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天子诏见李东风
同样的是在中秋这一天午后，远在京城的李东风前往皇宫，接受皇帝诏见。
头一天在参加完朝会之后，内廷传来谕诣，诏令李东风晋见。李东风上一次单独见皇帝，还是在远赴林州就任的时候。时光荏苒，六年过去了，李东风在政坛之上更加成熟，而天子却日渐老态，据说脾气还不好，总爱发无名之火，大臣们面见皇帝之时，都是战战兢兢的，出来之时都是汗流浃背。
乾清宫里，李东风大礼参拜之后，大顺天子肖允昌手一抬：“起来吧，李卿，在边关六年，辛苦了。”
一听这话，李东风的眼泪就出来了，哽咽着说道：“臣多谢皇上挂念，臣为皇上牧守边疆，这是臣的本分，臣不辛苦，倒是皇上要保重龙体，这几年不见，皇上又是清减了些。”
摆了摆手，隆昌道：“谁是真心的为国操劳，谁又是在为自己当官，朕清楚得很，李卿在林州治理有方，得到一方百姓拥戴，这是百姓之福，社稷之福，朝中如果多些象李卿这样的，朕又何必事事操心？”
说了几句话，隆昌有些上火，咳嗽了几声，挥手示意欲上前来的内侍退后，自己端起茶碗来喝了几口茶，平息了一下呼吸，然后对内侍道：“给李大人赐座。”
内侍从旁边搬过来一个锦凳，李东风谢过皇上之后，才是在锦凳上挨坐着小半个屁股。
隆昌道：“说说你这几年在林州的情况吧。”
李东风欠着身子回答：“回皇上的话，臣这几年在林州，主要做了几件事，一是理顺了林州与各方的关系。在臣上任之前，林州与晋州为着边界之争发生过多次的械斗，为此，臣多次派员前往协调，又出面与晋州方面进行沟通，三番五次之下，总算是解决了这个历史问题。与军方的关系以前十分恶劣，娄山军常常以拖欠军饷为由骚扰地方，地方上的士绅都是怨气冲天，臣调查了这一问题的根源，林州在向娄山军转输军饷的过程之中，确有不到的地方，涉及此事的官员都被都察院派员处置了，此后就再无拖欠之事，臣也与娄山军作了保证，在臣的任期之内，不再发生拖欠军饷之事，双方的关系才是缓和。
臣做的第二件事是配合娄山军办好互市会，以前在林州境内骚扰商队、甚至抢劫商队的事时有发生，臣在与娄山军的关系改善之后，在娄山军的配合之下，发动五县民壮，打掉了长期做无本生意的几伙土匪，目前在林州，如果说是路不拾遗那有点过头，但是抢劫之事少之又少。
臣做的第三件事就是鼓励百业发展，林州背靠大山，边民彪悍，有狩猎的传统，但是以前都是无序的狩猎，一年四季的都有人在山里打猎，这样一来，山中动物的生长环境不好，猎物越来越少，猎人的生计都有问题，而且单打独斗的猎人伤亡较大。臣的做法是在各乡组织狩猎队集体狩猎，一年之中只允许春秋两季进山狩猎，这样就可以避免揭泽而渔，又能减少伤亡，而且得到大多数人的赞同，这几年实行下来证明效果良好，朝廷的贡品也有了保证。
皇上，还有一件事，这大半年来，在林州出了一位了不得的神医，他的医术可说是活死人肉白骨，十分神奇。他不光是自己的医术好，却并不保守。在林州最大的医馆济善堂坐堂当大夫，还把自己的医术教给其他的大夫。”
“哦？有这样的人？”隆昌问道。
“臣可以证明这一点，臣在前一段时间得了胃晥痈，就是他给臣开肚做了手术，把臣给救了下来。”李东风十分肯定的说道。
“开肚？手术？”隆昌疑惑道。
“就是在肚子上开一个口子，把胃坏了的部分割掉，然后缝起来，臣冒昧，请皇上观看臣的伤口。”
隆昌点点头，站起来走上前，李东风解开下摆，露出肚子，一条刀疤出现在隆昌的眼前。
“就是从这里打开的？”隆昌问道。
“正是，当时臣痛得人都想寻死了，是被人抬进手术间的，可是喝了石大夫的一碗药之后，人就睡过去了，等到我醒过来的时候，人就趟在了病房之中，肚子不怎么痛了，就是多了一条刀疤。”
“那个神医姓石？”隆昌又问道。
李东风放下衣襟，道：“是，叫石一凡，今年刚刚十八岁，前几天过的生日，臣还送了一方砚台，他回赠了一副丹青，名为大江东去图，这副丹青臣带过来了，请皇上御览。”
内侍从外面拿过来李东风的一个卷轴，在隆昌的面前打开，大江东去图展现在隆昌眼前。
隆昌观赏了一阵，赞叹道：“想不到年纪青青的，医术超群不说，这一手丹青和书法就让人叹服。”
“还有更神奇之处，臣在见到他的第一眼的时候，可是让臣差点惊掉下巴。他象极了一个人。”李东风激动的说道。
“谁？”隆昌下意识地问道。
李东风压低了声音：“先太子肖弘德。”
隆昌惊愕地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盯着李东风，似乎是在问这是不是真的。
李东风又让内侍拿来了一副画：“这是臣画的石大夫的画像，请皇上观之。”
隆昌亲自拿起画像，打开一看，整个人都陷入了震惊之中，继而激动起来，嘴唇哆嗦着：“这是真的，这是真的.....”
