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队到达前方营地,出来迎接的是许褚。许褚拱手抱拳笑道,“任将军,不负重任,一路辛苦了。”
“分内之事,哪敢言苦?许将军这是来迎接你这位小兄弟的吧!”
话至于此,两人相视一笑。
“我这小兄弟,还多得你的照顾。”
“哪里哪里,张猎兄弟身手了得,今天可是立了大功。我先去安顿粮草,就不打搅你们叙旧了。”
“好好好,任将军慢走。”
许褚领着张猎往前走,一边聊起路上的经历,许褚赞叹道,“你小子,不错嘛,难怪任将军对你赞赏有加。”
张猎笑着道,“还是大哥教的好。”
“你小子也学会溜须拍马了。”许褚说罢,往前拍了一把张猎的后背,让张猎往前趔趄了小步。
说话间,已经来到了一片空地,空地正前方一座军帐无比显眼。灰白的布幔上桐油早已在风吹日晒下黯淡无光,甚至布幔上有些看似龟裂的纹。军帐高大无比,比其他的小帐足足高出一倍。军帐五十步内,没有任何遮掩和杂物,只有层层的守卫,森严无比。
张猎知道,这一定是个重要场所,下意识的站直了身姿。
“这里是中军大帐,虎贲的职责是保卫主公的安全。”许褚严肃说道。在这里,许褚不在是以一个大哥的身份,而是以一个上级的身份交代下属。
“你负责守卫侧边的外围,具体的事宜会有人跟你交代。”许褚指了指外围的一个空缺位置。
曹操的大帐,每十歩一围守护,分内中外三围,曹操出行也是如此。按武功强弱,强者守内围。不过曹操疑心重,凡是新来的只能先守侧外围,曹操是绝不会让不熟悉的人近身。否则论张猎的身手,跟随父亲学过高超剑法,又长期跟着许褚历练,入选内围守卫绰绰有余。这也是后来,张猎从许褚那里得知的。不过曹操对许褚是无比信任,从不生疑,这也是为什么许褚愿意死心塌地的跟着曹操的重要原因。
......
简单交代完毕,许褚转身前往中军大帐,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身回到张猎面前,略有些担忧的说道:“站在了这个位置上,稍不留神,可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所以,你一定要万分警惕。”
“外面的敌人,无非就是在战场上拼刀枪的士兵,而能来到这里的敌人,你可知道是些什么人?”
张猎似懂非懂的摇摇头,”这里守卫那么森严,还能有敌人潜进来吗?“。
“正因为这里守卫森严,所以能突破重重守卫,来到这里的,非顶尖高手莫属,能被派来刺杀主公的,你觉得这种人身手应该是何等的了得?他要取你性命,又是何等的易如反掌?”
张猎仿佛感觉到一丝凉意,许褚说的没错,按这个逻辑来推论,能来到这里的确非一般人,也许只是瞬间的迟疑,便身首异处。
张猎咽了口水,有些紧张,但随后又带着自信说道,“大哥放心,我一定打起十二分精神。”
“好”,许褚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张猎走向值守的位置,便朝着军帐大门走去,径直推帘而入。
张猎虽然知道许褚是曹操身边的红人,但从未跟随过许褚参与过公事,仅仅是生活上诸多交集,所以对这个大哥在军中的地位不甚了解。直到许褚进门的时候,张猎才明白许褚究竟有多深的曹操器重。在曹营,即便是夏侯将军这样的人要进军帐见曹操,都需要先通报后再进入,而唯有许褚可以随时随地进入,可见一斑。
......
......
在曹操身边当护卫的日子,可比曹琳那边当护卫的日子苦多了,不仅值守时间更长,而且强度更大,不过对于张猎这种常年风餐露宿在野外生活的人来说,这点算不得什么,最麻烦的还是遇上某些人。
“这不是张猎嘛,听说你死乞白赖,赖着许将军,倒让你混的不错啊!”
