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即城池,隍是无水的城堑,其作用都是屏障城市。城隍爷就是一座城池的守护神。
俗话说“一城一城隍”,有一个城隍爷就得有一座城隍庙,洛阳城自然也不例外。洛阳的城隍庙在西城广阳门附近。
三人回到城里草草用了些酒饭,便要去广阳门,李克用突然说道:“咱们就这样空着手去?”
“啥意思?”萧玄衣不谙世故。
“去求人家办事,总得有点心意吧。”
“哦,礼多人不怪。”萧玄衣总算明白了。
“老三真聪明!”
这么弱的问题,李克用竟然大赞了一句,萧玄衣不以为然:“不就是让我出钱嘛。”
只是给杨华送点什么好呢?三人不禁大费踟躇,因为杨华是个神道。按李克用的说法,送礼这事儿大有讲究,礼送得不好,不但于事无补,反而可能将事情搞砸。
“不是说礼多人不怪吗?”好容易逮到一句有学问的话,萧玄衣要多说几次。
“你给和尚送把梳子,给男人送盒脂粉,能行吗?”
萧玄衣点点头:“看来古人的话也不能全信。”
这下轮到李克用问“啥意思”了,萧玄衣答道:“礼多人不怪哈。”
唐静象吃了苍蝇一般,实在是忍不住了:“刚才我都想说你。礼多人不怪,那个‘礼’是‘礼节’的礼,不是‘礼品’的礼。”
“刚才你为什么不说?”
“刚才不是要让你出钱嘛。你既然同意了,就不用忍了。”
……
商量了半天,三人最后议定,既然杨华不是人,那就按吊唁的礼仪办。头天刚去过西市,唐静还记得西市有一家买香烛纸马的。
城隍庙和西市都在城西部,大体上算顺路,三人先拐到西市买了一些香烛纸马,还有几刀黄表纸剪成的“泉台上宝”。
因为萧玄衣出了钱,李克用就得出力,跟店家要了一口布袋,将“礼物”装了,扛着直奔城隍庙。
城隍庙在广阳门的御道街,坐北朝南,两边都是沿街的倒座房,拱着一座巨大的山门。很是与众不同。
“这么气派。”萧玄衣不由赞了一句。
“那当然,这位城隍爷的级别高。”李克用道。
“城隍爷还有级别?”
“县城隍爷跟府城隍爷能一样吗?何况这东都的城隍爷。”
“东都的城隍爷什么级别?”唐静问。
“这个……”李克用思索了一会儿:“城隍爷管一城百姓,东、西两京相当,相当于阳间的京兆尹吧,按级别来说最少得是三品官。”
进了山门,便是前殿,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古柏参天,更显得阴气森森。一个正在扫地的小道童连忙上来作揖:“不知施主光临,有何吩咐?”
萧玄衣正要跟他打听杨华,李克用连忙说道:“你忙你的,我们只是随便转转。”那道童闻言便又去扫地了,萧玄衣嘀咕道:“怎么不跟他打听杨华啊?”
“你真是不晓事。”
“怎么不晓事了。”
“这是什么地方?城隍爷的家,咱们到城隍爷家里,给杨华送礼,又没有城隍爷的份儿,你觉得合适吗?”
“有道理!”
“再说了这送礼又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儿。”
“这礼品可是我花钱买的。”
“杨华到这来公干,咱们给他送礼怎么回事啊?虽然不是让他徇私,但城隍爷看到了怎么想?咱们得避嫌不是。”
“道理都在你那,咱们怎么办吧?”萧玄衣不耐烦。
“反正就这么大一个庙,慢慢找,不急。”
三人一边嘀咕,一边探头探脑地往里走,转眼来到城隍正殿。这正殿相当于官府的大堂,也就是城隍爷坐堂问事的地方。
正殿有五间,左右各配十二间厢房。城隍爷在正堂当门坐着,红面黑髯,威风凛凛。城隍爷左右是判官、速报二神,下面立着六个衙皂。
三人看完了正殿便转两侧的厢房,二十四间厢房间间房门紧闭,唐静说道:“前殿还有个扫地的,这儿一个人也没有。”
“也不怕丢东西。”萧玄衣发挥了一下。
“难道都去做法事了?”李克用猜测。
就在这时,就听“吱呀”一声,西厢房的一扇门开了,三人正惊讶之际,里面传出一个声音:“三位请进来吧!”
一间厢房内,一个人面朝里,背手而立。虽然光线不太好,但三人也能看得清楚,就是白天见到的那个老头。
“请问杨华……杨将军在吗?”萧玄衣不敢唐突,上前拱手。
“就是小神的前身。”
虽然有所预料,但三人还是吃了一惊,在三人的印象中,杨华是个大帅哥,就算有些言过其实,怎么也不会是个糟老头。
“山海一别,忽忽已经多日,我等渴见尊颜,特来拜会。”李克用倒是机变。
“多承挂念。鄙陋之身,不便见客,还望见谅!”杨华仍然没转身。
萧玄衣心里挺不痛快,人家连头不回,还谈什么事儿啊。再说上午见都见过了,此时还这般拿捏。
李克用心大无谓,便将那袋子纸钱递过去:“一点俗物,略表微忱。”
“不敢当,不敢当。”杨华连忙摆手。
“我们此来有一事相求,你不收我们怎么开口啊?”萧玄衣插了一句。
“那就却之不恭了。”杨华将背着的手张开,李克用连忙将口袋塞到杨华手里。
杨华口袋拎到面前,也没打开,突然身躯一震:“三位感情是消遣在下来了。”
“杨将军这是哪里话?”
“好走不送!”杨华说着将袋子扔在地上。
三人面面相觑,也猜出这礼送砸了。要是就这样走了,肯定没有第二次见杨华的机会了。
李克用连忙给萧玄衣打了个眼神:“萧老三,我怎么说的?咱们这样肯定会让杨将军生气的。”
萧玄衣会意:“就是要让他生气。要不然杨将军的盖世英风怎么能见到?”
“你的意思是?”李克用接不上来。
“一个人生气了才会露出真面目,杨将军轻易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我也只好出此下策。”
“你怎么不早说,我都没看到。”
“早说了怕你装的不象,露了馅儿。”
“杨将军的英风你看到了?”
“我的头发都掉了好几根,这分明是杨将军的英风所致。”萧玄衣撒谎也够下本钱。
“怪不得,我的脸上象刀割一般。”李克用恍然大悟。
“只是有点遗憾。杨将军始终不肯转身,他的绝代风华我是无缘得见了。”
萧、李两人正在神吹,一个热泪横流的老脸凑过来:“没想到三百年后,我才算遇到两位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