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意外地看了她一眼，似是没有料到她会这样说，她探寻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却见她好似真心祝福三姨娘，便收了目光道：“你若是心口如一那才好呢！”</p>
华长歌微笑，保持着面上的恭顺：“姨娘肚中毕竟是长歌的弟弟，长歌自是虔心祝愿姨娘身子大好了。闪舞小说网www”</p>
老夫人冷哼一声，不再说话了。</p>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去，华茂修不安地在房中渡步，心急如焚，突然，一声女子凄凄的惨叫声在内室中响起，仿若秋季飘零的落叶，在无边的夜色中落入尘埃。</p>
随即有微弱的婴孩啼鸣响起，产婆抱着孩子激动道：“姨娘，是个小少爷啊！”</p>
三姨娘已经满脸汗水的脸上浮现一抹欣慰的笑，伸出一双手想要去抓住产婆怀中的孩子，但是这一声惨叫用尽了她浑身的力气，刚伸出手去，便沉沉昏了过去。</p>
华茂修和老夫人在正厅中早已听到了产婆的话，俱是面露喜色，产婆手脚利索将婴儿擦拭干净，慌忙抱出来给老夫人与华茂修看，欢喜道：“老爷，老夫人，姨娘与小少爷俱是平安呢！”</p>
华长歌浅浅地笑了，这个三姨娘，倒是有福气的，虽然这一世早产又加之胎位不正，但是却还是平安产下了这个孩子。</p>
华茂修如同一个手足无措的孩子一般，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脸上的喜色衬得他更是年轻了几岁，老夫人在一旁欢欣道：“这个孩子与你小时候倒是相像。www”</p>
她已年过六十，如今添了一个孙儿，脸上的笑意将满脸的褶皱挤的如同一朵菊花一般，伸出手轻轻去摸着婴儿通红的脸蛋。</p>
许是她的手指因着时光无情流逝而变得粗糙起来，华茂修怀中的婴儿轻轻摇摇了头，想要摆脱老夫人的手指，随即一咧嘴哭了起来。</p>
一室的人俱都是笑了起来，华茂修慈爱的望着怀中的婴儿，笑道：“母亲，名字我早就已经想好了，就叫做慕瑾，瑾，乃美玉也，希望他长大就如美玉一般，谨记美德啊！”</p>
老夫人笑得慈眉善目：“你这个当年的文状元自是会取名的，好，今日接生的产婆们有功，赏赐都双倍赏下去！”</p>
几个产婆喜笑颜开，忙不迭谢恩道：“这都是老夫人与丞相大人平日福泽深厚，今日小少爷才能平安降生啊。”</p>
华长歌看着她们嘴上说着吉祥话，她的目光落在了华慕瑾身上，这个小小的婴儿还不知忧愁，只是闭着眼睛，伸出小手一抓一抓的，伸出手将华茂修的一把胡须抓入手中，引来众人欢笑。</p>
这个时候的弄月轩，华忆柔坐在座位之上，痴痴地发着愣。众人皆是胆颤心惊，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来，瑞珠战战兢兢地走上前去，将手中的药膏捧至华忆柔的面前，怯怯道：“小姐，该上药了。”</p>
华忆柔冷眼看过来，一把将那药膏挥落，怒喝道：“什么破药膏，涂了这么多天，为何一点用处都没有啊！”</p>
瑞珠慌忙跪倒在地，口中弱弱道：“大夫说了，是因为小姐的脸伤的比较重，所以需要些时日才能见好。小姐现在不能动怒，您的伤口现在裂开了，若是总是心情郁结，会恢复的更慢。”</p>
华忆柔冷笑一声，眼中望着那药膏，冷声道：“竟会拿这种话来糊弄我！都怪我没一个皇后姨母，现在又失了爹娘的宠爱，连着这药膏也用不到上品了。”</p>
瑞珠哪里敢接话，只是诺诺地应着。</p>
就在这时，寂静的夜里顺着风声飘来一阵淡淡的欢声笑语，华忆柔听在耳中十分尖锐，如同吃了酸杏一般，口齿泛苦，她怒不可遏地站了起来，走至门口倚在门上，恶狠狠道：“外面谁在笑，真该拔了舌头赶出府去！”</p>
