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甚!”我怒瞪小金一眼。
“哈哈哈!”他哈哈大笑。
“你这头发不怎么样。”小金看看我身上的新衣服,又看了看我的头发,不是很认可地说。
“上回理得发,是不是长了?”
“长倒是不长,但确实需要修一下。”小金审视我一眼。
“走吧!砰!”小金把车后盖合上。汽车驶离商场。
“小金,边开车边打电话,说要一个什么美发店早点开门。”这气势好像他是老板似的。
小金果然把车开到一家美发店,它还没开门,我光从头顶的那个广告大牌子也能想象它里面富丽堂皇的样子。
“你在这等着吧!我把车停那儿,唉!我都跟人说好了,美发师来了就帮你弄。”小金最烦人磨蹭,现在让他在这等人开门,等人理发,对他来说确实是折磨。
“小金哥你找地方先歇着去,我一个人就行!”我没让他等我,善解人意地说了这话。
“给!出门不装一分钱的,我就见着你一个。”小金是个好人竟然给我一小叠钱,等他把车开走,我背过身去匆匆数了下那叠钱,有900块。把钱揣我新衣服的裤子兜里,回转身再次面向大街。
一个物体就在街角的一个大铁皮垃圾箱的旁边蜷缩着,我也是无聊走了过去。
“唉!该起了吧!”我脚碰了碰那个蜷缩在地上的躯体,尽管我用力不小,可我也不愿意承认我是在踢他,我昨天被打的一幕还没消呢!
“唉!”我踢翻他盖在脸上的镂空破草帽,编织草帽的小麦草辫缝隙里的黑污清晰可见,一张侧脸现在我眼前,只是这人微张着嘴,露出半隐半现的淡黄牙,半睁着眼,脸上是不知多长时间积聚的黑,还混着自身皮肤的汗油。老远就能闻到他身上的臭味,跟隔壁垃圾箱散出的臭味不同,比那个还恶心。我都后悔用新鞋碰他。让我奇怪的是,这个点钟一般的流浪汉早就起来了,他一个在野外生存的警惕心总该时时有,上回我可是见识过的,现在他这样,我断定他病了。
“算了!”我自己还是流浪汉呢!哪有管闲事的资本,他也就一个热感冒吧!我转身就走。
“唉!你放手!”看着病弱无力的流浪汉突然拼命地抱着我的一条腿,我惊讶着。
“哇啦!哇啦!”的声音从他口中‘说’出来。我也不想分析他‘说’得是甚。我愤怒地盯着他的脏污黑手,手部皮肤即使在夏天还裂着深纹,纹路里也是乌黑,指甲缝隙满是乌黑。我猜那多半是挠头后,头上的头油污泥留在指甲缝里,裂着的深纹应该就是手癣,厌恶地蹬开他的钳制。
“咚咚咚!”我走出十来步,听到声音就回了头。流浪汉不知怎么爬起来给我磕头,那个画面太震撼,我都不敢看了。就要转头时,他注意到我竟然“哇啦!哇啦!地‘说’了半天,最后双手合十就和拜神一样拜我。
“也不晓得给我几张零钞。”我心痛割肉般地揪出一张100的,心里难受死了,抱怨小金的不周到。
“给,大哥给你买药的。”我显然受不起他拜神一样拜我,不过我这100块,让他叫句大哥,还不是天经地义,尽管他是个哑巴。
“哇啦!哇啦!”他好想听懂似的这么‘说’了老半天。奇怪的是他没有把钱收起,而是继续跟我‘交谈’,期间用他的黑手指了指头扶了下额,还有指了下肚子,用两根指头比了个吃饭的动作,而后又用一手比个手握杯子喝水的动作。
“靠!哪有你这样的?!”他的意思是现在他头晕,让我给他买吃买喝。什么时候流浪汉、乞丐都成大爷了?要人伺候?
“你起来,再装?”我要收回他手里轻捏着的那张钱。
“哇啦!哇啦!”他除了说话眼里还露出痛苦的神色,跪着的身子晃了晃眼看着就要往我腿边栽倒。
“行了!你,你要晕就往那边倒,我一闪身,揪出他轻捏的那张钱,穿马路去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买了两份粥提溜过来给了他。
“药店不开门。”我说。说完就去那个美发店,美发店的店员正好在开卷闸门呢!
