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景宸走到窗边,盯着外面看了许久,深深吸气,“等着,我让人过来接你。”
“好,好,我等你。”樊依感激涕零地哭,把地址告诉了他。
奕景宸挂了电
话,扭头看那些人,一个个都神色复杂地望着他,欲言又止旎。
“怎么了?”他走回来,沉声问道。
“我去接她吧。”尹东来干咳了一声,小声说道。
奕景宸拧了拧眉,沉声道:“让警察去。”
谁会蠢到自己冒险去?
“那……她可能会要坐牢。”许妍琳提醒他。
“让她清醒一下也好。”奕景宸淡淡地说道鞅。
“我来了。”吴律师气喘吁
吁地推门进来,环顾众人一圈,乐呵呵地说:“大家都在啊!”
“坑伯伯!”小妞妞仰着脑袋,摇他的衣角。
“什么坑伯伯?”吴律师抹汗,故意瞪着眼睛吓她,“小东西,你再乱叫,我可要揍你的小PP了。”
“我才不怕呢。”小妞妞伸出小手,脆声说:“你上回吃了我的棉花糖,说要送我两包的,我的棉花糖呢?”
“吴大坑,你怎么连小妞妞的东西都坑。”许妍琳好笑地说道。
“我逗她玩呢,拿去……”他在包里翻了半天,翻了只巴掌大的小黄人给小妞妞。
小妞妞看着脏兮兮的小黄人,很嫌弃,冲他皱了皱鼻子,走开了。
“我为了这个特地吃了个儿童套餐,给你留着的。”吴律师冲她挥了挥手。
“不要。”小妞妞扁嘴,“它都没有洗澡。”
“让你东来爸给他洗!”吴律师往沙发上一放,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文件,笑着说:“有关法律文件,我已经全处理好了,你签个字,让他们往相关部门跑一圈,盖几个章就万事大吉。”
奕景宸接过文件,一份份地签好字。
——————————分界线————————————
大厅里,工作人员不约而同地看向大门处,几名陌生面孔正在省纪
委一名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快步进来。
“怎么了?”
“这是调
查谁?”
众人议论纷纷,目送他们上了电梯。
电梯直上七楼,李建军的办公室。
他正在看开会的材料,一个小时之后有个会议,他要主持。门飞快地推开,秘书急步冲了进来,焦急地说道:“李书
记,调查组的人来了。”
“什么?”李建军飞快地站起来,朝门口看。
那一行人进来了,出示工作证,简单说明来意,直接请他下楼,去接受调查的地方。
李建军额上开始冒汗,他掏出手帕,用力抹了一把光亮的额头,低声说:“我给家里打个电
话。”
“我们会通知家属,而且您太太也要接受询问。”工作人员直接拒绝了他,催着他出门。
李建军合上文件,腿有些发软。
他见惯了大场面,也见过同仁被带走,他知道这一查,很有可能就出不来了。他转头,满脸期待地看向秘书,希望他真的和海哥那里接洽好了。
但秘书也是满头热汗,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他甚至从秘书的眼神里看出了几点幸灾乐祸。
是错觉吗?
