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柏岭和欧阳廖来到巡检府,很多拉脚马夫,三五成群靠在的马车边抽烟袋,城内的各大路口,依然被阻得水泄不通。
从知州衙到巡检府的这段路,还是相对畅通,欧阳廖亲自带人驾车,一路呼啸地来到了巡检府大门口。
碧锋正在维持秩序,这些拉脚马夫,全部静坐在巡检府的门口。
看到有人过来,这些人纷纷站起,嚷嚷着要给个说法,今天不交出当事者,不赔礼道歉,他们就绝不罢手。
欧阳廖已经在堂议上,听明白了徐大人话里的意思,既然这些人是被煸动的,有目的地针对知州衙,那么其他的人,只是稀里糊涂做了帮凶。
于是他扯开嗓子吼道:“大家静一静!我是典狱的欧阳廖,现在知州衙副学士杨柏岭,代表知州衙,州令衙跟大家说说,我们一起解决问题!”
有人在人群里道:“都不交出当事者,说什么屁话啊!”
“对!我们要求当事者赔礼道歉,官府的人了不起啊!撞了人还打人,那几个巡检杂役更不是东西,凭什么把受害者关起来,当事者反而逍遥法外!我们要公道,我们要公道!”
杨柏岭大声喊道:“大家静一静,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得有个办法解决,现在知州衙、州令衙正在商量结果,派我来和大家做沟通,今天发生这件事,是大事件,关系了整个州城的经略运转,也关系到广大百姓的安居生活,你们这样是不对的,有什么问题可以到官府去,有冤告冤嘛!”
“我可以告诉你们,现在你们这种行为,完全是冲击衙门,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要解决事情,你们派几个人,我们坐下来好好说,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官府赖不了你们的帐!”
杨柏岭喊了一通,这些人巍然不动。
“知州衙,州令衙已经拿出了自己的诚意,剩下的就看你们自己了,如果知州衙,州令衙做到了这一点,你们还不能接受,那就是蓄意造反了!”
说到这里,欧阳廖在他耳边道:“宋州令来了!”
宋念堂接过话茬,扯着洪亮的声音道:“大家听好了,我是化州州令宋念堂!现在责令你们立即离开,留下几个主事的,跟我回州令衙说话!”
宋念堂看着天色,道:“给你们一炷香时间,自己考虑后果!”
宋念堂果然霸气,很多人看到他的时候,开始松散,慢慢地就有一些人开始后退,上马车准备离开。
一个,二个六七个,这些人就这么走了,屁也不敢放一个。
杨柏岭等人看在眼里,暗暗心惊,宋州令好威风,自己千言万语,抵不过他一句话!
这时,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离开,一辆辆马车慢慢地消失。
这时候,有马车商行的大掌柜,急急忙忙赶过来,宋念堂看了他一眼,道:“这个时候跑过来看热闹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看你这个商行也不要开了,就地查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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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茂先接到杨柏岭的笺条,事情摆平了!
真的就这么摆平了吗?徐茂先一直站在窗口,凝望着夜空。
拉脚马夫是散了,整个事件来得这么突然,闹得这么轰轰烈烈,去得也这么干干净净。
整个州城,就像来了一场地震。
这场地震撼动了很多人的心,有人在心里暗自得意,也有人在心里傍徨不安,有人目无表情,充当了一个旁观者的角色。
黑夜中,有很多少张脸孔,令人看不清也解不透。
宋念堂刚才那几句话,威风凛凛,霸气十足,三言两语,硬是镇住了这些人。
徐茂先的眉头紧锁,目光如矩。
华正和老何站在那里,战战兢兢,两个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华正更是脸色苍白,额头上大汗不止。
论责,当然是华正主要过错,而老何做为一个老马夫,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徐茂先看着这两个自己身边的亲信,居然被人家一网打尽,不由有一种愤怒,痛心的感觉。
这只幕后黑手到底是谁?简直是无法无天,视自己如不顾。
徐茂先的额头上青筋暴露,可谓是愤怒到了极点。
为官多年,他历来是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的原则。
虽然他现在看不见幕后的黑手,但他似乎已经看到有人,在冲着自己得意地大笑。
这一次,狠狠地打了他徐茂先的脸。
杨柏岭和欧阳廖回来了,两人站在那里喊道:“徐大人!”
知州后堂里,气氛凝重,两人进来的时候,无形中感到身上多了重压力。
事情只是暂时的缓解,并没有得到彻底的解决,现在很多人,都在看徐茂先将怎么收拾残局。
徐茂先转过身来,朝两人点点头,杨柏岭将刚才的一幕,如实呈报给了徐大人。
徐茂先听了之后,一言不发。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宋念堂,杨柏岭一番苦心,说了一大通话,抵不过宋念堂三句话。
而且宋念堂的话里,更是透着匪气,不可抗拒。
他不是跟人家商量,而且直接大棒砸下来,命令所有人退下,违令者死!
这份霸气,非一般人所能比拟,这也让徐茂先深刻地意识到,宋念堂在化州的根基固若金汤。
当他蓦然发现,后堂里的气氛异常紧张,连欧阳廖和杨柏岭,都有些不由自主地感到压抑。
徐茂先猛然惊觉,自己不能动怒,要冷静,动怒就落得下乘了,被对方激怒,是极不理智的行为,更有可能中了别人的圈套。
拉脚马夫这件事,徐茂先被人抽了脸,狠狠地抽了一记耳光,不行,徐茂先觉得必须得反抽回去!
否则知州衙的威风何在,徐茂先的威风又何在?
宋念堂能在从容之间,进退自如,三言两语解决了的这件事,徐茂先要是动怒,反而被人家看笑话了。
一个从容若定,一个勃然大怒,两者高下立判。
想到这里,徐茂先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今天的这件事,是华正与老何的错。
华正不会驾车,却撞了人,这是事实,但这不是错误的根本。
关键的是两人没有做好善后,以致让人抓住把柄,推波助澜,将一件平常之极的小事,演变成了化州史无前例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