“小帅哥,早啊!金哥跟我说了,一会儿包你变得更帅。”美发店员接待客人还真有一套,我看着他那头黄毛夹着挑染的几缕蓝毛也觉得亲切。说实话他长得一般,个子平常的高度,可能是属于时尚圈很会打扮,比路人的气场高好几个等级。看着他裁剪合身的长袖薄西装我觉得很漂亮,并不觉得他这么穿有多突兀。
“进来!”他把我让进店里。
“坐!”他又把我让理发椅上。
“不洗头么?”说实话我有两天没洗头,这么一说头皮一痒,伸手就抓挠了两下。抓完从前面的大镜子看到他穿着整齐,一脸审视的模样,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他还在审视我,对我的小动作没有露出评价的意味。
“先不洗,剪完再洗,你这头发再长点会更好打理。”他决定要剪什么样就拿剪刀动起手来。与村里干老头子和他儿子给我剪的不同,他指夹几根毛几根毛地剪,有些时候他虽然拿剪子剪了下头发,可我根本没有看见掉落的碎发。
“别动!”美发师喝止我。我乖乖地正了下身子,他把双手放我脸上示意我按他的角度轻扭下头,我照做了。
“唉!理个发这么久,我腰酸背痛,脖子也不舒服。”心里不耐烦。又经过很长时间。
“行了,你看下满意不!”他一说这话,我算是解放了。只匆匆看一眼镜子就往洗头的地方冲,不过我还是看清了我的新发型。前面没那么短,好像脸型比以前好看。这回我更放心的洗头发了。
“你用这个,还有这个。”美发师递给我两个瓶子,一瓶洗发水,一瓶护发素。不过瓶身上是外文,一看就是糊弄人的牌子。我心里不屑一顾,不过用时还是狠狠地倒了一坨在手里,牌子不好洗发水有种好闻的淡香。
洗完头发我要擦时,美发师不干了。
“把护发素抹上啊!”他提醒我。
“不用了,我不喜欢油油腻腻的感觉。”我拒绝。
“那不行!”他没说完就倒他手上护发素,不顾我躲,硬往我头发上蹭,没法子,我不想我的手上有那种腻腻的东西只好由他。等冲完头发,他有给我吹干。我实在想拒绝,可最后还是放弃了。
“那个,多少钱?”我心里没底,认为这回理发的钱可能不会少。
“不要钱。”他说。
“你跟金哥多说句好话就成。”他眼神复杂,我能听懂他可能得罪过小金。
“慢走,有空过来!”他把我送出门,还倚在玻璃门口瞧了我一会儿,才转身回去。
“他那该是忌惮的眼神吧?!”我心里不平静起来。
我遥遥看了一下,黑手又躺在地上。我过去看,他没有晕倒只是虚弱地躺着,眼睛还是半睁。我要离开时,他挣扎着站起来,我走了几步,他左摇右晃着踉跄跟着我。
“你自己都这德行了,我要你没用!”我转身说。
“哇啦!哇啦!”他又在跟我‘交谈’,还很有意思地捏捏上臂的肌肉,我被他都气乐了。
心里计算了下,养一个流浪汉虽然不费多少钱,可对我来说也是负担,不过这会儿,我正需要人呢!暂时拿他充数吧,多一个人多双眼睛,即使有人偷袭我,他‘哇啦!哇啦!’的一提醒我也好逃跑。
“你愿意跟着我也行,不能给我惹事,更不能提无理要求,我保你饿不死,如果你敢要好吃的,马上给我滚蛋!”我这么约束他。
他好像听懂了,点点头。
“小帅哥!”美发师在他店门口叫我。
“怎么了?”我走过去。
“金哥说他有事儿,你想回去也行,在城里玩会儿也行!他晚上7点来找你!”美发师冲我笑着说。
“知道了!”说完话,我离开他的店门口,等他转身回去后,黑手才从那边过来与我汇合。
“倒蛮懂事!”我找到他的一个优点。
“先去洗澡,然后吃饭,最后给你买点药!”我跟他说。
黑手点了下头。
“妈的,又要老子破费。”心疼我的钱啊!
“哇啦!哇啦!”黑手又跟我交流上了,意思是他很能干,只要不头晕,很能打架,‘说’完又捏了捏他的上臂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