此刻的他还不知道,秘书早就在奕景宸的授意下整理好了他的材料,正准备将功赎罪,争取宽
大处理。
“你给东衡通知一声。”他勉强镇定了一下,对秘书说道。
“好的。”秘书连连点头。
“走吧。”工作人员拧拧眉,一前一后地夹着李建军,带他出了大厅。
调查来得如此突然,让人猝不及防,整栋大楼都笼在一种紧张的气氛里,尤其是李建军一脉的人,惶恐不安,唯恐掉进这个洞里。
郑副书
记临时接手工作,他站在窗口,有些惬意地看着外面的蓝天白云,慢悠悠地品茶。
————————————分界线————————————
樊依握着手机,从卫生间里出来,一抬头,看到了海哥,一脸阴沉沉地盯着她看。
“你给谁打电
话?”他的视线滑到她的手机上,冷嗖嗖地问道。
“给奕景宸,让他照顾好我儿子。”樊依定了定神,抱着双臂往前走。
“樊依,这时候你不会抛下我,自己跑回奕景宸身边去吧?”海哥拧眉,不悦地说道:“若不是看在你的份上,我根本就不会管什么猎手猎脚,更不会给你和李建军牵线搭桥。事到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你若是把我抛开,一个人跑了,我也会生气的。”
“怎么会呢?我能跑到哪里去?我真的只是把小晨托付给奕景宸。”樊依抱着双臂,扭头看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朵强行
挤出的笑容。
“那就好。”海哥冷冷地看她一眼,推门进了卫生间。
樊依轻轻吐气,慢步走回了房间。
阳台窗子是敞着的,大风肆无忌惮地往屋里灌。她打了个冷战,快步过去关上了窗子。玻璃有点松动了,滑动时总发出咔咔的声响,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兽在啃咬玻璃。
她搓了搓手,把空调打开,窝到了沙发上。
手机打一下,她马上就关掉了,怕苍哥找上来。这里也没有电视,没有电脑,任何打发时间的东西都没有。
枯坐了会儿,海哥回来了,往床上一摔,疲惫地说道:“李建军被抓起来了!我看,我们还是出海去,在岛上住着,比这里自由。”
“什么?”樊依急了,跳起来,扑到他的身边,焦急地问道:“那现在怎么办?他们会不会到这里来抓我们。”
“不知道,反正我是和老于联合好了,把事推到他一个人身上。但这也说不好,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这什么猎手,只怕早就逃了。”海哥拉住她的手,往额上一摁,小声说:“樊依啊,我也算是打了半辈子江山的人了,也有些存款,我带你走吧。”
“现在吗?”樊依有些犹豫,跟着海哥逃,远不如回到奕景宸身后躲着,他连李建军和猎手都扳倒了,保下她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她突然捂住了心脏,面色惨白地往地上滑。
“怎么了?”海哥跳起来,紧张地问她。
“我心脏……痛……包里……药……”樊依虚弱地说道。
海哥赶紧去她的包里翻找,但瓶子已经空了,没有药了。
“怎么办……”他跑回来,焦急地问她。
樊依眼泪直涌,向他伸着手,虚弱地说:“你走吧……别管我了。”
海哥一拍额头,把她抱起来,小心地放到床上,小声说:“我给你买药去。”
樊依嘴唇乌青,不停地颤抖,“不用了,别进城……我一个人害怕……”
“别怕,我把门给你锁好,你别开灯。”
海哥犹豫了一下,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他的那两个心腹都被他打发出去办事了,这时候也不敢叫别的手下过来,怕被人跟踪。
“不要,我好害怕……”樊依连连摇头。
海哥想了想,拿了把剪刀过来,放到她的手里,低声说:“我抄近道过去,很快就回来。”
樊依轻轻点头,泪流满面。
海哥俯下身,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小声说:“等我。”
