业,知道吗?”
“这一点你还真错了。我家还就把这几件事当正业来做。”
“我就纳了闷了,你们家的家风感情就是怎么败家怎么来啊。”
“这个就不是讨饭出身能懂的了,知道兵法上怎么说吗?”
“这还能上兵法?”
“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你不喝酒、游玩能交到朋友?没有朋友伐谁的交啊。”
“不喝酒游玩就交不到朋友了?”
“对啊,你不从夷门出来,能认识鲁奇和莫聪?你不跟我去北海,能认识张小盼?”
说起张小盼,萧玄衣不禁语结,当下嘟囔道:“不要说她们了行不?”
“不是我说你哈三弟,为了一个张小盼,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我没怎么样吧。”萧玄衣吃了一惊。
“还没怎么样?当年的萧老三可是龙精虎猛,走起路来带风,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有气无力,没精打采,软不拉沓……”
“够了!够了!”萧玄衣连忙打住。
“依我说哈三弟,别整天在家里闷着,有事儿没事儿跟我去转转,这塞北大着呢,美女也多得是,没有张小盼,还有李小盼嘛。”
李克用说到这里,萧玄衣心中一动,便问道:“这附近是不是有个丰州啊?”
“听说过,怎么着,有老相好?”
“没有没有,在雁北镇的时候,听人说丰州挺好玩的。”
“这还不简单,我回去问问,改天咱们去丰州。”
前文说过,黄河“几”字形的顶部有三座受降城:东受降城,中受降城,西受降城,大唐一朝,丰州属于关内道,离西受降城不远。
东受降城驻扎的是振武军,中、西受降城驻扎的是天德军,丰州属于天德军的辖区。
文宗开成年间,三千帐吐混人迁入丰州,经过五、六十年的发展,丰州成了汉胡贸易的大市场,其繁华程度为塞外仅有。
李克用喜欢交游,竟然没去过丰州,这也难怪,从东受降城到丰州至少有八百里。
这八百里,对眼下的萧玄衣来说,还真不是个事儿。一年多前,萧玄衣却为此犯过很多愁。
雁门一别时,白无双给萧玄衣留过口信:她回丰州了。
对这一句话,当时萧玄衣不知揣摩了多少遍,最后总算认准重点:白无双暗示到丰州去找她?
刚到东受降城时,萧玄衣一度有过去丰州的想法,因为忌惮赫连铎,这事儿就难免有些迁延。
踟躇不决的时候,萧玄衣被李克用拐到北海,这一下就蹉跎了一年多。
这一年多来,不知道白无双是否还记得他。
记不记得都无所谓,关键是不要恨他,让人家等了一年多,也不是萧玄衣的本意。
萧玄衣对白无双的感觉,眼下还有点淡,因为在他和白无双之间,还隔着一个张小盼。
一想起张小盼,萧玄衣不禁对白无双怀惭,毕竟是自己负心在先。临出门时,萧玄衣又磨蹭起来:“算了吧,二哥,我不想去了。”
“你怎么跟大姑娘上轿似的。”骑在马上李克用急了。
“我这一走,家里没人,有人来偷东西怎么办?”
“你傻啊,把贵重物品都埋起来啊。”
“贵重物品倒是都藏好了,只是床啊什么的我怎么埋啊?”
“你那破东西谁要啊,再说这附近几百里人都少见,哪来的贼啊?”
“受降城就有振武军。”
“别的我不敢说,真要是振武军的人来偷你的东西,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人家是贼,能让你找着吗?”
“萧老三,你打听打听,这忻、代九州,还有我们李家找不到的人?”
这一点倒不是李克用吹牛,李国昌父子确实威震代北,朝廷拿人都没他们家利索。
萧玄衣一时难辩,只好别作计较:“还有一点哈,上次去北海,不管怎么说,是你自己要去的。这次是我把你拐走,回来老爷子能饶我?”
“这点你放心,早说好了。”
“怎么说的?”
“我跟老爷子说:萧老三的老婆被人拐走了,我得陪他去丰州散散心。”
“是我让给李匡筹的行吗。”
“我得把你说得可怜一点,老爷子才能同意。”
萧玄衣简直要气晕,但事已至此,只好问道:“老爷子怎么说的。”
“老爷子说:中看不中用,这萧老三也太不济了。”
“真这样说的?”
“对啊,老爷子还说:谁敢跟我们李老三抢老婆。”
“切!这次去丰州,我就找个老婆回来。”
“你得有那本事。”
“走着瞧!”
萧、李克用二人出了门。一人一骑,沿着黄河西行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