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颂贤思忖皇后必是知道她潇湘子的身份了,因笑道:“实因如今过于烦忙,倒没有再写新的,只有一个约略的想法,待过了年,万事皆定便要写的。”
“这个好。”皇后也笑了:“你本诸事繁忙,倒也是没空写的,只过了年写了新的必要送来给我瞧瞧的,你不知,我竟是入迷的,几日不看连觉都睡不着。”
“待我写了新的必送进宫来叫您和陛下先睹为快。”
季颂贤应了一声。
皇后笑道:“原是季相送进宫的,待过了年,怕是要成指挥使捎进宫来的,不成,待赶明见了成指挥使,我必要嘱咐他一句,必不能致你太过劳累,不然,我和陛下看新书还不知道等到猴年马月呢。”
一句话说的季颂贤羞红了脸。
皇后大约也有些等不得了,竟是拉着季颂贤问她要写什么样的新书,待听说是一个凡间男女修仙的故事,立时拍手叫好:“竟不想还有这等样的故事,想来以你的文笔写的定是好的,我竟有些等不得了。”
一时间,皇后又想着一件事:“对了,你嫁妆中还没有笔墨纸砚等物,且等我寻着好的给你添进去,你话本子写的好,原该多备这些个的,倒是我疏忽了。”
季颂贤连道不必,家中已经备下许多,皇后却道:“他们备下是他们的,我只管我的心意到了就成,你也不必说什么了,这个必须得有的。”
季颂贤见拦不得,只好又道了一回扰。
因见着天色不早,季颂贤起身告辞,皇后有些舍不得她,却也没有多留,只叫她以后有时间定要常进宫来瞧瞧。
季颂贤应了一声,告辞离开。
从坤宁宫出来,一路绕过交泰殿,又过乾清宫,之后才从西宁门出宫。
过了乾清宫,季颂贤随着引路的小太监急走,走了没多少路,却听人道:“且等等。”
季颂贤忙站住回头望去,却是成怀瑾才刚从乾清宫出来,正唤她留步。
“你这是要出宫?”
及待到了眼前,成怀瑾忙问了一句,季颂贤点头:“皇后唤我说话,我瞧着时候不早便要出宫去,你去做甚么了?”
成怀瑾一笑:“不过是与陛下说些话,我也正要出宫,不如一起?”
季颂贤应了一声,成怀瑾便对那小太监道:“你自去吧,我带季姑娘出门。”
小太监也知他们定下亲事的,因抿嘴笑了笑,只管看着成怀瑾却并不离开,成怀瑾从袖中摸出一个荷包递过去:“赏了你的,拿着吃酒吧。”
小太监忙谢了赏,欢天喜地的拿着荷包走了。
“他倒胆子大呢。”季颂贤瞧小太监的样子不由笑了:“寻常人见了你莫不是避着,他倒敢讨赏,便是这份胆子倒叫人敬佩。”
“我便是凶神恶煞么?”成怀瑾瞅了季颂贤一眼:“倒也没见着你避着我走的。”
季颂贤瞪他:“怎的没有呢,我头一回见你你骑着马在街上横冲直撞,我听人说你是新上任的锦衣卫指挥使,立时便吓着了,几乎连瞧都不敢瞧,第二回你在成家墓园前踹了成大公子那一脚着实厉害。”
“你倒还记得。”成怀瑾一时失笑:“显见得你心里是有我的,若不然怎的记得这样清楚。”
一时说的季颂贤红了脸,啐道:“净胡吣,不与人说话了。”
成怀瑾见她甩手就要走,赶紧追了几步,又说了几车子的好话方才哄的她不恼了。
一时,季颂贤从荷包中摸出那颗珠子来往成怀瑾眼前晃了晃:“你昨儿是不是去我那儿了,竟连这个都丢了。”
成怀瑾赶紧去抢:“哪里是我掉的,拿来我瞧瞧。”
季颂贤一笑,眉眼含笑:“即不是你掉的,你抢什么。”
然后,她便见成怀瑾耳尖子都红了,不由暗笑一场,将珠子给了他:“往后仔细些吧,幸是我捡了,若是别人捡了去,我还怎么见人。”
成怀瑾将珠子收了起来,正色道:“原是我昨儿心慌意乱,竟没有发现,往后再不会了。”
季颂贤见如此方才放了些心事,两人一行走一行说话,这等寒冬天气竟是丝毫不觉得冷了。
一时出了宫门,成怀瑾要送季颂贤回去,季颂贤却是不叫。
成怀瑾因想着再过不了多少时候便能日日和季颂贤相见,因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竟是看着季颂贤坐车走后才自顾自的去了。
却说成季两家一时忙乱了好些日子,终将许多琐碎事情忙完,然则,也到了婚期。
这一日宫中来人送了嫁妆,几十口大箱子锁的紧紧的抬进季家大门,伍氏亲自瞧着家中下人抬进库房中,待招待过宫中来人,使人打发走了之后伍氏亲自带着四个媳妇还有几个心腹丫头开了库房的门去查看。