樊依哭着不说话。
海哥一脸心疼,掉头就走,飞快地冲出了小楼,跳上车就走。
听着车子远去的声音。樊依挣扎着起来,从枕头底下拿到了另一瓶药,艰难地倒了两颗出来,一把塞进了嘴里。躺了一会儿,她完全稳定了。匆匆起来,在屋子里找了一圈,把海哥藏在角落的钱箱子拿出来,抓了好大几叠,塞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她溜出了小楼,把手机卡取下来,用手机照明,匆匆溜出了鬼城。
她可不想跟着海哥出海,这一去,就是逃亡。她有心脏病,就算抓了,也能保外就医,再求奕景宸活动一下,把她送回英国去,那就万事大吉了。
她越想越活动,迫不及待地往前走。
黑漆瞎火的,她也不害怕了,沿着大马路一直往前……
海哥开着车,一路呼啸往前。这条路上没什么车,飙到极致也没人管。
四十分钟后,他出现在了最近的一家药店里,直接买了三十瓶,以备不时之需。
刚上车,还没来得及发动马达,两个男子鬼鬼崇崇地钻了进来,一个摁住了他方向盘上的手,一个在后排,用刀抵住了他的后脖子。
“老苍。”他看了看后视镜,背上冒冷汗。
他是坏,但是从来不亲手杀人。但这些人就不一样了,这些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厉害角色,白刀子红刀子出的事干得多了去了。
“你还真难找啊。”老苍冷冷地说完,摔上了车门,“开车。”
“我带你们去海上藏着吧,我那里也不安全。”海哥小心翼翼地问道。
“先把樊依带着,这个女人出卖了我们。”老苍冷酷地说道。
“她不可能出卖你们。”海哥吞了吞口水,眼角余光往外瞟了一眼。
这时候已经太晚了,除了这家24小时营业的药店,别的店早就关门打烊,街上一个人影也没有。
“少罗嗦,快走。”后面的人用刀在他背上抵了一下。
海哥抬手抹了把汗,小心地把抵在后脖子上的刀往一边推,“兄弟,咱们都是一条道上的,别这样,我不好开车。”
苍哥向后面的人使了个眼色。
“坐好了。”海哥轻轻舒气,油门一踩,往前驶去。
车子出一城,海哥不时问几
句不着边际的话,放松他们的警惕。
“老苍,意大利那边好混吗?我想把生意转过去做。”
“去当球给人家踢?”苍哥点了根烟,嘲笑道。
“这不是国内混不下去吗?李建军被抓了,我一定会被牵出来,这些年都是我给他在办事。”海哥叹气,看了看他,小声说:“不然,我以后跟着你们混?毕竟我对国内形势很熟。”
“再说吧。”苍哥嘴一咧,断眉动了动。
“你们老大……是外国人,还是中国人?”海哥哼唧两声,又问。
“你怎么这么多话,快开车。”后面的人猛地抬手,往他后脑勺上一砸。
海哥这些年也是叱诧风云的人物,哪有人敢这样对他?他忍着气,脑袋往前伸了伸,看清前面的路况。
苍哥叭嗒叭嗒的抽烟,不时转过头看他一眼,眼神凶狠凌厉。
海哥心里跟明镜一样,这样带着他们过去,他和樊依都是死路一条!他脚下油门越踩越紧,抓着方向盘的手指用了最大的力气,骨节都泛了青色。昏暗的灯光下,他眼睛圆瞪,嘴唇轻抿,神情狰狞。
突然,他猛地打了一下方向盘,一手迅速地打开了车门锁,车子一头朝路边的一个岗亭撞过去。
砰……
巨大的碰撞声震碎了夜慕。
老苍没有系安全带,车门被巨大的力量弹开了,他被甩了出去,像段木头一样,狠狠砸在对面的树上,再弹出老远。后面的那个人正坐在中间,一头栽向前面,直接撞上了前面的玻璃。
在可怕的碎响声中,血溅四方。
海哥有气囊保护,被震晕了过去,白色的药瓶洒得满车都是。
这地方太偏僻了,一直没有车过来,也没有人发现这里有一场车祸。血腥味和焦糊味儿在空气里扩散,车灯不停地闪,照在地上的血泊上,现场一片惨烈。
过了许久,有道削瘦的身影深一脚浅一脚,躲躲闪闪地过来了。
她停在远处,犹豫了好一会儿,慢慢吞吞地靠了过来。在马路那边看了好一会儿,看清了车牌之后,掩唇轻呼一声,拔腿跑了过来。
“海哥。”她弯下腰,往车里看了一眼,见到车里惨不忍睹的灰衣人的尸体,顿时一阵反胃,飞快地退开。
“老苍?”