说话的人,带着嘲弄,伸手把张猎拦了下来。
张猎刚轮完值,正准备回去休息,突然看到一只手拦在自己面前,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张猎抬起头望去,明媚的阳光照过来,差点没认出这个人就是夏侯楙。夏侯楙变化非常大,皮肤被太阳晒得有些黝黑,穿上了一身戎装,俨然没有了许都公子哥儿的模样,也难怪张猎一眼没认出来,不过夏侯楙那嚣张的架势到没有变。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张猎尽管非常想痛揍夏侯楙一顿,给小雪解气,但是想起军中规矩,斗殴着军法处置,也就想忍忍算了,于是想绕过夏侯楙离开。
可夏侯楙不这么想,难得见到仇人,不趁机报上次的仇怎么能解气,一想起上次被父亲打的皮开肉绽,心里就来气。如今在军营,夏侯楙借着父亲的威望,好歹也是一个裨将,比起张猎这个小小护卫军来说,还是高了那么几等。不过夏侯楙毕竟在军中待了一段时间,深知曹操军队的法纪森严,也不敢明目张胆动手,就是想着羞辱羞辱张猎,一雪前耻。
“这么急着,去哪啊?”夏侯楙再次伸手拦住张猎。
“让开。”张猎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怒气,一想到上次小雪受辱,张猎就有些控制不住怒火。
“哟,脾气倒挺大的。不过也对,山里来的野小子,仗着许将军的威风,当上了看门狗,狗的脾气大也正常,就喜欢对着人吠。”说罢,夏侯楙得意的大笑起来,他身后带着的两个小兵也跟着笑出了声。
“不过像你这种人,也就只适合当当看门狗,要是我们不在外面打仗,你们里面这些人,早就被野狗舔着尸体了,哈哈哈”
张猎知道夏侯楙想做什么,无非就是先羞辱自己,想激怒自己先动手,最后以违反军纪的罪名来处置自己。跟夏侯楙这种人耍嘴皮子可不是张猎的擅长,就算他把军纪搬出来,估计夏侯楙也不会害怕,毕竟他没有动手。
对付这种人,就要找到让他害怕的东西。虽然夏侯楙没有触发滋事的军法,但军法可不单单滋事这一条。
张猎不怒反笑道,“虎贲是丞相的护卫,由许将军亲自挑选,你刚才辱骂我们是狗,那是不是指许将军故意挑了一群庸才来守卫丞相的安全,那岂不是间接说许将军罔顾丞相安全?我好像记得军法之中有一条诬陷罪名吧。”
夏侯楙听到张猎反问,笑容渐渐消失,有些惊愕。
张猎继续说道,“每个护卫都需要丞相亲自过目同意,你辱骂护卫军是狗,莫非是指丞相有眼无珠,人狗不分?这,你可是连丞相都辱骂了,罪名估计不小啊。这些话,若是传到夏侯大将军耳中,不知道某人会不会又被打的皮开肉绽啊。”
夏侯大将军自然指的是夏侯楙的父亲夏侯惇,张猎知道夏侯楙惧怕夏侯惇,所以特意将上次夏侯楙被打一事暗挑了出来。
此时的夏侯楙,被张猎这么一吓唬,早已经没了刚开始的底气,一时语塞,两眼恐慌。他身后的两个士兵,也不敢再言笑,也屏住了呼吸,不知所措。
夏侯楙气急败坏,惊慌失措的说道,“你,你血口喷人,我可没有辱骂丞相和许将军。”
张猎没有理会夏侯楙的辩解,继续恐吓夏侯楙,“这是让夏侯大将军知道,某人顶多挨一顿揍,可这话让丞相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人头落地呢?”
张猎特意加重了人头落地的语气,夏侯楙吓的冷汗淋漓。
他明白张猎和许褚的关系,如果张猎跟许褚说了这话,再添油加醋,难保许褚不会相信。再加上许褚与丞相的亲近程度,这话由许褚传到丞相耳中也不是不可能。退一万步,即使自己狡辩不认帐,那身后还有两个人证呢,虽然这两个是自己的跟班,但一旦涉及到掉脑袋的事情,谁能保证他们不自保呢?
......
明媚的阳光,照在张猎的脸上,显得无比轻快,相反背对阳光的夏侯楙,脸色十分难看,就像蔫了的茄子。
夏侯楙不得不低声下气,一把抱着张猎的手说,“张猎兄弟,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噢,不对不对,是张将军,张将军,刚才是我的错,是我有眼不识泰山。看在我父亲和许将军的交情上,您别跟我计较。”
夏侯楙甚至打起了两家的情分牌,看着眼前的样子,张猎觉得有些好笑,却又忍住没有笑出来。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一个洪亮的声音喊道。
张猎和夏侯楙抬头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许褚正快步走来。许褚路过,看见这两人纠缠在一起,又想起两人往日的恩怨,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便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走来。
夏侯楙生怕张猎说些什么,便赶紧抢先答话,“没事没事,许将军,我们俩闹着玩呢。是吧,张猎兄弟,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啊。”夏侯楙说完,怯生生的朝张猎使眼色,希望张猎说些好的。
张猎看夏侯楙的样子,心软也就放过他了,对许褚说道,“许大哥,没什么,我和他偶然遇见,就聊了几句。”
许褚一副怀疑的眼神,不过也不好说什么。夏侯楙见张猎没有刁难自己,便赶紧打圆场,“许将军,你们聊,我有事先走了。”然后快步带着两个跟班离开。
夏侯楙咬牙切齿,走入军帐,掀开军帐门帘一角,看着远处和许褚交谈甚欢的张猎,恨恨说道,“迟早有一天,我要你死的很惨。”
夏侯楙缓缓放下门帘,阴鸷的眼神死死盯着张猎,愈发恶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