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村全面拆迁后。夏卫国叫李宇给我捎话,说是村里的安置房也有我的,条件是,要我回他身边。我想也不想就拒绝了。至此,我跟夏卫国的关系彻底降到冰点。
还有一事要我心烦。覃沐勇盖安置房的合作伙伴是找到了,可是像龙哥和飏哥那些人也位列其中,当了小股东。我心里一百二十个不放心。李贇虽然也是股东,可我听说,他占的股份极少。这样一群乌合之众都参与到覃沐勇的公司,不正说明覃沐勇真的是没钱了,要不他怎能什么人都要?
拆迁李家村,直接导致村民的家庭矛盾激化。有的人竟然为了分房子与公婆打架,吵闹着要离婚。有的老人被指责,分家不匀,偏三向四。我在村里溜达时就时不时的碰上这事。
“你个老不死的,我嫁你家多少年了?也不见你对我多好。相反在城里的二儿媳一来,你就好吃好喝好招待。人吃完了饭都不带收碗的,你还笑吟吟地说,“你歇着,妈来收。”
“呸,亏你说的出来,人家当你是妈吗?她也不是从你肚皮里跑出来的,都是一样的媳妇子,你倒好意思腆着脸讨好她。我是没给你吃还是没给你喝,你说?本来村里的房子就是孩子他爸辛辛苦苦自己盖起来的。现在拆迁,安置房当然是归我们了。你倒好,居然还有脸提,说‘房子也有老二的’!他们凭什么坐享其成?他们凭什么分我的房子?他老二家是看着他哥比他强了,见着眼红了吧?嘿,我就是让他们眼红去,以前说着给我们妞他家小爱林的旧衣服穿。可是到头来怎么着了吧?左邻右舍来猜猜!她说他家小爱林也没得穿,这几身衣服她还要接着穿。啥子人嘛?呸,老娘能熬到今天凭的是什么?就是要出一口气,现在终于让我等到了。他们只配羡慕我的份。从今往后我家妞天天穿新衣服。……”
这个妇女过去隐忍,这时就像被束缚多时的猛兽终于挣开牢笼一样。肆意发泄着积聚心里许久的怨恨。她穿着邋遢,就是那种忙着只顾别人的衣食住行,而把自己搁在最后的朴实村妇样。由于年久不打扮,她都不知道自己也曾有过美丽动人的年华。岁月无情,脸上沧桑有痕,每一道深纹是苦难,是负担。她在这一天竟然全面爆发了。
这时已经四散的旧邻又像被磁石吸住似的,重新围聚。对他们家的情况评头论足。她的婆婆,那个虽然年纪很大,却穿着得体干净的老人,这时坐在被拆了一半的台阶上默不出声。
……
“夏衡,你家都拆了,你还在村里转悠啥?”王与众不知何时到了我身后,他这一句话突兀地冒了出来。把我震半天才反应过来。
“我没事闲看来着,你家拆了没?”我转身问他。
“都搬空了,就等着拆。”王与众回答我。
“你家分了几套房?”我问他。
“也就三两套吧!”王与众不希望我问得这么直白,大略回我。
“王与众你这周末假期也不去找活干了?”我又问他。
“我是特长生要画画的没空去。”王与众这么回答我。
我说嘛,他这人怎么越来越会穿衣打扮了,原来是学了什么艺术!也罢了,干活的事,我自己寻去。
“夏衡,你说起这事,倒是有个活你能干。”王与众悄然一笑地说。
“什么活?”我问他。因为这时身后传来这对婆媳的再次吵闹声。我跟王与众离开这里边走边谈。
“就是我老师需要一个画画的模特,你合适去,待遇从优。”王与众这么说。
“你算了吧,我要找的活是做工的那种,你那种不能算。”我赶紧拒绝,什么模特?那是高危职业,想我夏衡清白无瑕,哪能干那事?再说我可是有主的人,总不能让恶老虎不放心我不是?