她又转头看地上另一个血淋淋的人,强忍着恶心,确定了那就是苍哥之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终于解脱了。”她往地上啐了一口,撒腿就跑。
“樊依……”趴在方向盘上的海哥睁了睁眼睛,无力地看着跑远的身影。
警笛声终于响起来了。
一束束的车灯落在血泊上,有警察跑过来,大声打电
话叫救护车。有人过来探了探他们的鼻息,有人认出了海哥。
“是海哥。”
“这个已经死了,这个还有气息。”
“去一队人,看看别墅里还有没有其他人。”
警察们迅速分工,抢救伤员,处理现场。
天亮了。
冰凉的风拂过,一群海鸥掠过了海滩,留下几声嘹亮的叫声。
————————————分界线——————————————
直升机准准地降落。
奕景宸迎着风过去,等完全停稳了,没风了,他接过了季沫递出来的小早早,抱紧了往小脸蛋上狠亲几下。
早上一接到郑警官的电
话,他就迫不及待地派人上山接季沫母子去了。灰衣人当场死了,海哥重伤。这两个抛头露面的“猎手”升了天,其余人都会作鸟兽散,没人敢轻易跳出来。
他一个人过了这么几天,真是难熬!就想赶紧把季沫母子抱怀里,狠狠亲一口。
所以,爱情不仅是爱情,还是一种习惯。他已经不习惯季沫离开身边的日子,缺少了她无处不在的笑声,感觉又坠回了几年前枯躁、灰色的世界。
“儿子,想爸爸了吗?”他眉开眼笑地问道。
“才不想,山上可好玩了。”季沫跳下来,笑吟吟地说道。
“有和我在一起好玩?”奕景宸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拉住了她,往车前走去。
“嗨,可好玩了。”季沫小声笑道。
“嗯,晚上更好玩。有庆功会。”奕景宸转过头,黑亮的眼睛里盛满笑意。
“什么庆功会?”季沫好奇地问道。
“给大家庆功。”奕景宸唇角一扬。
看着他骄傲的样子,季沫心里发痒,连声说:“快说快说,不然晚上睡沙发。”
“我睡哪里,你能决定?”奕景宸捏了捏她的掌心,坏坏地一笑,扬声说道:“行了,下午可以陪你买几件衣服,小落也出院了,好好打扮一下,晚上别给我丢脸。”
“我能有多
给你丢脸啊?还敢嫌弃我了!我偏不打扮!”季沫瞪他一眼,抢先坐到了副驾上。
奕景宸抱着早早钻进后座,一路抱着他不撒手,亲了又亲,“乖儿子”叫个不停。
季沫从后视镜里看他,真感觉这人疯魔了。
不过,别信奕先生陪你买衣服这种话,他说的买衣服,就是让几大品牌把最新款送麋鹿岛来。
几大排的衣架,上面挂着几十件新款,从大衣到毛衣再到连衣裙,晚礼服,任她挑选。
“试衣服真累。”季沫不干了,跑过来摇他的胳膊,“你别挑剔了,随便给我指一件就完事了。”
“不行,你今天第一次陪我出席这种场合,给我态度放端正。”他把她推回衣服堆里,笑着挥手指。
季沫觉得这人根本就不是想给她挑衣服,就是一个人枯燥地过了几天,变着法子折腾她!
“什么大不了的事,要这样认真。”
她嘀咕着,拿起了他指好的下一件衣服换好。
一字领,恰到好处地露出蝴蝶骨,浅粉色的鱼尾在膝盖处往下延伸,小腿笔直纤细地立在他的眼前。
“这件可以了吧?我告诉你,我再也不换了!”她抬了抬脚,小声央求道:“真的不想试了。”
奕景宸正在笑,他的手机响了。
“嗯?”他眉头皱了皱,匆匆抬头看向门外。
樊依一身狼狈,拎着一双高跟鞋从门外进来了。
“景宸。”她扁扁嘴,开始哭。
季沫楞住了,她怎么来了?
小晨从樊依身后钻出来,紧紧地拉着樊依的手,可怜巴巴地看着季沫。
“小婶婶,你不要赶妈妈走,妈妈没有地方去了。”
季沫飞快地扭头看向奕景宸。
“先在酒店住下吧。”奕景宸回过神,眉头微微拧了拧。
“景宸,不要让我去坐牢……我都配合你们,我什么都告诉你们。”樊依快步过来,拉着他的袖子,小声求他,“你知道我都是被迫的,猎手没了,我也就自由了。我想带小晨离开……我们回英国去,就在老房子里生活,我去守着你哥哥的墓去。”
其实,不让她坐牢,这件事很简单!只要撇清她和猎手的关系,她就能轻松远离这件事。
小晨也跑过来,拉着他的手不停地摇,“小叔,求求你了,我妈妈跟我说,她都改了。是那些坏人欺负她,你说过要保护我和妈妈的。”
---题外话---接下来,除了万字大更,每天的两章节都合成一章节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