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长歌微微一笑,道:“女儿在父亲的面前不过一只蝼蚁一般,生死自是在父亲的掌握之中。不过父亲一直中意的都是隐阳王,隐阳王心悦女儿众所周知,父亲若是杀了女儿,该如何向隐阳王交差?”
华茂修正怒在心头,想也不想便道:“区区一个女人算得了什么?若是隐阳王是一个心中只有女子的王爷,也不值得众人追随!”
这句话证实了华长歌之前的猜想,原来从一开始皇帝属意的便是赫连澜沧。她忍不住笑了笑,道:“原来陛下属意的真的是隐阳王啊。”
华茂修怔住了,随即勃然大怒道:“你套我的话?”
华长歌嗤笑一声,道:“只不过是听父亲话中有所感叹而已,父亲何必把长歌想的这么差劲。只是,父亲想让隐阳王继位,那就离不开女儿的帮助。就连隐阳王也需要女儿在皇后身边得到情报,父亲杀了我,岂不是适得其反?”
她深知只有自己有实力才能够保全自己,所以她不需要乞求害怕,她只需要把自己存在的意义说出来便是。
果然,华茂修有所顾忌,最后道:“长歌,风水轮流转,你不一定就能笑到最后,我是不会拿相府给你陪葬的!”
说罢拂袖而去。
华长歌也不在乎他的愤怒,只是顺势坐下,手指轻轻转动腕上的赤金雕镂莲花手镯,目光晦涩,想起了白日莫离的反应。
那个凶手,莫离是认识的……
除了皇后,莫离认识的便只有宫中的死士,还有……楚景祯与顾行知……
这个想法使的华长歌坐立难安,他知道自己在广寻神医,转眼便送了卫仲到自己身边,到底是关心她,还是有所目的?
想到此,华长歌猛地站了起来,她手指深深陷入了掌心之中,若真的是他所为,那么现在卫仲的目的就是要杀人灭口!
她恼怒地往外走去,华长歌啊华长歌,你怎么这样蠢!这个男人一开始就别有用心地接近你,你怎会信他!
她本想赶到出云观,却被门口的小厮给拦了下来,其中一个小心翼翼道:“小姐,老爷有命令,府中一个人也不得出府落人话柄。”
华长歌虽有几分焦虑,但也知道华茂修此时的做法是对的,现在就算华茂修不下令,其他人的目光也会放在相府身上,此时出门更会惹人生疑。
她苦笑一声,原以为是算计了别人,实则是作茧自缚。
不过,现在有如儿在,又是在出云观,卫仲应该不敢明目张胆地对莫离下手。
想到此,她的心方才平静一点,却总觉得,无形之中,仿佛有一团迷雾重重围绕着她,但越是如此,她越是冷静。
如果第二批死士是皇后所派,她为何要杀自己?她并不知晓自己的心思,没那个必要大费周章。
如果是楚景祯所派,是因为自己知晓了他的秘密,所以才遭他杀人灭口吗?可是她想不通!他有无数机会杀自己,为何偏偏要在出云观?
而且刺杀她之后,他为何深情款款来探视自己给自己送药?若是想要杀自己或者莫离,以他的实力,会有很多方法,不至于会露出破绽。
不会是他!他虽然不是君子,但是他没有必要做这样的小人之事。
可是……华长歌只觉得头痛欲绝,越是清醒冷静,她就越是迷惑不安。她搞不清楚这件事情到底是何人所为,她得罪的人太多,但至于这样残忍对莫离的人她真的想不出来。
她眼眸中忽地闪过一抹幽暗,似是漆黑夜幕点缀着点点星光,只有提前将宣氏与皇族的斗争摆上桌面,她才有机会变得强大起来,有自己的人脉去查这些事情。
她不会再抛光养晦了!
是时候,改写原本悲哀的人生了!
夜间,华长歌在床上碾转难以入睡,突然,一声在寂静深夜格外清晰的推窗声响起,华长歌的眉头忍不住蹙了起来,她伸手将枕头下的金簪握在手中,眼中流露出决然。
楚景祯关上窗,朝着床边走开,只见华长歌正在浅睡之中,他唇边流露出宠溺的笑意,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
她的脸颊似是娇嫩的花瓣,轻触便觉得柔软光滑,虽不完美的面容,却撩动楚景祯的心弦。
他细细打量着她,突然看到她眼皮底下微微动了动,他轻笑出声,道:“长歌,既然醒来了何必还装睡?”
华长歌这才睁开了双眸,盯着他认真地看着:“你来了?”
她心中虽有万千疑虑,面上却不显,反而睡眼惺忪毫无防备的模样。
楚景祯今日一袭简单的黑色袍子,乌黑的长发用黑色发带束起,轻笑道:“我不放心,所以来瞧瞧你。”
华长歌坐起,掩在锦被下的手指却紧紧握住了金簪,嘴上轻声道:“楚景祯,方才我做了一个噩梦。”
楚景祯如黑濯石一般的眼眸中怜惜地望着华长歌,似乎在看一件稀世珍宝:“有我在,不必怕了。”
她幽幽叹了口气,眼中充满了迷茫与怀疑:“你知道,要杀我的人是谁吗?”
楚景祯神色未变,只是悠然叹息道:“我已经得知是你祖母的娘家人所为,现在柳氏被抄,而且赫连澜沧借机拉下了百十个不同党派的官员,连夜严刑拷打,已经有许多人撑不住招了供。”
他说到此处,有些疑惑道:“没想到,你们那个表面一向仁慈的隐阳王,如今也耐不住性子了,但他如此做,于他虽有益处,也给他树立了敌人。从前他默默无闻,哪里有人会注意到这位淡泊名利的隐阳王,可是现在,恐怕人人对他怀了防备之心,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这样的险招,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人心中的野心是会膨胀的,他也不例外。”华长歌轻轻笑了笑,并不和他讨论赫连澜沧,“我要说的另有其事。”
她顿了顿,才道:“柳氏不过是替罪羊,其实那日有两批刺客。”
楚景祯目中升起疑色来:“两批?”
华长歌见他表面坦然,未有半分虚心,心中不由得暗念道:“楚景祯,我相信不是你所为,可若是有一日被我查出来你果真要为了某种目的而置我于死地,那么我也誓要杀了你!”
她心中如是想着,随即抬首以信任的目光望着楚景祯,道:“不知都是何身份,来历,楚景祯,我很怕。”
在她的注视下,楚景祯未有半点慌张,他轻轻握住了华长歌的手,大手将她小手覆在掌心,一双漆黑的眼眸中全然是柔情与坚决:“不用怕,我会查出这些人,然后一一送给你出气。”
他的掌心温暖,将华长歌原本冰凉的手暖得微红,她顺势握住了他的手,另一只手里握着的金簪逐渐松开,轻声道:“我信你。”
他面上倏地扬起了淡淡的笑意,一手环住了华长歌的腰,让她的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心脏平缓而又激烈地跳动着:“人生得此红颜,死而无憾。”
华长歌情不自禁地弯起了嘴角,轻道:“我信你,可若是有一日你负了我,我也不会轻饶了你。”
楚景祯身子微微一动,随即抱她愈加紧,好像害怕她下一秒就会凭空消失一般,道:“我不会,可……”
他没有再说下去,华长歌心中打了一个激灵,她抬头看向他,声音冷下去了几分,道:“可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