却见那几十口箱子装的满满当当,俱是得用的好物件。
有那满满一箱子银锭子,还有各色的珠宝首饰,有上用的绫罗绸缎,有打制的紫檀木的家具,做工精致的拔步牙床,光是各色的百子千孙帐便有好几个,另有拂尘、针线盒子、脂粉盒子、珠串、子孙桶、脸盆子等等家常得用的物件,另有紫檀木的大插屏,四扇的富贵牡丹图的屏风。
另有赏下的陪嫁庄子、铺子,诸如此类不一而足,竟是比那等世家大族的姑娘嫁妆不差什么,单是这一份就足以抵得上旁人家攒了十几年的嫁妆了,更不要说还有季家准备的很丰厚的嫁妆了。
伍氏瞧了倒是很感念皇后这份心,只孙氏有些犯愁:“母亲,咱们准备了那么些个,再加上宫中赏下来的,这得装多少抬,会不会越矩了?要是装的少了,怕是装不下的。”
倒是王氏却笑了:“嫂子愁什么,咱们家妹子可是正经的汝阳郡主,按着郡主的份例便成了,只要不越过公主去,怎么都使得,她上无兄嫂,下无弟妹,又不和什么人攀比,也不用怕压着谁,又有什么可怕的。”
孙氏这才恍然:“倒是我想差了,如此,咱们就准备的富富足足,也叫人不致小瞧了妹子。”
陶氏道:“原先我只说姑爷才来金陵多少日子,想来家里不甚宽裕,哪里知道他财礼送了那么些,说不得掏光了家底的,咱们赔送的丰厚些也是应当的,不然,他们小两口日子可怎么过呢。”
“你想差了。”伍氏一时也笑了:“我也听贤姐儿说了那么一句半句的,原是姑爷从小跟随他师傅长大,他师傅无儿无女,竟将他当亲儿子一般的疼,又说将来他师傅的家产都归他的,如今听说他要娶亲,竟是叫人送了好些个东西来,他如今豪阔着呢,可不差那么些。”
说到此处,孙氏王氏几人俱放了心,笑道:“原来这般,亏得我们替妹妹担了好一时的心。”
巴氏却道:“即如此,姑爷成亲之后很该将他师傅接来孝顺,只不知道他师傅脾性如何,会不会为难咱们家小九。”
“倒是该问问的。”伍氏想了一时点头道:“只咱们也不好打听。”
孙氏一笑:“这个好说,待明儿我叫大爷单请姑爷吃酒,之后问上那么几句他师傅有什么喜好,只说他师傅是长辈,咱们小九得给他做身衣裳针线之类的,免得进门叫人说失礼,却不知道他师傅喜欢什么,如此,方能打听一二。”
“很是。”伍氏叮嘱几句:“小老大仔细着些,也莫着了痕迹。”
“娘放心。”孙氏微一福身:“大爷也是当官的,自然也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的。”
如此,婆媳两个又商量一阵,叫孙氏必要好好的叫季纲帮着打探一番。
待查清了嫁妆,伍氏亲自将箱子锁了,又叫人将库房的门锁上,把钥匙交到孙氏手中,孙氏贴身放好,这才离开库房。
这等事情季颂贤一概不知,如今她针线活也做得差不多了,竟每日里过的极为悠闲。
伍氏看着不像,只叫人寻了方子叫她保养身子,又弄了好些美容养颜的吃食每日给她滋补,这么一来二去,倒叫季颂贤补的越发的皮肤光滑细腻白净,且面色红润有光泽,越添丽色。
只说孙氏果然叫季纲去打探成怀瑾的师傅为人如何。
季纲心里想着这有些不厚道了,但为着妹子,只能硬着头皮上,待这一日下了衙,特特的寻了成怀瑾吃酒。
若是别人相请,成怀瑾必是不去了,只未来大舅哥请他,他怎么都得给几分颜面,少不得换了衣裳跟着去了。
季纲也没选那等极有名气吃食极贵的酒楼,只是寻了个寻常的酒楼要了包房请成怀瑾坐了,一时又换小二备茶,这家酒楼虽没多大的名气,然则他家吃食干净,环境也好,客人倒也多,一时小二忙不过来,店中帮闲倒是极爽利的过去。
季纲见他穿了一件花里忽哨的衣裳,头上又簪了红花,心中就有几分不喜,然则这位帮闲言语便利,说话很是中听,将季纲这份不喜压了下去,待洗了手,季纲叫泡壶好茶来,又请成怀瑾点菜。
成怀瑾只点了两个素菜一个荤菜,都是家常菜式,季纲怕成怀瑾不好意思多点,又点了几个这店中的拿手好菜,叫帮闲只管上来。
且等着上了菜,酒过三巡菜过两味,季纲才笑道:“我家小九这几日做针线,听说你师傅无儿无女,自小将你养大,本该当长辈敬着的,便想着该做几件衣裳孝敬,只不知你师傅性情如何,有甚喜好,怕做了不碰他的心,叫我与你打听打听。”(未完待续。)