玉坠慌忙应道：“小姐，是姨娘生了一个小少爷，老爷十分高兴，特地请来了戏班子来演唱三晚呢！”</p>
华忆柔的身子如同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她无力地倚在门上，她举头望向天边那轮残缺的明月，眼中闪过淡淡的忧伤，口中轻叹道：“如今我毁容落魄，可是娘和弟弟却是风光无限，怪不得今日都无人来看我，原来是东边日出西边雨罢了……”</p>
玉坠沉声安慰道：“只是因着今日姨娘她早产，所以众人上了心，小姐您不用多想，您是大小姐，谁敢看轻了您去？”</p>
华忆柔回头望了她一眼，正见玉坠娇嫩的脸上浮现着淡淡的笑意，而自己的脸上却布着恐怖吓人的伤疤，心头如同扎入了一根尖锐的刺，冷笑道：“是啊，我是大小姐啊……”</p>
她突然发了疯一般地冲入了内室之中，寻出一把平日做活的剪刀来，众人以为她要寻短见，俱都吓得胆魄欲裂，道：“小姐，您不能做傻事啊！”</p>
华忆柔望着锋利的刀刃，刀反射出幽幽的烛光，将她的眼睛照的盈盈发亮，她望着众人浅浅笑道：“我才没有那么傻寻短见，你们放心。”</p>
她顿了顿，望着众人的目光中沾染了几丝嫉妒：“你们都是我院里的人，是不是该对我忠心耿耿？”</p>
众人不知她要作何，但是都忙不迭小鸡啄米一般点了点头。</p>
华忆柔的脸上浮现病态的笑意来，她缓步走至玉坠身旁，突然伸出手拨掉玉坠头上的簪子，一头乌黑的秀发如同瀑布一般垂泄下来。</p>
玉坠吃了一惊，抬起头惊恐地望着华忆柔，目光中尽是害怕：“小姐，您要做什么？”</p>
华忆柔冷笑一声，举起了手中的剪刀，吃吃笑道：“你既然对我忠心耿耿，为何我现在脸上布满伤口，而你却容颜娇媚呢？你既然对我忠心耿耿，为我做出点牺牲可好？”</p>
玉坠大惊失色，下意识就要站起来逃窜，却被早有防备的华忆柔一把揪了住，她手起刀落，玉坠头上乌黑的秀发如同一缕缕女子的愁绪，悄然落了地。</p>
玉坠唯恐她手中的剪刀伤到自己，泪水似乎断了线的珠子，滴滴答答顺着脸颊落了下来：“小姐，求求你饶了我吧……”</p>
华忆柔却是状若癫狂，疯狂剪着她的头发，怒骂道：“我饶了你们，谁饶了我！我现在什么也没有了，现在众人都只顾着那个新生的孩子，哪里还记得我这个毁了容的女儿去？”</p>
她愈发愈觉得心中有气，索性高高举起剪刀，对着玉坠的脸落了去。玉坠惊恐的睁大了眼睛，一双眼珠中倒映出那快速落下的剪刀……</p>
戏院。</p>
老夫人正坐在中央，望着戏台之上的戏子柔柔甩着手中的水袖，几个孙女围着她坐下，她此时脸上的笑有几分真情实意在，笑道：“你们啊，眼见着也都长大了，将来出了阁，就剩下我一个孤家寡人了。”</p>
华忆如轻笑道：“祖母，孙女们哪里舍得出阁？要一生一世陪着您才是呢！”</p>
她现在已经恢复了本来的样貌，声音婉转动听，使得老夫人侧目相待，她笑了笑，道：“也不知是你那生母天上有灵，你一夜间变了模样不提，连性子都变了。”</p>
华忆如的声线平稳而柔和：“这都多亏了二姐对如儿的教导，如儿才敢改了性子去，从前好似一个闷葫芦，哪里还能够惹你开心呢！”</p>
华忆南撇了撇嘴，嫉妒道：“这世间哪里有凤舞九天一说？三姐，我看是你想要做太子妃才编造出来的吧！”</p>
华忆如斜睨她一眼，目光清明，轻声笑道：“凤舞九天本只是一场梦，梦醒了便什么也不是了，端看听的人心中如何想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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