“那我就没啥活介绍给你了,以后不用再问我寻活了。”王与众说完跑走了。
第二天,是周日。
我跟覃沐勇去了要盖安置房的那块空地。那块地真的不好,以前是旱地。这天都暖了,由于人们不播种,一点生机盎然的劲头也没,连杂草也长得稀疏颓废。地理位置也不好,紧邻人人嫌弃的垃圾场。
“覃老板,你在这儿盖安置房不是找事嘛?村民肯定不让。找你麻烦咋办?”我抱着覃沐勇的胳膊,担心地抬眼看他。
“以后,把垃圾场一填埋,上面一绿化可是公园,到时候不愁他们不住,剩的商品房还能高价卖出,不愁赚不到钱,夏衡,你要不要投资?”覃沐勇把我整个人抱住下巴磨蹭着我的头,笑声爽朗精明。
“投多少?我又没钱,要不把我投进去得了?”我也笑得恣意。
“把你家的传家宝,那个小石臼抵投资得了。对了,你不是还有几千块么?也投进去好了,赚了钱,可是翻数倍的!”覃沐勇好像挺认真地说。
“行啦!你说的我都依,不就是赔钱嘛!”我爽快地答应了他。
转眼期末考试来临。尽管我不想再念了,可人要面子。我还是临时抱佛脚,死背硬记功课。
这天晚上,即考试的前一天晚上。
覃沐勇莫名其妙的竟然半夜发烧。我像没头苍蝇似的,火急火燎把他送到医院。经医生检查是重感冒。还说,幸亏送来及时要不就转成肺炎了。听的我心“呯呯”乱跳。这个恶老虎真不让人省心,跟着什么人去凉山玩。看!这下好了,玩出事了吧?我是想跟着来的,他再三说要我在家复习,还说考不好要我晚上小心点。那我还不是乖乖听他的了,结果给我弄出这么大的事。
覃沐勇输过液后才退了烧。这时我看表第二门已经开考了。
“算了,反正我也不准备念了,不考就不考吧。”我心里这样想,拿了脸盆就去打水。我的恶老虎即使病了也得干干净净的。
“夏衡,你去考试吧。这有我就行。”小张把脸盆抢过去对我说。
“不考了。”我还是把脸盆里的毛巾拿起给覃沐勇擦脸。
下午时。覃沐勇终于清醒,非要小张送我去考试。无法我就去学校考了一门。班主任在走廊里碰见我时,瞅了我好几眼。那样子就和我跟他有仇一样。
几日后,放考试成绩。我因缺考两门年级倒数第一。班主任逮住我这顿教育。直说我这人不负责任考试都不来,还说就我这态度以后出了学校到社会也没人跟我共事。又说要叫我家长让他来配合学校一起管我等等。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不管咋说放暑假了。有事无事都一身轻了。恶老虎也恢复健康再次活蹦乱跳的。
“夏衡,你没考试都怨我。要不假期我给你补课呗,保你下学期考好。”覃沐勇在餐桌对面这么说。
“你不是说你不会,教不了我嘛?”我抿着勺子瞪着他说。
“你又断章取义,我是那么说的么?”覃沐勇不满地摸了下我的头发说。
“你就是这么说的!”我大叫。
“对,夏衡说得对。”小张这时在旁边怪声怪气的插话。
“叫你取笑我们。”覃沐勇把小张要夹菜的那个盘子移走了。我看着困窘的小张“哈哈”大笑。
假期。
我再回到李家村。这时李家村拆迁已完毕。村里只有少数村民。他们大多数人也是留恋地看着还来不及被渣土车倒掉的建筑废料。换句话,他们看到的只是他们屋子的废墟而已。当然,我也看到了我家的废墟。在废墟面前也能分清三等六级。我家屋子的原地盘,就是椽子和砖瓦的小废墟堆。别人家可是钢筋水泥的大废墟堆。别人家的建筑废钢还能卖给收废品的。我家的可没有一点再利用价值。不过房子都叫夏卫国霸占了。我这辈子也不想再染指它了。
在村里转了一圈,自然又到覃沐勇的工地去了。是他盖拆迁安置房的工地。
“夏衡,你来了。”龙哥同我打招呼。
“这就开工了?龙哥你负责做什么?”我笑着问他。
“现在在挖地基。我就负责监工。”龙哥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
“工地的塔吊还没有?”我环视一周没有找到塔吊,就发问。
“哪有那么快!现在只挖地基。”龙哥一笑说。这时他把烟也撇给我。那意思是叫我随意。我也抽出一根烟借了他的火试着吸。
“龙哥我也跟你干吧!”我吐出一口烟,压抑住咳嗽说。
“那得问覃老板。”龙哥显然是不想惹这个事,推脱回我。
“他同意。”我赶紧说。
“要我说,你还是学生也不用着急干活。”龙哥还是不想答应我。
“学不下去了,这学期考试,我败兴的考了倒数第一。”我看着他的脸说。
“唉,那行!你明天来上班吧,跟着我干。工地上你还不熟悉,来了先不要乱跑。”龙哥嘱咐我说。
“这个我懂,哪能乱跑?”我笑着答应,又吸了一口烟。
“夏衡,你在这站站就回吧,覃老板不在这儿。”龙哥说完有事走了。
“这个恶老虎跑哪去了?”他在李家村口把我放下,往安置房工地的方向驶去,可这会儿他却不在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