李东风与内侍一道扶隆昌坐了下来，隆昌还在看着画像，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泪水浸满了双眼。
就这样过了一会，隆昌抬起头，接过内侍递过来的手巾，擦了擦眼睛，对李东风道：“李卿，你把认识他的经过给朕讲讲。”
李东风祥细地从自己如何得病，济善堂的钱掌柜带石一凡一同去府衙，自己见到石一凡的时候，是如何的难以置信，到了济善堂后，接受石一凡的手术冶疗过程，讲到在病房里对石一凡的试探，石一凡的对答，一直讲到到石一凡赠画的过程。最后说道：“臣与先太子见过多次，对先太子记忆犹新，断没有记错，石大夫给臣的感觉，活脱脱就是一个先太子年青的模样，除了口音以外，连神态、姿势都是一模一样。”
隆昌从李东风的讲述之中，想要抓住一个似有似无的东西，那就是这个叫石一凡的小神医，自始至终都没有承认，或者是不知道有一个皇族身份，光是凭借长像和李东风的讲述，还不能说明这一点，必须要有一个有力的证据来证明。
哪要如何来证明呢？到哪里去寻找这个证据？隆昌朝内侍吩咐一声：“去叫魏仁贤过来。”
魏仁贤是内廷大总管，听到皇帝的召唤之后，一溜小跑着进来，没让皇帝等多久。
“仁贤，你先看看这个。”隆昌不等魏仁贤开口，直接将手中的画像递给魏仁贤。
魏仁贤接过画像一看，也是楞在那里，嗫嗫着说不出话来。
“这是李卿带来的，是林州的一位小神医，叫石一凡，不光是医术好，丹青、书法也好，最难得的是他才十八岁，你懂朕的意思吧？让蓝衣卫去搞清楚。如果是朕的皇孙，朕就要接他回来，他如果不愿意来，那朕就去林州。”
魏仁贤连声答应：“是、是，奴婢马上去办。”
等魏仁贤出去之后，隆昌又想了想，吩咐内侍：“叫老五来一趟。”老五是指信王，五皇子肖弘博。
没有多长时间，魏仁贤回来了：“皇上，刚才遇见了蓝衣卫的陆指挥使，奴脾将事情给他讲了，他就出去办事了。”
隆昌点点头，对魏仁贤道：“我记得在隆昌二十年的中秋，有大臣上书说是太子圈禁之后病重，不得医治，朕正要派太医过去，当时李道长在，他说就他去吧。后来他说是太子无药可医了，当天晚上就发生了惨事。”
说到这里，皇帝又是激动起来：“太子生病，虽然是被废了名号，可依旧是朕的儿子，还有不到一岁的婴儿，那是朕的大孙子，就这样没了。”
李东风不敢插言，静静的等待皇帝发泄怒火。
隆昌转了几个圈，一指魏仁贤：“让关山河跑一趟，去请李道长，朕要知道当年李道长见了太子之后的事。”
关山河是大内供奉，轻易不会出动，这一次是要请圣手怪医李默庵李道长，才是动了法驾。
魏仁贤答应下来，小跑着出门而去。
隆昌在乾清宫里发了一会呆，李东风头低垂着，紧张的站在旁边，乾清宫里安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可以听见。
好半天隆昌才回过神来，一见李东风还在，就对他一招手：“陪朕出去走一走。”
李东风随着皇帝从乾清宫里出来，沿着丹陛慢慢的走，又不说话。就这样走了一会，隆昌突然问道：“要是弘德还活着会是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